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了,鬧夠了!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不能再讓一個根本不稀罕他,不在乎他的女人繼續將他逼瘋,甚至是從一個萬人迷變成無恥下流的禽獸!
黎君侑暴躁地站起身,將凌亂的衣著整理好,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拾起,擱在床沿,再將一直縮在房間角落的奇諾抱進紙箱內。
「穿上衣服,將你的貓帶走。」他站在床邊冷冷地命令。
姚語瞳睜開浸滿淚水的眸子,狼狽地坐起身,惶然無措的望著他。
「沒听見我說的?穿好衣服,帶著貓一起滾出這里,你不必再求我,往後也不會再看見我,先前的一切,如你所願,就當作從來沒發生過。」
當他冷漠的扔出這席話,她應該感到高興,應該大大松了一口氣……可是她沒有。
她只覺得心好痛,好痛。
姚語瞳呆坐著,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黎君侑索性自己動手,抓起散落在床沿的衣物,用著明明態度暴躁,但是輕柔的力道,幫她將衣物一件件穿回身上。
姚語瞳紅著臉,渾身泛紅,因為他的溫柔而感到愧疚不已,但是當黎君侑幫她將最後一件衣物套上,順勢便將她拉出房間。
他很生氣,非常生氣,眼底結了一層寒霜,更多的是冰冷的失望,這些她全都看得出來。
姚語瞳怔怔的,任由黎君侑將她拉到門口,親自動手將她推出門外。
「隨便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從今以後,我不再喜歡你,也不會再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逼自己將話說絕,黎君侑轉身甩上門,將她留在門外,茫然地望著門板發怔。
這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何謂被遺棄的滋味……
半年後。
坐在還算舒適的日式簡餐咖啡店里,姚語瞳心不在焉地咬著吸管,有一口沒一口地吸啜著杯中果汁。
「瞳瞳,找個時間把戶口遷回媽這里吧,你就跟著媽的姓,好不好?」一個打扮貴氣的美婦,眼神充滿愧疚的緊瞅著對座的姚語瞳。
那是她的親生母親。
在教會人員的協助之下,幾個月前,她終于成功找到當年將一歲大的她遺棄在教會門口的親生母親。
原來當年她的母親懷上她的時候,尚在就讀大學,因為男友始亂終棄,圭口她休學偷偷生下小孩,最後又沒有勇氣承擔,才輾轉將她遺棄。
餅後沒多久,她母親復學,將心力放在課業上,後來更考上公費留學,赴美深造,並結識了多金的富二代,從此麻雀變鳳凰,成功掩埋過去那段不堪的回。
直到多年以後的現在,母親的丈夫在數年前病逝,她成了衣食無虞的多金寡婦,兩個繼子也各別繼承了家業,對她這個繼母相處和睦無爭,她才開始悔恨起過去犯下的錯事,主動尋覓起當年被她無情遺棄的女兒。
听起來很像是報章雜志上被記者加油添醋,矯情捏造出來的故事,可這真的是她母親遺棄她的始末。
她找到了親生母親,但是依然沒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根據母親的說法,當年那個玩弄她的前男友,早在盜領完她戶頭里的存款後便徹底消失。
「瞳瞳,你在想什麼?」見女兒始終默不吭聲,彭丹菲忍不住柔聲問道。
「沒什麼。」姚語瞳打住思緒,仰起眸子輕搖頭。
「媽听姚先生說過,你不是一直想認祖歸宗?你跟媽的姓好不好?也許剛開始還不習慣,但久了應該就能適應,你考慮一下,搬過來和媽一起住,好不好?」
「我……」望著母親殷切的目光,她的嗓子梗了一下,好半晌吐不出聲音。
這不是她長久以來盼望的嗎?找到親生父母,結束姚爸姚媽跟她的認養關系,然後照著他們的期望,嫁給從小到大最了解她、最照顧她的姚易辰。
一切都按照她早就規劃好、認定好的方向發展,可為什麼,她的心卻好像空了一塊,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總是不曉得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媽,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想想,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安靜良久,她听見自己這樣對彭丹菲說。
「媽可以了解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混亂,需要多一點時間調適。不急,我們慢慢來。」彭丹菲握住她的手背,眼底微泛淚光。
結束了跟母親的約會,姚語瞳婉拒了母親送她回家的建議,一個人到附近的百貨公司繞繞。
走到人潮洶涌的一樓廣場,她一抬眼,便瞥見櫥窗內的大掛報。
那是一個國際知名的高檔精品牌子,掛報是最新一季的平面形象廣告。黎君侑就站在掛報里,上身只穿著一件窄版緊身的西裝外套,一大截
結實光果的胸膛,褲頭更是微微敞開,引人無限遐思。
他微仰著俊美的面龐,遮掩在前額碎發下的琥珀色雙瞳散發出野獸般的野蠻性感,唇上勾起的弧度卻是優雅如貴族。
既野蠻又優雅,這般矛盾的氣質反教人臉紅心跳,忍不住停下腳步,目光多停留數秒。
姚語瞳也和那些受到他熾熱眼神吸引,進而駐足在櫥窗前,興奮討論的女性行人一樣,怔怔地望著掛報里的人。
半年不見,他一點也沒變……不,似乎變得更有魅力,更俊美迷人。
真的是萬人迷……可惜她還來不及好好把握,就這樣將送上門的萬人迷親手推開。
