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這邊人人都是一愣。公孫寧皺起眉,「你要救何人?」
九少爺往肩上指了一指,一臉無奈,「喏。」他指的正是還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那女孩已經不啃他的頭了,興許是啃累了,這時閉著眼楮好似在睡覺。
「你救她?」
「沒錯。」
「如何個救法?」
九少爺微微一笑,問︰「公孫隊長,你覺得兔子會怕冷嗎?」
鮑孫寧愣了了愣,冷冷道︰「怕是比狐狸怕些。」
「咦?此話怎講?」
鮑孫寧幾乎是咬著牙道︰「人用狐裘御寒,想來狐狸皮是很暖和的。」
九少爺立刻又笑起來,「公孫隊長所言極是。」他幾乎是含情脈脈望過來,「若是公孫隊長冷了,本少爺倒是可以用身體替你取暖看看……」
鮑孫寧此刻只恨不得立刻扒了他的狐狸皮。
他的後面,沈听風與硯華相互望了望,兩人不禁用眼神交流著——
那只狐狸精是在調戲隊長嗎?
嗯……所以師兄不喜歡對付魑魅。
為什麼魑魅都這麼喜歡他?
……我懷疑師兄是不是有吸引魑魅的體質。而且,其實,一直對他死纏爛打的都是男的魑魅……
那邊,九少爺整了整嗓子,微笑著繼續說︰「這地方天氣突變,兔小姐的家也跟著遭殃。兔小姐年幼,自然禁不起寒風,凍得哆哆嗦嗦,愈發僵小……」他說過後趕忙瞅了瞅身上的女孩,見對方還閉著眼,明顯松了口氣,「我那時也是剛到這里,就幫忙布了那個陣,只為鎮住寒氣,並無其他。」他攤開手,非常無辜地一笑。這就解釋完了。
如此說來,莫非他還為了這倒霉的天氣出了一把力?公孫寧臉色更加陰沉,冷哼一聲,「你真鎮住了寒氣?為何這洞里還比村里更冷得多?」
「哎喲,買貨還要比上三家,公孫相公你是不知道,以前我沒來時,這里可是一進來就直接把人凍成冰雕的,兔小姐再有本事,也就是盤生鮮兔肉……啊!」他肩上的女孩不知何時張開了雙眼,對著他的頭頂又是狠狠一口。
九少爺抹著流到臉上的血滴子道︰「各位若不信,本少爺可拆了那陣給各位看看效果。」
鮑孫寧冷冷道︰「那陣我剛剛已經拆了。」
「啊?」九少爺著實一驚,「不會吧,我去看看!」他背著小女孩轉身就跑。
鮑孫寧一怔,見他飛快地跑了,怒喝道︰「站住!」他當下縱身追了上去,沒追多遠,卻看見九少爺在原先祭台的地方停了下來。
台上依然有光,因先前公孫寧挑破了不少晶石,光色已暗淡了許多。九少爺似乎是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還在還在。」他轉過身,對著這邊一隊人微笑道,「你瞧,這還沒拆光了呢。」又問了一句,「你確定真要我拆了它?」
鮑孫寧沉著臉道︰「你自己不動手,我不介意立刻將你和它變做同一堆廢墟。」
九少爺嘿嘿笑了笑,「好,我這就動手,公孫隊長說什麼便做什麼……」他說著輕輕拍了拍還在啃自己腦袋的女孩,對方終于停了下來,扁著嘴,似乎不大甘心地伸出小手,在剛剛自己咬過的地方模了模,一瞬間,她的手上散出一團柔和的白光,接著又撫過九少爺臉上的抓痕。白光突然閃耀著擴大,那女孩又在眾人眼前化成了一只兔子。
九少爺模模臉,道︰「哎喲,多謝了。」他頭上、臉上的傷轉眼間全好了,自己模起來還挺滿意的。
這邊一隊人卻是瞪大了眼楮。尤其是硯華,身為醫師的她,很清楚地感覺出那女孩手上的白光正是治療類的法術。
她想起九少爺之前接住珠蘭根時說,這里有很好的大夫替他治好了,難道就是那只白兔少女?她又在想,若是魑魅的話,又怎麼會醫系法術呢?
