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禾城還是發展緩慢的小城,在向家主爺全心投入經商之路後,成為南方最具盛名的城鎮,也是南北水路的通衢大道。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禾城里到處可以看到向家的商幟,最具代表性的就屬「風月閣」,听名字就知道是妓院,沒有一點名聲和財富的男人是進不去的。
這幾年不只禾城的改變極大,連人亦是。
如今的李憐兒,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率性敢為的女孩了。
她揮別過去,當起稱職的鴇兒「烈月」,招牌的媚笑盡展風華,美女如雲的風月閣在她的帶領下為向家掙得無數的財富;只是,堆築在艷妝之下的她,並不快樂。
晌午已過,近乎傍晚,此時的風月閣尚未開業,只開了偏門讓小廝進出搬貨,招呼客人的正廳顯得空蕩,幾個丫頭正在打掃準備,往上望去,住在閣樓的姑娘們大多在休息,只有一個女子走下樓來。
那人就是烈月,婀娜多姿的模樣,舉手投足問散發出一股風韻,嗓音甜膩,「品兒,給尹公子的廂房整理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小姐。」當年品兒在向赫日的命令下,隨著烈月住進風月閣,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務必用心,他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請來的神醫,要是他不想做了,上哪找人照料我的姊妹們?」烈月如此吩咐道。
「那品兒再去瞧瞧。」
「嗯!」烈月微微頷首。
說人人到,就在品兒上樓後,尹宣辰已經到了。
比起往常的時候,他是早到了……烈月如此想著,腳步就已經迎向他,「唷,這不是尹公子嗎?今兒個總算盼到你了,人家可是想死你呢!」她勾住他的手臂。
每每這麼做的時候,總是能讓這個冷面人變色。
她就是看不慣他那冷冷淡淡的樣子!
「呵,你跟我裝什麼陌生?」
烈月萬萬沒想到尹宣辰居然沒有推開她,反而親昵地攬著她。如此反常,肯定有鬼!
正如她所料,看看……躲在他身後的那個人是誰?
烈月身子一轉,發現了那只慌張的粉娃兒,她嘴里嘖嘖作聲,「哪來的小泵娘?倒是生得不錯呢!」
她翹臀一拱,擠開礙眼的尹宣辰,貓眼似的眸子閃著興奮的光芒,揚聲誘惑,「小泵娘,有沒有興趣賺大錢啊?在我風月閣的姑娘可是身懷絕技,大爺們灑錢毫不手軟。」
最近的男人都愛這型的,這個粉娃兒改造改造後,肯定能成為紅牌。
「我保證不讓你吃虧!」烈月拍著胸脯,萬分豪氣,「只要你肯學,我保證你這輩子不愁吃穿。」
那名姑娘呆了呆。
「好了,烈月,你別逗她了,她可是我的婢女。」尹宣辰輕輕撥開烈月的手,將那名姑娘拉到身旁,十足的佔有欲。
「嘖!我又不會吃了她。」瞧他保護的樣子!「在我這里的姑娘,坐著都能賺大錢,比當你的婢女好多了。她們都是自願來的,況且她們要賣身或賣藝,我也不曾有過意見,你在擔心什麼?」
烈月一臉刁鑽、充滿興味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勾起一痕讓人失了魂的媚笑,「唉!看他這麼保護你的樣子,八成已經被他吃干抹淨了。」她努努嘴一臉可惜,又瞄瞄旁邊的尹宣辰,暗自竊笑。
「算了,真沒意思!」
他這種個性哪里需要婢女服侍?這粉娃兒肯定不只是他的婢女而已,他那「遜卡」的演技哪逃得過她的眼楮?
她伸出手握住粉娃兒,「我叫烈月,是這里的負責人,也可以說是鴇母,我講了這麼多話,還沒听你吭上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你好,我叫于小晚。」粉娃兒怯怯地開口。
「原來是小晚,好可愛的名字呀!丙然人如其名。」那沒心眼的模樣讓烈月一陣感慨。果然在這種地方待久,心也變晦暗了。她笑笑,「喚我一聲月姊姊吧,小晚妹子!」
尹宣辰嗤了一聲,臉露不屑,「我可是好不容易挪出時間,你的待客之道就是讓我站在這里,听你誘拐我的女人?」
「我只是提供一條路子給她,要是哪天被你欺負,還有我這兒收留她。」烈月對于小晚眨眨眼。「看看小晚妹子好像累了,我為你們準備的房間在……」
她話還沒說完,尹宣辰早已拉著于小晚上樓。
「真是怪脾氣!」她喃喃道。
雖然嘴里這麼說,可她眼中卻流露出一絲羨慕。
直到營業的梆聲響起,她才移開目光,「哎呀,瞧我失神的呢!姊妹們準備、準備,客人上門!」
***
到了夏季,風月閣幾乎是忙得不可開交,應付來來往往的男客,著實讓花娘們大喊吃不消,更別說當家鴇兒烈月了。
她近日可是忙翻了!花娘們還在休息的時候,她必須親手將得到的情報記錄在向家門冊里,每條情報都有無限商機,得趕緊交給信差送出去。
請來的客人也怠慢不得,尹宣辰為姑娘們看診的時候,她更是貼心地陪著小晚妹子,听她訴說心里的煩惱。
正如現在--
「看你一個人竊笑不已,什麼事這麼開心,說出來分月姊姊听呀!」烈月遠遠地就看到于小晚那張燦爛的笑臉,她拉過椅子坐下。
「啊!月姊姊……」于小晚臉露靦。
「呵!別遮了,都被我看光了還遮什麼?大白天的,情竇初開的少女在思春。」玉指戳戳那軟綿的粉頰,嘴里更是不饒她。
「說真的,我認識他以來,首次看他這麼重視一個女人。」烈月故作正色,想套出于小晚的真心話,「你呢?」
于小晚的薄臉瞬間竄紅。
「有什麼心底話,可以跟月姊姊說,我什麼樣的男人沒看過,問我準沒錯的。」她好歹在風月閣待了五年之久,男歡女愛看多了。
烈月溫柔的雙眸,讓于小晚放下心防,「我覺得自己好奇怪。」
「嗯?」烈月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在我很小的時候,娘親就已經不在人世了,而爹爹則因過度思念娘親而日漸消瘦,我真的不忍心……」于小晚接著說道︰「我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不動情的,這樣就不會像爹爹一樣,可是……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自小的記憶讓她害怕,以為愛情只有痛苦。
「為什麼我的心一點都不受控制……」于小晚垮下肩頭。
「就像你說的,你喜歡上他了,所以想響應他的付出,想給他對等的感情。」烈月眼神閃過一絲了然。
因為她當初也是這樣,十五歲時不顧一切離家,只願跟隨他左右。
「總有一天你會愛他勝過自己。」她喃喃自語。她就是這樣義無反顧,對他的愛讓自己一路跌跌撞撞,到現在還找不到通往幸福的出口。
但只消他一個眼神,就會讓她忘卻疼痛。
「你想想看,是不是他一個貼心的動作就能讓你戚動半天,充滿甜滋滋的喜悅?」
于小晚驚訝地點點頭。
「所以,即使一點小事,也能將喜悅放大好幾倍,所以不需要感到害怕的,是吧?」
于小晚又點點頭,月姊姊說得沒錯,
「現在,你欠缺的是臨門一腳的勇氣。」烈月輕輕說道︰「很多事情在沒遇上之前是不會知道滋味的,如果因為害怕而放棄或是逃避,那我們活著
還有什麼樂趣?」
也許她變了,但她還是執著于最初的夢想--也許一天,向赫日會回頭,只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