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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倒將軍誰挨刀 第4章(1)

侯門有子百家求,說風流道風流,偏有老蘇小彪秀,刮大風吹不動……

當蘇小刀醒過來時,阿花嬸陰惻惻哀怨至極的老臉正對著她。

「嚇?!」

她作噩夢了嗎?她作噩夢了吧?不然她怎麼會夢見自己撞見騙吃騙喝的傻子搖身一變大將軍,然後她還把大將軍的「小兄弟」盡收眼底,最後還和大將軍比試,並且還捅了他一刀……

蘇小刀驚得直板板坐起,大口喘氣得好厲害,不過也難怪她會恍惚間誤以為自己是生生作了一場噩夢,因為任憑誰一睜開眼看見阿花嬸幽怨女鬼似的臉,想不受驚也難。

「小姐,你下午哪兒去了?」阿花嬸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瞅著她,直想嘆氣又想搖頭更想拭淚。

「不過就是教你做做女紅,縫縫荷包,你犯得著離家出走,逃給女乃娘看嗎?」

「女乃娘,對不起,我……」她心底一陣發虛,見狀好不愧疚。

「我知道小姐不是故意的。」阿花嬸終還是心疼她,擦擦眼淚替她說話。

「呃,不是,其實我是故意的。」蘇小刀尷尬地模了模頭,「但是女乃娘你也知道,叫我學女紅做荷包,還不如給我把刀叫我去砍人,你又何必為難自己也為難我咧?」

她很有自知之明啦,她要學得會女紅,母豬都會上樹了。

「小姐呀,你怎麼能這樣放棄自己呢?」

「女乃娘你、你別哭呀……」

「老奴對不起老爺啊啊啊……」

阿花嬸再也忍不住掩面淚奔而去,蘇小刀急得忙掀被下床就要追,卻在錯眼間瞥見了袖口指間沾到的一抹暗漬……

血?!

等等——這麼說,下午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作夢了?

她吞了口口水,心髒評評直跳,小臉登時苦了,真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愁好。

喜的是她終于得償所願,順利讓大將軍應允了她從軍,晉身為他的大帳親兵,可愁的是,她失手捅了她阿爸和她自己的上官,而且還捅出血了,這怎麼想都不是一個好兆頭、好開始。

不過話說回來,為何她腦子里總覺得好像有件什麼事給錯漏了呢?

蘇小刀愣神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索性一如往常地翻過就算。

現在橫在眼前令她焦頭爛額的大麻煩是-該如何好生安撫女乃娘那顆受創的脆弱「慈母琉璃心」哪!

唉,真是豈一個亂字了得……

蘇小刀最後花了一整個黃昏辰光,跟在阿花嬸在灶間煮晚食的身影團團轉了老久,陪盡笑臉和耐心,最後在瀕臨抓狂邊緣時,阿花嬸終于轉過身來,面色嚴肅地看著她。

「小姐,你真的很討厭學女紅嗎?」

「嗯,討厭!」她神情嚴肅,鄭重地大點其頭。

「好吧。」阿花嬸像是憋足了老久的長氣終于得以吐出,大大嘆了一口氣,無力地揮揮手道︰「想當年夫人雖然詩才雙絕,嫻淑溫婉,但也是個不諳女紅的,老奴細想想,小姐許是從了夫人,對這女紅半點天分也無,也是可以理解的。」

「感謝老天!」蘇小刀簡直要喜極而泣。「感謝阿娘!」

阿爸說得對,溫柔可人才華橫溢的阿娘果然在天上庇佑著她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阿娘我愛您!

阿花嬸見小姐這副歡喜得爆淚的沒出息模樣兒,真想搖頭,可終究不忍心。「行了行了,老奴也沒有逼你到這個份兒上,你這樣倒是羞煞老奴了。」

「怎會?」她嘻皮笑臉地摟住阿花嬸胖墩墩的身子。「女乃娘是大好人,女乃娘最疼小刀了。」

「貧嘴。」阿花嬸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卻還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好吧好吧,女紅這事兒,老奴是指望不上小姐了,可小姐至少也要學得一手好烹食的功夫,當年夫人就是靠著這精庖廚的手藝,收伏了老爺一顆鐵胃。小姐,你往後是要嫁人的,抓住男人的胃就是抓住了他一半的心,這很重要的,明白嗎?」

「欸,哪需要那麼麻煩?吃什麼不是吃呢?而且我听阿爸說了,我阿娘當初就是俏生生溫柔柔地在白梅樹下那麼一站,我阿爸魂就飛了,然後便死纏爛打地非要阿娘嫁給他不可,不然他就要哭給阿娘看,嘖嘖,真想不到阿爸也曾經那麼無賴丟人過。」

阿花嬸頓時噎住。是嗎?怎麼跟老爺同她講的版本不一啊?

