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情非語決 第1章(1)

燈殘如豆。

蹦著香腮坐在可以聞到腐朽味道的方桌前,披著火狐皮裘的白衣少女左手無意識地旋扭著手中那枯竭干脆的疑似花的殘骸的什麼,被油燈的燭火映得格外明亮的眼楮,緊緊地瞪著此刻躺睡在小石屋里唯一的炕上的家伙,右手也沒閑著,五指飛快地旋玩著五根格外細長的銀針。

眼神,越發的納悶窩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床上的人因為胸前的傷勢低吟了一聲。

輕哼一聲,白衣少女拉緊了身上的火狐皮裘,往床邊走去,右手把玩銀針的速度是越發的加快了。

可才走過去,白衣少女就納悶地皺了皺眉。

除了一聲低吟,床上的人就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了。

只見他身上搭著打了許多補丁的棉被,被下著蜂蜜一般顏色的膚色,渾身幾乎都纏上了繃帶,就連臉上,也被技巧地敷了藥,整個看起來活像木乃伊一般,要不是眼皮動了動,掀開,真會以為他剛剛低吟過後就咽氣掛了。

這時,有人端著熱湯掀簾子進來。

「小泵娘,熱湯煮好了,先吃點東西吧。」

是一名眉扇眼慈的嫂子,胖嘟嘟的身型卻不顯臃腫,只覺得人十分和善。

正要開口道謝,那名嫂子又開口︰「你家相公不要緊吧?要不要再請大夫過來?」

「大嫂,謝謝你。」

似乎是深思了一下,被喚作睨兒的白衣少女淡淡一笑,小家碧玉般的臉頰卻忍不住潤紅潤紅著,好不容易,才擠出了話來︰「幸虧大嫂好心收留,不然在這荒山野地的,相公又無法行走,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早知道,就在他們誤會她與那家伙的關系時解釋說兩人是兄妹好了。

想到這里,睨兒的臉更紅了。

「說到這個就奇怪了,我們這里一向沒事,怎麼會遇到山賊呢?」

听到那位大嫂這麼說,睨兒急忙低下頭來,免得被對方發現自己的心虛。

「啊!瞧我都忘記了!」

那位大嫂突然大叫一聲嚇了睨兒一跳,只見她,突然沖了出去,但睨兒尚未反應過來,她又已經風風火火地端著滿滿一盤熱水走了進來。

「啪」地把騰著暖氣的臉盆放在方桌上後,一條看不出是干淨還是髒的灰布被塞到了睨兒的手里,「來,你要好好替你家相公擦擦身子,不然傷口會感染的!如果你忙不過來,就喚我家殺千刀的過來幫你吧!」

「真的……」

「好了,我去準備晚飯了!」

「可以嗎……呃……」

話還沒有說全,人家倒已經走了出去!

睨兒瞪著那被掀起又落下的厚重簾子,垂頭喪氣地用手打了打自己的額心。

看著手中不知道是干淨還是髒的布,嘆氣再嘆氣,丟開,從懷里抽出自家寶貝的素色香帕。

她天知道她干嗎為自己扛上這個大麻煩呢?

心不在焉地扭了水,轉身來到炕邊,她開始解開那些染著淡淡血印的紗布,為那名尚不知道是誰卻被誤會成是她相公的家伙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

蜜色的肌理,是鍛煉過的,既結實又有彈性,然而,此刻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血口子,而且每一道口子上都帶黑,顯然是中毒的特征!想到毒,就必然聯想到常年盤踞在這一帶的百花教,估計又是哪里冒出的熱血少俠想要闖一番名堂,便跑來人家百花教的地盤來挑戰了!

再看他右胸前的那道深入骨髓的舊傷口,是一道再入肉幾分就會要了他的命的傷口,看樣子,看那愈合的程度估計也有十年左右了,可他的年紀不過雙十,推算下,當年不過半大不小,到底是誰會對一個十歲的孩子如此的心狠手辣?

不僅如此,除了這些,他身上還有好幾道深刻的爪痕,像是被什麼野獸抓過似的。

左肩上更有一處被深度燒傷過的痕跡,肉都焦黑干枯了,硬得沒有一線生機,像是刻意要掩藏什麼似的……

所以,這家伙到底是誰?

火狐皮裘雖保暖,卻礙著她的動作,于是隨手把火狐皮裘丟到床上去,她輕輕地為他把紗布纏回去,轉身換洗了一下香帕,正要為他處理臉上的傷口,卻意外地看到一雙寫滿了疑惑與打量的黑眸正目不轉楮地瞪著自己看。

「你是誰?」

迷糊的視線之中,只見一個模糊的白影在晃動,他努力地眯了眯眼,試圖看清楚那人什麼長相,然而,香帕瞬時丟到了他的臉上。才意外著要拉開那濕熱的香帕,睨兒手間的五根銀針已經飛出,正中他身上的幾大穴位。

疼痛霎時尖銳了整個腦袋!叫囂著身上每一寸的神經!

動作停下,他疼得失去了意識。

而那邊,滿意地看著他再次昏睡過去,睨兒這才慢吞吞地走過去,拿掉覆在他臉上的香帕,小心地為他清理傷口。只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他臉上的邋遢須根很礙眼!

唇邊,突然浮現出一抹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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