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想薰似乎已經習慣炎仰修的半夜到訪,就算她把門鎖上,他也有本事模上她的床,幾次之後她也干脆不鎖門了,反正對炎仰修而言這根本是無意義的舉動。
不過慶幸的是,這幾天雖然他會要求抱著她入眠,卻也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其他越矩的行為,她對他的防備也因此稍稍卸下了一些。
她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等于是讓這一屋子的人綁架了她,可是他們除了三不五時要她在大白天的時候睡覺,對她胡言亂語之外,倒也沒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更別提說要求贖金什麼的。
不過她也真的是想不通,她既沒錢財也沒家人親戚,他們有什麼綁架她的目的?
其實她也大可以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溜或者報警,可是她對他們以及這里的環境又有莫名的好感,居然也就這麼放任他們對她做這種妨害自由的違法勾當。
反正只要他別逼著她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或者對她說一些怪力亂神、什麼催眠的東西,她也就不會有那些個不舒服的情緒。
只是望著他緊閉的雙眸,此刻的他不似白天時候的霸道跋扈,只是沒有防備的靜靜睡著,就像一個天真的大男孩一般,緊緊的摟著她。
對他,她一直有很復雜的感覺,一面對他,就會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酸酸麻麻的既苦澀又好像有絲放不下的眷戀。
對一個陌生人感到眷戀?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可是這群人又老是說什麼她多愛他,他不愛她,還老是提到什麼懷孕流產的事情,她是听不懂他們聊天的內容,可是她不覺得這個男人對她完全沒有愛的感覺。
他的目光老是跟著她打轉,很多小動作也感覺出他對她的體貼,還有他甚至沒有抱著她,他就難以入睡,這應該不只是單純的習慣依賴吧?
她懷疑他們是不是根本就是認錯了人,把她當成另一個容貌和她極為相似的女人,可是他們又口口聲聲確定他們要找的就是溫想薰。
她是溫想薰沒錯,可是她從來就不認識他們,也沒有撞到頭失去記憶什麼的,這些人卻還是不理會她的解釋,真是不懂他們在堅持什麼?
「干嘛不睡覺?」炎仰修不知道何時醒來,睜著如墨的雙眼望著她。
溫想薰嚇了一跳,「你干嘛突然醒來?」
「還不是你,一下嘆氣、一下亂動,這樣我哪睡的著?」他已經毫不避諱讓伙伴知道他們倆同床而眠的事情,現在擁她入睡,再抱著她醒來仿佛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也還好她雖然忘了他,對他卻還是習慣性的服從,他也才可以這麼囂張的登堂入室霸佔她的床鋪。
「我在想一些事情。」
「不要胡思亂想。」他擔心讓她自己胡亂思考,會不小心讓催眠的暗示加深。
「你很奇怪耶,你們不是一直希望我想起一些什麼嗎?」這個說話矛盾的男人!「那是在我們大家都在,而你又是在的被催眠的安全狀態下。」
有差嗎?溫想薰嘟著粉紅的小嘴,不是很能理解,「被催眠的狀態哪里比較安全?」
「這就要問你了吧?」她可是個中高手不是嗎?
「問我?你們到底是哪里搞錯了,我是剛好也叫溫想薰沒錯,也可能剛好和你們認識的某個人同名同姓又長的很像,可是我真的不是她。」
「有這麼剛好的事情嗎?」他挺喜歡她這樣天真可愛的說話方式,和她以前的故作冷漠不同,雖然他也是同道中人。
她不能否認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這其中也太多問題了吧?
「不過我真的沒有失去記憶,從小到大的事情也都有印象,和你們告訴我的過去可是天差地別,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也是目前最困擾我的問題。」他苦笑。
「是最困擾我吧,我有我的生活,你們打算把我關在這里多久?」
「關?你知道你在這里生活了多久嗎?」他不喜歡她的用詞,她明明說過她是心甘情願的守在他身邊。
又來了,溫想薰小臉一沉,明顯不喜歡他這樣的說話方式,那種奇怪的暈眩感又昏沉沉的讓她難受。
「我不喜歡听你說這些。」炎仰修皺著眉,她現在的表情,他這陣子已經看過好多次,他知道這是她腦海中的暗示又不自覺加深的現象。
他很氣她這樣的表現,也很氣自己的束手無策,「我不說了,你也不要追根究底好嗎?」他將她的小腦袋壓在他的胸膛上。
明明以前發號施令的是他,對她為所欲為毫無顧忌的也是他,怎麼現在角色卻來個大逆轉,換她整個兒的佔了上風,他只能無條件的配合。
其實也不能說他是無條件,他的目的也是想要她的催眠趕快解除,想要她再次心甘情願的愛著他、陪著她,想要重新和她相處,想要彌補她所受到的委屈與傷害,想要……
天……殺的,他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貪得無饜?
他不是一直以來只想要她乖乖的扮演好她下屬兼伴的角色嗎?為什麼在她決定放棄對他的愛戀之後,他又犯賤的想奪取包多?