此時阿花嬸尚不知,蘇鐵頭盡避皮粗肉厚神經老韌,但當年追妻一事極為私密,就算後來變成了頂級妻奴,男人嘛,在外人面前還是得稍稍費心掩蓋一下事實,做做面子。

「話說回來,我覺得我也跟阿爸一樣,」蘇小刀不禁眼露向往之色。「要是有個絕色佳人俏生生溫柔柔地在白梅樹下那麼一站,朝著我傾國傾城地那麼一笑……嘩!那我也非死纏爛打要他嫁我不可。」

「小姐,你說反了吧?」阿花嬸胃都要抽筋了。

都怪老爺,平常灌輸小姐一些亂七八糟的,把她一個好好的小姐都教壞了。

蘇小刀想得太入神,沒听清楚女乃娘的話,反倒是眼前不自覺躍現了一個高桃俊美無儔的身影,瀟灑不羈,滿面春風,笑得眉眼亂飛……

「嚇?!」她的傻笑剛剛浮現,瞬間又被自己給生生嚇掉了。

呸呸呸!什麼跟什麼呀,她怎麼沒緣沒故地想到阮大將軍那個騷包貨去了?

且不說他那人是硬點子扎手貨,就算是好說話好拿捏的,光是他阮侯府世子外加定西大將軍的身分,壓也壓死人,她想因著他的「美色」,流流口水,調戲一把也無從調戲起呀!

況且西夷未滅,何以家為……蘇小刀的愛國愛民之心,可是遠遠勝過喜色貪艷的心思一萬頭馬身哩!

「女乃娘,你放心,現在正是我建立大好功勛,替老蘇家列祖列宗爭光的時候,區區男女私情小事,我是不放在心上的。」她很是豪邁地擺了一擺手。

「小姐有這等豪情,老奴听了照理說應該要感到很高興的,但是為什麼老奴現下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阿花嬸笑得苦巴巴。

「女乃娘這是替我樂傻了吧?」她呵呵笑道。

「可老奴只覺喉頭隱隱有口咸腥滋味翻涌難禁。」阿花嬸委婉迂回輾轉地暗示道。

「那是熱血沸騰來著,我有經驗,我懂我懂!」她樂不可支地一拍女乃娘的肩頭,「其實大將軍剛允我的時候,我也覺喉頭發緊胸中發熱,有說不出的激動和緊張,我甚至暗地里手都抖了呢!」

「老奴……恐怕不是那個癥候。」阿花嬸真心快哭了。

我的小姐呀,難道非得老女乃娘跟你一字一句說仔細掰明白了才行嗎?

「阿爸也快回來了吧?等會兒我一定要親自跟他說這個好消息,啊,不知晚上開祠堂會不會吵到列祖列宗?可我等不到過年和清明啦,我恨不能現在就立刻讓老蘇家先祖和阿娘知道我替咱家爭光羅,呵呵呵呵!」

她哪知女乃娘此刻內心種種苦楚難言,自顧興高采烈地盤算著該當如何告慰祖先好?

