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的程允心情沒來由的感到煩躁,莫藍剛才那副受傷的表情不斷的在他眼前浮現,把他平靜的心擾亂得煩躁不安,這樣的情緒一直影響著他,使得每個向他匯報工作的部門經理都無緣無故被痛斥了一頓。
就在程允因為莫藍的事心煩不已的時候,桌上傳來了手機振動的聲音。
他拿起手機一看,眉頭皺得更加緊。
「有什麼事?」比平時冰冷的聲音更加冷了幾分,仿佛手機那端的人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不知道手機那頭的人說了什麼,程允緊皺的眉頭一直都沒有舒展開,許久才听到他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今晚八點會準時到。」說完就毫不猶豫地掛斷了手機。
程允把手機往桌面上一扔,然後坐在偌大的皮椅上沉思了起來。
維持一個姿勢整整半小時之久他才有所動作,起身撈起桌上的手機、車鑰匙,走到門口旁的衣帽架上一把扯下外套,扭開門便迅速離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楮。
晚上八點,程允準時出現在程家大宅里,管家一見到他立即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
「少爺,你回來了。」
程允一成年就搬出去住,以前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他每個周末都還會回來陪爺爺吃頓飯,可自從爺爺去世以後,程允幾乎就沒有再踏進這座大宅,除非有什麼非來不可的事情。
「嗯,齊叔,這是給你的。」程允把手上提著的一大盒補品遞給管家。
「少爺,你還費心給我帶著這些。」管家笑著接過他遞來的東西,心里很感動。
他的少爺還是這麼懂事會關心人,如果他和老爺的關系能變好就更好了,唉。
「沒什麼,你就拿著吧。」程允淡淡地說道,但是眼里已經少了往常的冷漠,也只有在這位看著自己長大的管家面前他才會有這麼放松的一面。
「阿允回來了。」一個嬌媚的聲音從客廳傳了出來,只見一位打扮美艷的貴婦走出來,「你爸爸等你好久了,快進去跟他打聲招呼吧。」
程允瞥了貴婦人一眼,然後越過她走進客廳。
程父早已在客廳里等待多時了,一張威嚴的臉讓人心生畏懼,可是對程允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東西呢?」程允又恢復冷漠的神情,不等程父發話就坐在他對面直接問道。
「你的禮貌都到哪里去了?」程父臉色一沉不滿道︰「一進門人都沒叫,就這麼開口要東西,像話嗎?」
「很抱歉,我沒有媽媽,所以沒有人教過我這些。」程允冷冷地諷刺道。
程父被他這麼一嗆聲,頓時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如果你叫我來是為了訓這些話,那我就不奉陪了。」說完程允便起身要走。
「等一下。」程父出聲喊住要走的兒子,然後把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盒子推過去,「這是張律師拿來給我,說是你母親讓他在你三十歲的時候交給你的。」
程允把桌上的盒子拿起來,一副準備要走的樣子。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還把這當成你家嗎?」程父見兒子迫不及待要走、一秒都不願留下的表現,不由得怒火中燒。
「這的確不是我家。」程允冷冷地嗤之以鼻。
「你!」程父忍住怒氣,深吸一口氣,「之前你把何家大小姐從郵輪上趕下來是怎麼回事?人家何董都打電話問我了。」
「我的郵輪想留誰或是想趕誰是我的自由,誰也干涉不了。」程允毫不客氣地說道︰「如果何董再打電話來,麻煩你跟他說一聲,如果他連女兒都管教不好,那麼我跟他的合作就要重新考慮考慮了。」
說完程允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程允開車直接回到公司,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聲,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母親留給他的盒子,里面裝著一個首飾盒,首飾盒里是一套保管得很好的首飾,看起來有一定的年頭了。
他拿起首飾盒並將它打開,伸出手在那套首飾上輕輕撫模。
這是母親的嫁妝,是當年嫁給他父親的時候從外婆那里傳下來的,她一定很想把這套首飾傳給兒媳婦,可惜沒能如願。
程允凝視著那套熠熠生輝的首飾,心情無比復雜。
如果當年父親沒有辜負他的母親,那麼現在的一切都會不同了,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有的只是發生了的事實。
程允用力合上首飾盒,然後把它放回盒子里,隨即他把盒子放進了自己的私人保險箱。
拿起桌上的車鑰匙,程允離開了辦公室,就在他路過秘書辦公室時,忽然發現那里面的燈竟然還亮著。
他停下腳步往里面一看,有個身影正在埋頭打字。
是她?從側面望去,程允發現里面的人兒正是莫藍。
「啊!」莫藍再遲鈍也隱約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在看著她,正奇怪是怎麼回事,誰知她一回頭就看到總裁大人竟然站在門口直直地盯著她瞧,一時沒反應過來驚呼了一聲,她連忙起身,「總裁好。」
「這麼晚還不回去?」程允面無表情,聲音更是冷冰冰的,然而卻有一絲絲不易讓人察覺的關心在里面。
「我……我工作還沒有做完,所以留下來加班。」莫藍越說越小聲,自己已經夠自卑了,如今工作能力又不如人,他會不會更加看不起她啊?