難道人家說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就是這個意思嗎?因為他差點失去了她,所以他才明白她的重要;因為她的狠心遺忘,他才發現他有多在乎她對他的感受。
其實他想要她的yu\望依舊強烈,但他選擇壓抑身體上的灼熱,每晚只是君子的抱著她入睡,因為他不想嚇到她,更怕傷害她,他是真的在意她的感受與想法。
他以前對她有過這樣的尊重與在乎嗎?還是真如她說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正視她的感覺,現在他似乎達成她的心願了,而且做起來沒有他想像中的困難勉強。
這樣感覺並不陌生,他早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在乎她的存在、她的情緒;如果這樣的感覺能夠和愛劃上等號?他是不是根本早就對她……
「你真的愛上她了。」伊勁涯斬釘截鐵的表示。
「何以見得?」
「愛本來就是一種很本能的東西,你不是沒有心,也不是沒有愛,你只是不懂也不會,簡單來說,你的情愛意識只是還沒被開發。」
用情竇初開來形容叱吒黑白兩道赫赫有名的炎仰修,不曉得恰不恰當,不過照他看來,這個自以為聰明冷酷的男人根本是早已失了心而不自知。
「你怎麼知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旁人怎麼可能如此確定?
「你正視想薰的想法,再誠實面對自己的感覺,是不是發現自己對她早就有很多不一樣的情緒了?所以你才會堅持著不肯放手,這樣的佔有專制不是‘要’她這麼簡單,當你發現你越來越不想失去她,想霸佔她一切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的時候,恭禧你,你是愛上她了。」
沒想到一向精明果決的炎仰修原來是個愛情白痴,如果他哈哈大笑會不會很不給他面子啊。
「可是……我從來沒有愛過。」這就是炎仰修問題的癥結,所以他模不清自己的心。
他居然淪落到讓自己的下屬來開導他,看來那個女人對他的影響案例又多了一件。
「你確定?」伊勁涯倒是不以為然,「你過去為了討好夫人,所做的一切努力,是因為你愛你的母親,你對老爺的不諒解與怨懟也是因為你太愛你的父親,而你為了月牙的事耿耿于懷難過多年,也是因為你愛你的妹妹,你怎麼會沒有愛過?」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有些事是發生在這家伙還沒有來炎家的時候,他沒道理知道這麼多事吧。
「呃……這個、這個不是重點吧。」天哪,差點把麗恩博士抖出來,要是麗恩博士知道他不小心把他們閑聊的內容告訴老板,她肯定會殺了他的!「重點是愛是一種很本能的東西……」
「這你剛剛說過了。」他沒好氣的打斷,也無心去追究伊勁涯從哪打听來過去的事情。
「是嗎?」伊勁涯不自在的清清喉嚨,希望他看起來不要太心虛,「其實我的重點是,愛這種東西是不能控制也無法有清楚的解釋,你以為你被訓練的無心無愛,事實上這種東西只要大腦有正常持續的運作,是不可能被遏止的,當你先入為主的認為自己不會愛的時候,你就抹煞掉了一切其實以愛為出發點的事物了。」這小子講話什麼時候這麼頭頭是道?炎仰修听的一愣一愣的。
不過勁涯說的話讓他很有感覺,一針見血,讓他有如提壺灌頂,頓時茅塞頓開。
原來他真的不是鐵石心腸沒肝沒肺,是他不知道的種種情緒根本就是愛!
他會愛,原來他也會愛!炎仰修感到驚喜,這是否代表著他和溫想薰也有同樣的心情,對她的情緒也能感同身受,在幫她解除催眠上又邁進了一大步?
不對,就算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又怎樣?就算她的催眠被解除了又怎樣?應該已經太遲了,她的心被他摧殘的傷痕累累,即時他想重新來過,她也不見得會肯。
懊死!這種患得患失,對自己沒信心的感覺也是愛情的一種情緒嗎?還真他媽的難受!
餅去她也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嗎?過去幾年來她一直隱忍著這些悲傷,沒有對人訴說,現在將心比心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還真的如東冥所言,真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總是對她需索無度卻又放任她獨自面對心酸,也從未回過頭想想她的心情,他天殺的怎麼會這麼過份?
「既然如此,我現在選擇放手,對她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她得到解月兌,我得到報應。」炎仰修頹然的坐在沙發上,嘴角噙著一抹無奈。
「你到底是不是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炎仰修?」他還真看不慣老板這樣喪志的模樣。
不擇手段?這是褒還是貶?炎仰修還真想拿桌上的煙灰缸敲破伊勁涯的腦袋,看看他是哪根神經接錯線,敢這樣跟他說話。
「難道你要我再次把她逼到沒有退路嗎?」
「我剛剛說過了,愛是很本能的事情,就算她催眠自己忘了你又怎樣?如果她過去深愛你,現在也一定會不由自主的再對你動心,她可以忘記情愛的事情,卻不可能讓情愛的感官變的麻木。」
「你的意思是?」愛情中的男女智商都會變低嗎?做了蠢事的想薰是這樣,才確定自己心意的炎王也是這樣。
伊勁涯無奈的嘆口氣,決定再解釋的清楚一些,誰叫炎仰修是他老板呢?
「你可以不要勉強她想起過去,順著她的想法,尊重她設定的新身份,然後好好彌補她、疼愛她,讓現在的她愛上現在的你,徹底把過去拋在腦後,這樣也未嘗不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照他看來,現在的溫想薰還是很有可能不小心再次愛上老板,否則也不會同意夜夜讓老板擁她入夢。
炎仰修對這樣的提議很是心動,但又不敢太過冒險,「她就是想逃開我才會催眠自己……」
「她想逃開的是過去沒有打開心房的你還有一味付出的自己。」這明明是淺而易見的答案,難道真的是當局者迷嗎?
「你確定?」
「我確定。」他更確定的是,到了這兩個人修成正果的那一天,扮演愛情顧問的他一定會要個大大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