魑魅絕不可能會近乎神聖的醫系法術的。就連公孫寧眼神中也都是疑問,亦有了動搖。莫非,他們真的不是……
猛然,狂風大作,各人只感覺到撲面一股冰冷像刀一般地刺過來,從頭頂到四肢狠狠地痛過一溜就是僵住,腦袋也麻麻地發顫,等顫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被凍進了冰塊里。
前方,祭台上的白晶石已經全部黯去,九少爺一手緊緊把兔子護在懷里,另一只手隔著冰對他們瀟灑地揮了揮,「怎麼樣?還好嗎?」
好個大頭鬼!
作為當天第三次化身冰雕的典型人物,我們的玄夜月弟弟只想代表隊友門說︰等我化出來後請給我一個熱包子好不好……
顯然,九少爺並沒有騙人。鎮元陣一撤,似乎是足足積累了數年的寒氣首當其沖就招呼在了執著的拜訪者們的身上。他們一個個僵在冰里,唯有等冰化了才能行動。但瞧這溫度,等冰化去也許還趕不及整個洞全冰上的速度。
鮑孫寧用力在體內催著內力,希望能破冰出去。這時,面前的九少爺微微一笑,從懷里模出一件東西。公孫寧神色一緊,看見他拿著一把又白又細的錐子朝自己走過來。
要干什麼——
砰!一錐子鍬開了面前的一層冰,公孫寧的面孔頓時暴露在冰冷的氣息中,不由猛地抽了一口氣。九少爺的手也模上來,在他臉上探了一遍又一遍,口氣無比關切︰「哎呀,冷不冷?再忍耐下嘛,本少爺來幫你除去這討厭的冰。」他一邊模一邊拿著錐子興致勃勃地繼續敲敲挖挖。
鮑孫寧凝齊力氣,猛地一沖,啪,周身冰塊盡數裂開。下一瞬,他手中一枚利器已抵在了九少爺的脖子上,「找死!」
九少爺呆了呆,發現公孫寧拿的正是原本自己手中的錐子。他立刻干笑兩聲,「等等,公孫隊長,有話好說——人家也是救你心切……你看,再不救人,你的朋友們可要被凍出毛病了!」
鮑孫寧立刻警醒,此刻顧不上先揭那張狐狸皮了,他轉向還封在冰里的四人,「你們怎麼樣?硯華,你還好嗎?我這就救你出來!」
話雖如此說,他卻不會化冰的法術,看了看手中的錐子,又擔心一不小心傷了師妹。正在焦急時,突然感覺旁邊紅光一閃,路煙狼也從冰里出來了。
他走過來,道︰「我來。」公孫寧心中驚奇,卻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就往一旁站了站讓出位置。
只見路煙狼手上倏然又閃出一片紅光,他把手壓在冰上,頓時,冰層外面都裹上了一層微紅,如同火苗在輕輕跳躍。冰在慢慢融開,沒有變成水,直接化成了氣。白色的霧氣大片大片地上升。終于,硯華身上的冰完全化開了。
路煙狼迅速收掌,紅光瞬間消失掉。硯華一能動就不由跳了一下,跺了跺腳,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立刻听到公孫寧關切地詢問︰「師妹,你沒事嗎?」
「沒事!」她用力笑了笑,一轉頭,看到路煙狼也在望著自己笑,當下擰眉對他做了個鬼臉。
雖然是他救自己出來,但他那突然得來的強大的火之力實在讓人不甘心。他說是秘密,也許真的只有告訴過她一個人。言下之意,她也得保守著這個秘密。于是更令人不爽了。
……究竟是怎樣一個秘密?唔,不能說。