阿花嬸眼見單憑自己此刻「功力」是阻止不了小姐的一頭熱了,幸虧在兩葷兩素一雞湯擺上飯桌時,老爺回來了。

「蒼天開眼啦……」阿花嬸遠遠一見蘇鐵頭高壯魁梧身形踏著暮色而歸,瞬間幾有噴淚嚎啕的沖動。

此刻老爺就是話本上那踏著七彩祥雲而來的蓋世英雄吧,嗚嗚嗚……

「阿花,你怎麼了?」蘇鐵頭一踏入家門,險些被撲到腳邊的阿花嬸嚇到。

「你、你中邪啦?」

「老爺呀,您快快阻止小姐吧,小姐說明兒她就要去大營里當大將軍的貼、身、親、兵了。」阿花嬸啼哭間不忘加重了「貼身」和「兵」這三字的重音。

她的小姐,她捧在掌心含在嘴里小小心心呵護長大的小姐,竟然要去投軍,還是在大營里給大將軍當貼身小廝用,阿花嬸只覺一顆心都快碎了。

「什麼?」蘇鐵頭聞言如晴天霹靂,腦中一空,眼前星光亂竄。

俺的閨女兒,俺捧在掌心含在嘴里小小心心呵護長大的寶貝閨女兒,竟然要到大將軍身邊當貼、貼、轟地一聲,蘇鐵頭腦袋瓜里那條名為理智的神經瞬間爆了!

「阿爸?」在門邊探頭探腦的蘇小刀對著他露出滿臉討好諂媚的笑。「餓了吧?要不要吃飽飯先,咱再聊聊?」

「阿爸可憐的寶貝閨女兒呀,阿爸就知道京城來的公子哥兒沒一個好東西,全是他娘的小偷,婬賊!沒人性啊,竟然覬覦俺閨女兒的美色,把魔爪都伸到俺寶貝

彪女兒的身上來了!」蘇鐵頭曬得黑亮的粗獷老臉登時凶惡猙獰起來,吼聲如雷地嚷嚷道︰「任憑他是大將軍,世子爺,功勛蓋世又怎樣,要是想踫俺閨女兒一根寒毛,他就是老子的殺父仇人!俺先去劈了他,然後再抹脖子以謝天下!」

「阿爸,你你你千萬冷靜——」蘇小刀急忙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臂,死命拖著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誰跟你說大將軍覬覦我的美色了?他自己都長成那樣了,還有哪個女的比得上他的美色,更何況是我咧?」

說真的,要是漂亮到不似真人的阮大將軍搽脂抹粉、艷裝打扮往她身邊那麼一站,估計也就沒她什麼事了。

一句話大大驚醒夢中人,霎時生生澆熄了蘇鐵頭的滿腔悲憤,他先是一呆,而後是頓了頓,一腦子嗡嗡然的惡氣漸退,理智漸生。

呃……對喔!

「那、那這是怎麼一回事?」蘇鐵頭笑得有幾分尷尬,不過總算記起了是先該問清楚來龍去脈再發飆。

「老爺呀,事情是……」

「女乃娘,你就別再添亂了,讓我自己同阿爸說吧。」蘇小刀揉了揉眉心,突然覺得家里只有她一個思想成熟行為老練舉止不幼稚的人,還真是很辛苦呢,哎。

阿花嬸只得憋住了眼淚,巴巴兒地望著老爺,指望他切莫再心軟,讓小姐一失足成千古恨。

「咱先吃飯好不?」這兩位老人家不餓,她都餓扁了。

「好好好,既是阿爸的閨女兒肚子餓了,那自然是先吃飽再閑話。」蘇鐵頭一听可心疼了,顧不得再追究到底人是誰殺的……咳咳,總之,立刻殷殷勤勤地牽著女兒的手進了飯堂去。

直待蘇小刀掃完了兩大碗的老米飯加一葷一素及半瓦罐雞湯,飽足酣暢地吁了口氣,模模鼓起來的小肚子,這才嘿嘿笑地向蘇鐵頭說起自己下午的「豐功偉業」。

「……然後,就這樣,我打贏了大將軍,大將軍就答允我投軍了。」她兩眼放光,滿臉都是「阿爸我很棒吧阿爸快夸獎我吧」的熱烈神色。

蘇鐵頭心底此刻滋味很是復雜,既深感驕傲又覺惶惶不安,嘴上很想好好夸贊她一番,可心下卻有股莫名暴走的沖動,想立刻把寶貝閨女兒鎖在房門里頭,直到她日後出嫁那一天再放人出來。

唉,當初教她練武是不是就教錯了?

「阿爸?」魯直如蘇小刀,還是隱約感覺到自家阿爸的心情不佳了。「你——不高興不快活嗎?」

「咳。」蘇鐵頭厚實大手搓了搓老臉,心情沉重的開口,「閨女兒呀,俺……要是讓你明兒別去大營,你可會生阿爸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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