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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窩藏貴妻 第6章(1)

「田小芬你給我出來!發生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沒有告訴我,想我平日對你多好,又給了你多少好處,你今天竟然敢對我不仁不義,辜負我對你的信任,我掐死你好讓你早日當鬼……」

不用掐就快是鬼,她會被他害死啦!

躲在神壇後面吃三色湯圓的田郁芬發不出聲音,貪心的她吃太大口了,幾顆黏成一團的芋圓因突如其來的大吼聲梗在喉嚨里,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卡得緊緊的。

幾乎無法呼吸的她臉色漲成深紫色,甚至有轉黑的跡象,她想她一條小命就要丟了,只能來生再報父母恩。

忽然間背上被人重重一拍,她身體往前一傾四肢趴地,嘔了一聲吐出一團湯圓,倏地空氣通往喉頭往下灌,發黑的一張臉才轉為驚嚇過度的蒼白,她用力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回復正常膚色。

真的是十萬火急的驚險呀!她家的王爺有保佑,千鈞一發之際大顯神通,把她從閻王爺手中搶回來,不然就算她是九條命的怪貓也活不成。

不過這個討債的怎麼又來了,不是告訴他自己正在閉關中,修行更高一層的靈修,要他有多遠滾多遠,別來打擾她成仙成佛嗎?

冤孽呀!冤孽,何時才償還得完,她真的不想再看到這位自以為痴情無敵的冤親債主。

「你趴在供桌底下干什麼,不會是看到我就躲起來吧?一輩子減肥都失敗的田小芬,你不要妄想能逃開我,我有一堆帳等著跟你算,裝死是沒用的,就算你裝在棺材里我也會把你捉出來鞭尸。」除非她有本事把廟搬走,否則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這位大哥,你的嘴巴太毒了,她只是胖了一點點,又不是肥得出不了門,有必要這樣損她嗎?「尹學長,你真閑呀,大駕光臨蓬蓽生輝,你坐一會兒,學妹我到後面劈柴,生火給你煮一壺菊花茶。」

菊花茶,明目退火,他看起來火氣很大。

「回來,現在還有人用柴火嗎?全都改成瓦斯爐了,你的鬼話連篇等七月半再說給鬼听,學長我現在很想殺人。」尹廣亮一把揪住她後領,頗為吃力地往後拉。

「有呀!我阿嬤用它蒸菜頭稞,一口大灶在廟後面,學長不信我帶你去瞧瞧。」她一副絕對不說謊的好市民模樣,只差沒三炷香向神明發誓了。

他冷笑地往她的頭巴下去。「少給我裝傻,你們王爺不是最靈驗,你會不曉得我找你做什麼?你要老實地招供還是我嚴刑逼供,我听說拔指甲很痛,你要不要試一試,然後說說感想。」

「刑求是有罪,我家王爺會割你耳朵。」她命苦呀!為什麼從公司躲回家里還是躲不開這煞星。

家即是廟,廟即是家,從小在公廟長大的田郁芬以廟為家,廟的前半段是供奉神明的神壇,有座三人抱的天公爐,供信徒參拜和問事,有時也招待遠來的香客和親朋好友,人神共處。

而廟的後半段是住家,除了田家人住的幾間房間外,對面空屋闢了三間香客廂房,中間是有口井的中庭,鋪上水泥,信徒送來的幾盆花花草草擺在庭院旁,雖說擋路了些卻又幾分綠意,有花又有香氣,無風自涼爽。

「等他顯靈了再叫我三叩九拜的來謝罪,小肥,你說你要怎樣的死法,頭七到四七的後事我全包了。」人死入土為安,他會給她留一個全尸,免得她爸媽太傷心。

「我叫田郁芬,學長叫我小芬就好,我不是小肥。」她不過比標準體重多出幾公斤肥肉而已,哪里肥了。

田郁芬是那種沒瘦下來的嬰兒肥,手腳有肉但不痴肥,小骯略微凸了一些,臉圓圓的很討喜,眼楮又大又亮,仔細一看和佛像旁的福氣女圭女圭有七、八分相似,是婆婆媽媽最喜歡的媳婦人選。

套句老一輩的話,好生養啦!胸大大,三年生兩個娃,個個是帶把的,旺夫旺子更旺家,旺一家老小。

她是所謂的漂亮的胖子,瘦下來反而不好看,有種刻薄的感覺,她國中以前是瘦巴巴的竹竿,人緣非常不好,人見人嫌,直到她家的王爺說她是福仙轉世,要胖一點才有福氣,因此她放寬心的吃,吃的肉肉的也真的轉運了。

現在私底下追她的人還真是不少,可是王爺說正緣還沒到,全是爛桃花,要等到二十五歲那一年,她才會紅鸞星動,緣分到來。

當然信者恆信,不信者不信,田郁芬還是談過幾次小戀愛,雖然最後沒修成正果,但是分手分得很平和,絕對不會有事後反悔,愛不成反結仇的凶殺案,恐怖情人畢竟不多見,她沒那麼倒霉踫上一個。

不過遇到尹廣亮這樣的凶神惡煞,她的運氣也沒好到哪去,明明城池失火卻殃及她這個無辜百姓,還不苦命嗎?