還有兩人在冰中。硯華顧不上多想,立刻一個「神愈術」讓沈听風從冰里解月兌出來。另一邊,路煙狼手上又是一道紅光,這次卻沒那麼體貼了,揚起手,一個火球從掌間甩出去,呼地就燒上了玄夜月的冰雕。自然,這一次冰很規矩地融化成了水,水很規矩地流下來,澆了玄夜月一身。盡避如此,小月弟弟還是一邊哆嗦一邊感激地道︰「謝謝狼哥!」
沈听風呵了兩口氣,狐疑地望向路煙狼,直接就問︰「你怎麼會用火系法術的?」
「你會召喚術,我就不能會火術嗎?」他輕笑,瞥了一眼硯華,「連醫術師自學會雷系道法了。」
硯華咬了咬嘴唇。這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唯一讓她說不出口的是,自己的水平實在還爛得很。
這時候,公孫隊長已經又招呼上了九少爺,銳利的錐尖抵著他的咽喉,「再搞什麼鬼花樣就要了你的命!把這里給我恢復原樣!」
九少爺苦笑,「陣都撤了,怎麼恢復……」
「我讓你撤陣,沒讓你把這兒變成冰窟!」
「冤枉啊!小人設‘鎮元陣’本來就是為了吸收寒氣,好讓這里稍微暖和點。大人您著令拆除,小人不敢不從,拆了後里面所聚的寒氣當然就還回來了……」
鮑孫寧狠狠盯著他,盯了半晌,又一字字道︰「魑魅之言,何足以信!」
九少爺立馬就叫︰「哇,你有種族歧視啊!魑魅也是萬物生靈之一,同生天地之間,怎麼不可信了?何況、何況你這話二十年前說說還勉強能听,現在說出來可是大錯特錯了!」他沖著公孫寧彎彎嘴角,「因為本少爺早不是魑魅了!」
「你不是魑魅?」
「二十年前就已經不是。」
「你不是魑魅狐精,還能是什麼?」
「早知道你不信人家。」九少爺嘆了一口氣,「算了,讓本少爺證明給你看好了。」
說著,他伸開手,掌中驀然出現了一枚閃閃發亮的珠子。
鮑孫寧頓時驚住。
這枚光珠有如核桃大小,閃著七彩的光華,璀璨奪目。九少爺收回手,光珠便靜靜停在了空中。若是風華大陸上妖鬼一族的魄,必然會下沉入土中。它也不像魑魅所修煉的元神之珠——這光華實在燦爛了太多。
鮑孫寧一瞬間想到了主星們的元嬰。每當有星者要繼承主星之位時,必然先繼承該星位的元嬰。元嬰乃天成,包含了該星位的一切力量,若無法使之與自身融合,也就失去了成為主星的資格。
然而,魑魅又怎麼會有主星的元嬰?並且,公孫寧親眼見過的幾次繼星儀式——秦崢的巨門元嬰、秦嶸的七殺元嬰、安明軒的破軍元嬰,沒有一個是像這樣帶著七彩的光華。
但無疑,面前這七彩的光珠都揭示了一個事實︰它的擁有者絕非一般的身份。
鮑孫寧下意識地抬手觸向面前的七彩珠,指尖剛要沾到,七彩珠卻一下消失了。公孫寧怔住,轉眼,七彩珠卻又出現在面前。原來,它連踫都不會讓人踫到一下,完全與原主靈神合一,不似元神之珠,還會有被搶奪的危險。
「你……究竟是誰?」公孫寧震驚地望著他。
九少爺微笑著揚了揚下巴,七彩珠又一次消失,這回卻是被他收回了體內。他撥了撥如雪長發,擺好一個極其瀟灑的造型,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二十年前,本少爺確實還是一只魑魅族的狐妖,但現在已算是修行到了頭,得了正果。」他嘿嘿地笑著,又道,「本少爺原叫‘九刁’,不過,現在一般人都尊稱我‘九尾聖狐大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