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讓她知道他有多麼介意自己臉上痕跡的他,為何如今又表現得如此的漫不經心呢?
才這般想著,手猛地被抓住,她手里的藥汁差點潑了出來。
「你的手……」
她眨了眨眼,循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到自己那深刻著五個印的手腕。
那是早前被他抓出來的痕跡。
再抬頭,正好對上他莫名銳利的眼,她心里一驚,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把本來挽起的衣袖順下來,遮住那本不想讓他發現的痕跡。
他沒有再說話,任著她細細地往自己的臉上涂抹藥汁。
只是,他那銳利的眼,一直一直地糾纏在她的身上,無論如何也不離開,就像是要從她的身上看透什麼,分析什麼,害她緊張得手心汗濕。
只好尋找話題。
「你不問……我要你陪我去尋什麼嗎?」
其實,這也是她一直介意的事情,為什麼他可以什麼都不問,就一直這樣沒有目的地跟著她從這個小村逃跑到那個小城鎮,又從那個小城鎮來到這個小村莊?
要去往洛陽,都是她主動說起他才知道。
是他認為她的事情根本不重要,還是篤定了什麼?例如在她不注意的時候,自己先行離開把她丟下?
而就在她為著那沉默的一直不肯告訴她的答案感覺泄氣的時候,才要轉身收拾殘局準備弄點吃的,卻被他猛地拉住了。
意外的轉頭,卻看到他難得的笑容。
「《鬼醫小札》。」
他笑,笑得漫不經心,但被那樣的目光看著,她莫名地,感覺心里亂了亂。
「鬼醫谷的兩名傳人為了繼承鬼醫的名號一同下山尋覓《鬼醫小札》,這事現在在江湖上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自然,不早前在茶樓里,連說書先生也對這件事情了如指掌了,何況是有特殊情報的江湖派別?而對于他的篤定,她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才徐徐地,坐到了他的身邊。
「不是。」
看過來的目光似乎頓了頓,意外于她的答案。
「《鬼醫小札》固然要找,但我要的卻是里面的秘密。」
「寶藏?」
她沉吟,轉看著他,而他,也正好目不轉楮地看過來。
是否……
可以把她真正想要的東西對他坦白?
「我要的是……」
心中的顧忌讓她的話頓了頓,就在這時,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淺淺的失望,似乎是因為她對他的有所保留。于是,莫名其妙地,她連不能說的話也都對他言明了︰「我要的是……鬼……我師傅,鬼醫白愁親筆添錄的關于‘七色羅剎’的秘密以及……」
當著他越發意外的眼神,她徐徐地說出了無論如何也不該說出的話︰「尋得《飛花密錄》的線索。」
說罷,她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相信只要身在武林這個大染缸,沒有誰會對「七色羅剎」甚至是《飛花密錄》感覺陌生。
被譽為「天下第一奇毒」的「七色羅剎」以及傳言中使得輝煌一時的情報世家花語門一夜滅門的《飛花密錄》,不管是哪一個的背後,都隱藏著足以顛覆現在這個武林局勢的巨大秘密。
于是,對于正派或邪教,不論是「七色羅剎」或是《飛花密錄》,都是禁忌的字眼。
可是,他站了起來,當著她錯愕的目光,徐徐地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
她慌亂著站了起來,他的反應完全不在她的料想之中。
「餓了,捕獵。」
簡單的一句話,他的身影已經沒入了靜得窒息的夜色之中。
而她,傻愣在原地,為著他總是讓人捉模不定的反應黯然失神著,為什麼自從那一夜他重傷昏迷被她再次救回以後,他的態度總是如此的難以捉模?是因為她到達以前發生了什麼使他心境變化的事嗎?
苞一個搖擺不定無法捉模的人相處是件苦差事,可縱然如此,依然還是不願意不告而別。
這種心情,或許就是舍不得?
「啪」的一聲輕響,是踩到了干草的聲音。
她猛地回過神去,看著不知道為何又去而復返的他,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至于他,定楮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去,邊走邊說︰「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一同來吧。」
走了幾步,察覺她沒有跟上,他只好回過頭來,發現她正錯愕地看過來,于是挑了挑眉,「到底來不來?」
夜色朦朧,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
他臉上那種顧左右而言他的神情,是否代表了什麼特別的含義?
「你……」
就當他不耐煩地想要轉身離開時,卻見她遲疑地開口︰「你……是在擔心我嗎?」
猛地反應過來,他高深莫測地又挑了一下眉,直接轉身離開。她見了,只好連忙跟過去,可是,他卻越走越快。
天黑路歪,山野荒地,重重樹陰,還伴著不知打哪傳來的狼嘯之聲,她心里一驚,小碎步變成小跑步,猛地緊緊拽住了他的手臂。
可是,當視線不經意地接觸到他的時候,她臉一紅,連忙放開,卻……
而他更快地,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沒有半句話,他就那樣牽著她的手走在幽暗的棧道之上,而她,片刻的失神後,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卻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殊不知道,笑容也是可以傳染的。
走在前面的他,暗暗留意著她的反應,唇上也悄悄地泛起了溫柔的弧度。
只可惜,難得的窩心與溫馨,越想留住越是留不住。
幽暗的棧道上,火影一動,突然從林間躥出了數人,來者服飾有點眼熟,眼熟得有點像是那號自稱倉海派的人的身上所穿!
那些人,凶神惡剎,雙目暴瞪盡充滿了紅絲。
「非語決,你這個碎劍門的叛徒!殺我倉海派的大師兄,今天,我們就要你以命抵命,以祭我大師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