「少羅嗦,兔子小姐失憶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昏迷了三個月嗎?為什麼一醒來什麼都不記得,把身邊的人事物全忘個精光,那場車禍真把她腦子撞壞了?」听她說不認識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時,他鼻頭都酸了,心口好像空了一個大洞。

她可以不記得他,他只是一個愛她若狂的學長而已,可是她連自己也忘記了,以後誰會心疼她,父母雙亡又失憶,她是真正的孤獨一人,沒人能成為她的過去。

「遠來你已經曉得這件事了,我只比你早知道半個月,是我在醫院的表姊偷偷告訴我的,原本我想把宜青接回家,可是看到她笑得很開心的模樣,我的腳定住了,沒法往前走。」那是全然開懷的宜青,眉間沒有憂愁,嘴邊看不見苦澀,神采飛揚的笑著,放佛全世界的幸福全灑在她身上。

她做不到,沒辦法奪走那抹淺淺的微笑,那時的石宜青是快樂的,身為她最要好的朋友,她怎麼狠得下心去破壞,讓她的眉宇間再度染上濃的化不開的輕愁,她不想再看到她無聲的哭泣。

「你就沒有一句話把她留給那個男人,你這是在害她還是見不得她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他不會真心對待她,他不愛她!」當初她嫁得匆忙,根本沒人曉得她結婚了,要是他早一點知道,就算打暈她也要把她從婚禮中劫走,那個人面獸心的男人哪里值得她托付終身。

傻得無可救藥,憑什麼被犧牲的人是她,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而不是成為人家的契約新娘。

尹廣亮在很久之後才知曉這樁婚姻的背後藏著極大的秘密,季亞連的爸媽逼著他娶好友的女兒為妻。也就是石宜青,否則將取消他的繼承人資格,把季氏企業拆了賣給各大集團,一毛錢也不給他。

石宜青得知心上人即將喪失繼承權,因此自願委屈自己,和季家二老簽訂三年一千萬的契約書,言明只做三年夫妻。她心里認定的是一一若是期限一到季亞連仍未愛上她,她願意退出,成全他和另一個女人。

但是季亞連並不曉得兩方的私下協議,他誤會石宜青是貪圖季家的財產才籠絡他的父母,千方百計想嫁給他,讓他背上負心的罪惡感負了當時的女朋友,因此對她百般奚落和嘲諷,不許她生下季家的孩子。

其實那一千萬的支票一到手,石宜青就以爸媽的名義捐給育幼院,她分文未取,只留下心思惡毒的罵名。

「你怎麼曉得姓季的不愛她?在我看來他就是個情深不自知的笨蛋,在我痛快地罵過他一回後,他整個人都變了,居然眼眶泛著淚,求我給他愛宜青的機會,他說他不會再錯第二次,否則連他自己也不原諒自己。」他的眼神滿是哀傷和非愛不可的決心,看得她都快哭了。

「你相信他的鬼話?」尹廣亮冷冷一哼。

她雙手合掌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一臉很有佛心的樣子。「你看過宜青的表情了沒?」

他哼了一聲,「沒看過哪知道她出院了,藏頭縮尾地把我當成陌生人看待,我真想一棒子敲醒她。」

「你覺得以前的她比較開心,還是失憶後的她?」她也想把好友從迷途的深淵拉回來,可是她能做的事是不讓她再傷心,而非自以為是為她好而阻止她。

「這……」他頓了一下,臉色略顯難看。

「因為看到她在笑,而且笑得跟太陽一樣燦爛,所以你說服不了自己是在拯救她,而不是拆散一段美滿婚姻。」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幕落入她眼底,她看見的是感動,以及無法控制的喜悅。

他們本來就應該在一起,多相配的一對,男的高大俊逸,溫柔多情,女的嬌俏可人,深情不移,誰來介入都破壞不了這唯美的浪漫,兩人是前世注定的三世夫妻。

「什麼美滿婚姻,自欺欺人,你別忘了還有那個女人。」一提到那個女人,尹廣亮不屑的撇嘴,心生厭惡。

「那個女人呀……」她幽然地嘆了口氣,心情十分沉重,重得她覺得嘆氣都非常辛苦。

「吃吃吃……你還吃,不怕肥死呀,瞧瞧你的腰圍,你還是女人嗎?」他嫌棄地瞟一眼過粗的腰,不懂她為何把自己搞得這麼悲慘,沒腰沒……嗯,上圍倒是很壯觀,一手攏不住。

「不吃會壞掉,一碗三十五耶!我們家鄉來勤儉持家,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能有一粒米浪費,當然要吃光它。」她大口吃著加了花生的湯圓,忘了差點噎死的悲劇,露出好不滿足的神態。