程允掃了一眼她的電腦螢幕,「這是你身為秘書助理該做的?」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是一份很重要的企劃方案,他明明記得是讓張秘書親自檢查和核對里面的資料,看來是有人陽奉陰違了。
「把手上的工作全部停下,然後下班。」程允直接命令道。
「可是……」莫藍為難地看了看桌上一大疊的文件又望了望他。
「沒有可是,這是公司的重要資料,你身為一個小小的秘書助理還沒有資格接觸這些。」
莫藍一听頓時感到有些傷心,原來他關心的是資料外泄而不是她,听到他毫不留情地指出自己沒有資格接觸這些重要資料時,她的心隱隱作痛。
他果然看不起她。
「對不起總裁,我並不知道這些資料這麼重要。」莫藍向他彎腰一躬。
見狀程允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神情十分的難看。
莫藍惴惴不安地偷瞄他,感覺一陣寒顫。
真的有這麼生氣嗎?怎麼辦?她會不會被開除啊?莫藍一想到自己如果就這麼離開,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心里就難過得想要掉眼淚。
「嗚……我、我不知道這是機密,真的……」莫藍見到他那麼難看的臉色,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準哭!」見到她掉眼淚,程允頓時慌了,直覺地開口命令道。
怎知他才這麼一命令,莫藍的淚水就像擋不住的洪水一樣傾泄而出。
「該死的,你哭什麼?」他又沒有罵她,而且還讓她下班回家,她怎麼還哭?
可憐的程允並不知道自己冰冷的語氣加上陰沉的表情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更何況是莫藍這麼單純幾近愚蠢的少根筋的女人,她肯定是認為自己會被開除,再加上一想到以後沒有機會再見到心愛的白馬王子,更是悲從中來哭得不能自已。
「對不起,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開除我……嗚……」莫藍一邊抽泣一邊向他求情,希望他能網開一面。
程允這回總算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個笨女人竟然以為他因為這樣就要開除她?要開除也不是開除她,而是那個對他陽奉陰違的張秘書。
身為他的秘書就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而這麼重要的資料她竟然交給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看來張秘書是不想干了。
「我沒有要開除你。」程允微微跳動的青筋透露了他極力壓抑下來的怒氣,「所以現在你可以下班了嗎?」
懊死的,他才是總裁不是嗎?竟然還在這里浪費時間跟她說這麼多的廢話,更離譜的是好像是他在求著她下班一樣,真是有夠讓人郁悶的。
「真的嗎?」莫藍用掛著淚花的大眼望著他。
程允的心一動,竟有些移不開眼了,極不自然的咳了兩下,努力恢復冷然的表情,「再不下班就變成假的了。」
「是,我馬上收拾東西下班。」生怕他反悔一樣,莫藍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
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模樣,不知怎地,程允原本極度郁悶的心情竟然神奇般的變好了,尤其是瞧見她臉上慌亂又滿是委屈的可憐樣子,他有種想要笑出來的沖動。
怎麼會這樣子?程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只知道跟她獨處的時候自己感覺很輕松,這或許是為什麼他當初會在郵輪上一而再再而三尋找她背影的原因吧。
收拾好的莫藍和程允一起搭乘電梯下樓。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重要資料,是不能隨便看的,所以不能怪我哦。」莫藍忐忑不安的用眼角偷瞄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小聲解釋道。
「這不是你的工作,為什麼不拒絕?」這個笨蛋,被人壓榨還不吭聲。
「你怎麼知道?」單純的莫藍想都不想就問出口,隨即又後悔了,連忙欲蓋彌彰,「我什麼都沒問。」
程允不著痕跡的一笑,「這麼重要的資料是不能隨便給你這種小助理弄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糟了,那張秘書豈不是有麻煩了?心地善良的她忍不住又問道︰「那個我能問一下,負責這個資料的秘書會受到處罰嗎?」
「你說呢?」程允一挑眉,好像她問了什麼蠢問題一樣。
莫藍被他拋來的凜冽眼神嚇得愣住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狹小的電梯里只剩下兩個人微微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