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賬冊,尹姬驚訝地看見有好幾頁的字跡十分的丑,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風秋三瞅了一眼,面不改色道︰「那是風師青做的賬,他的字很丑吧。」
「這個嘛……」師青掌櫃的字他見過,好像端正公謹,不像這麼鬼畫符吧。
「不信你去問風師青啊。」風秋三惱羞成怒。
尹姬「撲哧」一笑,道︰「我信,我信便是。」原來如此。
「不許笑!」霸道地宣布,他不喜歡這個笑容。
「我是笑師青掌櫃的字。」
「可惡,這字怎麼了?」不就是丑了點嗎?難道看不出來那是什麼字嗎?是字就好了,還分什麼好看不好看嘛。
「沒想到風掌櫃的字寫得這麼奇怪。」他盡量找了一個不傷人的辭藻來形容這過分難看的字。
奇怪?他的字很奇怪?一把奪過賬本,氣餒地發現,他的字,確實很丑!「可惡。」他風秋三什麼都行,就是字怎麼寫都很丑。
「三爺,那是師青掌櫃的字,你不必替他難過。」尹姬拿回賬本。
什麼啊——這根本就是他的字好不好!不過風秋三實在沒有勇氣承認,「我是在難過怎麼會請了個字這麼丑的掌櫃。我的眼光太差了。」說著,差點痛哭流涕。
看來三爺很介意自己的字,「其實只要用心學,想把字寫好也不是那麼困難的。」
「真的?」沮喪的小臉抬起,又搖搖頭,「我試過了,學不好。我笨!」
「不是師青掌櫃的字嗎?跟三爺有什麼關系啊?」
風秋三真想用硯台摔他,「我胡言亂語行不行?」
尹姬模著三爺有氣無力耷拉的腦袋,笑道︰「我教你寫字好不好?」
「我學不好的。」連前太子老師都被請來教他,他還是冥頑不靈,氣得太子老師口吐鮮血,大叫三聲——豎子不可教也,憤然離去。
「只要有恆心,鐵杵磨成針。三爺,我相信你。」
風秋三蟑螂般奇跡復活,淚汪汪地握著尹姬的手,「你是第一個對我的書法抱著強烈信心的人。尹姬為了不辜負你對我的一片期望,我決心不把字寫好,從今後我不叫風秋三了。」
「那你要叫什麼?」
「我就叫,就叫風三秋!」他嘿嘿一笑,「其實我想改名字很久了,我覺得三秋這個名字比較有來歷,人家說‘士別三日,如隔三秋’,都沒听人說什麼隔秋三嘛。叫什麼秋三,太沒涵養了,明顯侮辱我的智慧。」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自己能把字寫好啊。尹姬無語。
「總管老人家,你老有什麼不同意見請說出來啊。」
「少爺就是因為不認真練字,字才會那麼丑。」整個風家也就剩這麼個老總管敢跟風秋三頂嘴了。
「老總管,你的臉更丑。」可惡,這麼不給他面子。
「沒少爺的字那麼丑。」老總管據理力爭。
「可惡!老頭,你敢這麼說!」
眼見一場戰爭就要爆發,尹姬連忙插入,「總管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吧。」
「老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要打擾我辦公事。」秋三氣呼呼地叫道。
「少爺,府里新來了一批丫鬟,你看怎麼處理。」
「老頭,你沒搞錯吧。這點小事也來問我?你這幾十年總管是當假的?」還是他腦袋突然秀逗了。
「少爺,你認真點!」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已經嚴重侮辱到他作為總管的驕傲了。
不好玩,「盡量降低工錢,看還有誰願意留下來。」
「為什麼?」尹姬忍不住問道,「她們很多都是家里窮才賣給富人家做丫鬟的,為什麼還要克減她們的工錢?」想起曾經在寶貴的日子,想起青梅竹馬的月婷,想起幾個月來過的安逸舒服的日子,才知道貧富之間的差距好大。
「我沒有克減她們的工錢,不願意可以不要留下來。」風秋三冷酷地說道。
「可是你那麼有錢,根本不在乎那麼一點工錢啊。」可是對于他的一點小錢,卻可以叫一個貧苦的家庭活好久好久。
風秋三眼神示意總管下去,「那是我的錢,我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他搞奢侈,搞浪費,那是他願意,誰叫他是天下首富,他玩得起那些錢。可是他就不想給那些窮人,這也是他的自由。
「三爺,你要是體會過窮人的日子,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他痛心疾首。
「真是可惜,本大爺過得太富貴了,沒空去想那些窮鬼的苦日子。」尹姬越是一副對他失望的樣子,他越是想跟尹姬唱反調。
風秋三啊,他可是天下首富啊,自己有什麼權利要他遵從自己的要求去做,恐怕他連哀求他的資格也沒有吧。他不過是連口飯都要求人家施舍的可憐蟲而已。如果有一天,三爺厭倦了他,把他趕出去,他也無話可說,無處可以申辯吧。一抹絕望晃過他的眼,他咬牙忍受。
「好了,我開開玩笑而已,何必那麼認真?」秋三拉下臉,主動求和。
等了半天不見人有回應,見他依舊沉默,心中突然揚起漫天怒火,「好,我告訴你,我命令總管降低工錢,是為了調查誰可能是奸細,沒有哪家的窮丫鬟會願意領少得可憐的工錢,就是牙婆也不會同意的,除了一心想進我們風家的奸細才不在乎錢的多少。你可不可以別擺一張死臉給我看了?」
「三爺?」尹姬吃驚地看著風秋三滿臉怒氣地站起來。
「真是莫名其妙,我告訴你這些做什麼。」管他傷不傷心,難不難過,跟他有什麼關系。不滿意他的行為就滾出風府不就好了,給他臉色看,還沒有人敢!
一把推倒椅子,發出撞地的巨響。秋三踢開椅子,拂袖而去。尹姬愀然變色,想要抓住他,卻抓住了滿手的空氣,書房里還彌漫著戰火硝煙,只是挑起戰火的人選擇了不歡而散。
心好痛,好痛,他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