是夜,紅塵觀銀月樓內,一名紅衣炫目、妝容冷艷的貴婦倚欄顰眺,任著細雨和著風,半濕了年華早退的灰色長發,而在她的身邊,衣襟半敞,外披半系寬松道袍的中年男子,用顯得陰柔的指尖拈起玉砌的酒杯,懶洋洋地送嘴邊眯著,一雙狐眼斜斜一看,漫不經心地看了看那跪拜地上的紅衫少女。
這時,另一名年輕的少女拜入,蒙面是白紗隨著行走飄起,露出了可愛卻冷淡的下巴。
「回來了?」
中年男子淡然一笑。
蒙面女子上前,把一本書冊放下。
中年男子看著那上面四個書寫得龍飛鳳舞的草楷字,指了指那名蒙面女子,「事情做得很好,你且下去休息吧。」
蒙面女子沒有說話,只是冷淡地恭了恭身,旋即離開,倒是在中年男子身邊的紅衣貴婦,轉過頭來,望著那名蒙面女子的背影黯然失神了起來。
沒有人說話,隨著蒙面女子的離開,整個空間霎時又安靜得叫人窒息。
酒落玉杯,中年男子徐徐開口︰「姑娘就是百花教的紅姬?」
「回觀主,是的。」
彬拜地上的紅衫少女連忙應道,但中年男子沒有把話說下去,仿佛很喜歡這種故弄玄虛的停頓。
崩計也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中年男子居然二話不說便離席。
腳步聲漸遠,喜兒雖然奇怪著這中年男子的態度,卻也不敢輕易地站起來,只好一直一直地跪在那里,直到紅色的美麗裙擺來到她的跟前。
「能使計劃按照我們的初衷,使得魅宮的青萍成了皇室的心頭之恨,還把一直曲高和寡的碎劍門拖下水,完全是你的功勞。」
那聲音冷冷的,半點听不出來是在稱贊她,所以喜兒惶恐地回道︰「不,夫人,紅姬不敢居功。」
「我只是好奇……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叫非語決的年輕人麼,不惜殺了那麼多人,挑起武林對他的公憤,不就是為了讓他不得不墮入魔道好與你雙宿雙棲嗎?但如今卻回過頭來一手促成了他與那魅宮妖女的好事,你到底,在想什麼?」
見喜兒不說話,那貴婦沉聲道︰「抬起頭來。」
喜兒領命地抬起了頭來。
那貴婦端詳著喜兒好一陣子,方擺了擺手,「下去吧,觀主對你自有安排。」
「是,紅姬告退。」
望著那漸漸走遠的身影,貴婦輕嘆,轉身望著樓外風雨,掏出了袖間長笛,低低地吹奏了起來。
方才那名少女的眼神,可真像啊,像極了多年以前的她……
才這樣想罷,听到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霎時回過神來,停了笛音,她轉頭望著不知為何折返的蒙面少女,目光如膠,幾乎都粘在這名蒙面少女的身上。
「過來。」
那名蒙面少女,乖順地步近。
「坐下。」
一個命令一個反應,蒙面少女乖順得仿佛被牽著線的木偶,而貴婦輕輕地摟抱著這名蒙面少女,嘴里,禁不住哼起了久遠的調子。
那調子,依稀是母親哼給孩子听的民謠。
「我的月兒,終于回到娘的身邊了,真好……」
喃喃說罷,調子再起。
細雨紛紛,燭光柔柔,屋內歌聲陶醉,營造著一種溫馨的味兒,只可惜,那名蒙面少女的目光直直地,仿若失去了靈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