「貪吃還有理由,我們快想想辦法,揭穿那個男人的假面具,讓兔子小姐明白她被騙了,不要傻傻地被人耍得團團轉。」他不相信季亞連,那個男人太強勢了,他只會索取,不會愛人。

塑膠湯匙咬在嘴巴里,田郁芬怔然地小口咽下。「你說,我們是什麼意思,不包括我在內嗎?」

瞧她有撇清的嫌疑,他當下冷眸一瞪,「你不大宜青當你的好朋友嗎?當初你們的公廟被大火燒毀了一大半,是誰捐款修建的?你過河拆橋,有恩不報,朋友有難卻袖手旁觀,連援手都不伸一下,你算哪門子的朋友。」

「……我們王爺叫我不要管。」她聲音虛弱,有幾分不能幫忙的內疚,有些事要順其自然。

他一听,兩顆眼珠子瞪得如牛眼大,「你居然拿神明當借口?!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不想幫忙還有理由,太叫人失望了,田小芬,你干脆去當尼姑好了,吃素積陰德,免得兔子小姐的爸媽半夜來找你聊天。」

哪有神這只般,眼看人身陷火海而不救。

他們來過,在宜青出事的那天,她保留沒說。「宜青住院的頭一個月,我擲茭問過王爺,他說雖有凶險卻是凶中帶吉,她逃過這一劫便有後福,要有耐心等待,禍去福來,雨過天晴。」

「哼!你們王爺若是有靈怎麼不護佑幫他修金身的善女,眼睜睜看她慘遭橫禍。」什麼神明嘛!看人保佑不成。

「誰說沒有,那輛滿載貨物的貨車筆直沖過來,一般人正面一撞還能不斷手斷腳,連命都保不住嗎?可是你看宜青雖然很嚴重,一昏迷是整整三個月,但她手腳都在,既沒毀容也無少只胳膊,外觀看來像沒受傷似的。」不幸中的大幸。

「還有呀,你不要亂說話,小心得罪了神明讓你娶不到漂亮的老婆,你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田郁芬吃完最後一顆湯圓,連甜湯也喝的干干淨淨,飽足地拍拍鼓起的肚皮,十分滿意沒有糟蹋糧食,全世界有幾億人口正在挨餓,一碗稀飯可以救活很多人,她很感恩生在食物豐足的台灣,沒讓她餓過一天肚子。

尹廣亮臉色難看地瞪了她一眼。「只要不是你,每個女人都是大美女,我不會娶個餿水桶。」

她不在意地聳聳肩,他的毒舌上不了她,畢竟被毒害了好幾年,百毒成精。

「學長,你也該把宜青放下,去追求你的幸福,她是季太太,這輩子大概也改不了,你不讓自己自由,她永遠是你的結。」

他沒看她,轉頭看向披著蟒袍的王爺神像,目光迥然,莊嚴威武。「看來你是沒打算插手。」

「除非她伸手向我求救。」只要宜青開口,她減壽二十年也願意,他們是一輩子的好姊妹。

他輕諷,「她失憶了,你不會忘了這件事吧?」

連他都不記得了,哪里會知道田郁芬是誰,她要向誰求援?

田郁芬神秘地笑了。「本人會通靈。」

她才不告訴他世上還有一種非常便利的東西叫網絡,只要透過臉書就能和全世界的人做朋友,她早就加入宜青的朋友群,和她天南地北的聊開。

「我看你會通便,大腸阻塞趕快去看醫生,宿便把肚皮堆大了,小肥,我送你一罐瀉藥減肥吧!」話不投機半句多。

沒能找田郁芬當他的盟友,尹廣亮既失望又遺憾,他訕訕然地離開,在走出公廟後,他回頭一看公廟上方的天空,竟藍得一片清澈,萬里無雲。

湛藍的晴空是如此清澈,他忍不住取下單眼相機,連按數下快門,攝影師的本能融入骨血里。

鮑廟里,田郁芬拿出手機撥號。「喂?是我,他來找過我了,我沒說要幫忙……什麼,不告訴她,打算瞞著她?!你……做人要講信用,我們說好等她情況穩定就坦誠一切,把牽引後溝全無保留悉數告知,你現在說你反悔了……季亞連,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無縫的雞蛋,你能瞞她到什麼時候,要是那個人找上她……」以他的立場懊護著誰,妻子或是舊情人?

「……我只要宜青不再受傷害,若是你保護不了她,我絕對會把她從你身邊帶走,天涯海角,你休想再見她一面……」

田郁芬苦笑著切斷手機通訊,搖著頭點燃三炷清香,想五府王爺上香,面上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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