「Leon!喔賣尬,他超帥的!」幾個活動力旺盛的年輕女孩圍聚在櫥窗前,發出熱情粉絲的興奮嚷叫,絲毫不在乎路人的側目。
「我也超愛他的!他真的超級完美,有臉蛋,有頭腦,有身材,又有家世,天啊,根本是絕世極品!」
「他之前不是都在台灣嗎?現在怎麼都跑到國外發展了?連台灣的走秀都
不接,好大牌喔。」另一名沒那樣著迷的女孩,口氣有些酸的質疑。
「哎呀,你懂個毛啊!他之所以會往國外跑,還不是因為他女朋友。」
「女朋友?Leon有女朋友?不會吧!」幾個女孩發出心碎的低嚷。
「他女朋友就是那個黎巴女敕跟德國混血的超模啊,之前還走過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一堆好萊塢男星都超哈她的。」
「听起來就很騷欸.」女孩酸溜溜地說。
「模特兒咩,而且還是超模,騷跟浪是標配品啦!」
「厚,想不到Leon喜歡這麼重口味的。」
「廢話!他也是在國外長大的,條件又這麼完美,眼光當然刁,不夠辣、不夠正,哪可能被他看上。」
「好羨慕喔……干脆去隆乳好了。」
「你再怎麼整,也不會比人家的超模女友正,算了吧!」
「討厭啦!人家超愛Leon的欸……」
姚語瞳轉過身,急急往外走,等到遠離了百貨公司,離醒目的櫥窗海報遠遠的,才喘著氣停下腳步休息。
望著倒映在玻璃門上的自己,一頭四季不變的黑圭女圭頭,白女敕的臉蛋,一身跟時尚流行搭不上邊的穿著,她的心口忽然泛開一陣酸澀。
黎君侑當初怎麼會喜歡上她?他是不是弄錯什麼了?這麼普通、平凡的她,身上找不到一處特別亮眼的優點,他會喜歡上她,簡直就像是奇跡顯現。面對這樣的奇跡,她非但沒有感恩,歡欣鼓舞的接受,反而拚了命的抗拒。
于是,奇跡不再眷顧她,就這樣消失了。
那天黎君侑將她留在公寓後,就不曾再回公寓……那是事後她听易辰轉述的。
他拒絕所有台灣的工作邀約,將重心放在海外,半年來幾乎是長住在歐洲或美國。他應該是不想再見到她吧,所以才會這麼大費周章……看來他是真的討厭死她了。
盈滿酸楚的心口驀地揪緊,姚語瞳有股快喘不過氣的感覺,她轉身,招來計程車,返回位在天母的家。
一踏進玄關,便看見熟悉的黑色行李箱,她重振低落的情緒,揚開笑靨走進客廳。
「工作結束了?」她望著癱坐在沙發上,揉著額角的姚易辰,貼心地倒了杯開水遞給他。
「還沒,臨時有突發狀況,所以決定先回台灣。」姚易辰接過開水,一口氣灌完,向來冷靜的他,罕見地露出火大模樣。
「發生什麼事了?」察覺他的煩躁,她小心翼翼地問。
「雖然跟你沒什麼關系,不過我想這件事也該讓你知道。」姚易辰調整一下坐姿,嚴肅地正視她。
莫名地,一股不安在心頭蔓延,她下意識握緊交放在腿上的小手。
「君侑要結婚了。」姚易辰直視著她的雙眼,扔下一顆震撼彈。
姚語瞳狠狠一怔,所有思緒都凍結,好片刻沒有任何反應。
「我知道你跟君侑先前鬧得不是很愉快,不過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想還是該知會你一聲。」姚易辰嘆了口氣,有些煩躁地說︰「我就是為了這件事煩著,所以干脆先回台灣。」
「他……真的要結婚了?」姚語瞳怔忡地問,臉色異常蒼白。
「目前還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原本也不相信,後來我打電話向他求證,是他親口向我證實的。」
「是跟他的……模特兒女朋友?」她澀澀地問。
嗯?瞳瞳什麼時候也關注起君侑的花邊新聞?姚易辰頗是玩味的挑高眉梢。
「不是,是他父親幫他安排的對象。」頓了下,他又補充說道︰「是英國金融大亨的女兒。」
金融大亨的女兒?那一定很優秀吧!姚語瞳苦澀地想。
「我真不敢相信,不婚主義的黎君侑居然告訴我,他準備結婚,而且還是跟他父親安排的對象,他一定是瘋了。」
姚易辰無力地往沙發一靠,扔在桌上的手機頻頻震動,他連瞄也不瞄一眼。
想也知道,那些死不肯罷休的狂叩來電,肯定是捕捉到這個驚人消息的狗仔媒體打來求證。
「大概是他想通了吧……也可能對方正好是他喜歡的類型,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心口一片空洞,姚語瞳強迫自己微笑。
「瞳瞳,你真的對君侑一點感情也沒有?現在不是嘔氣的時候,他就要結婚了,很快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難道你都不想挽回?」
姚語瞳垂下腦袋瓜,默然不語。
姚易辰從隨身公事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里頭裝了一張機票和倫敦地圖與某間飯店的名片,還有一疊厚厚的英鎊,難得姿態強硬地塞進她的手里。
「這是最後的機會,君侑目前人在英國的這間飯店,過幾天就會離開,如果你想見他就去,如果不想就算了,沒有人可以勉強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易辰……」她一臉痛苦掙扎地仰起小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黎君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他不想再見她,也不會再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外面的世界繽紛燦爛,他也許早已忘了平凡的她,她去見他又能怎樣?
「瞳瞳,或許爸媽認為你嫁給我,對你來說是最好的安排,但他們終究不是你,也沒人可以幫你決定你的幸福該交給誰,爸媽只是擔心你,希望你快樂,你不能因為這樣,還有想報恩的心態,而想嫁給我。」
再說,他可是從來沒想過要娶自己的「妹妹」當老婆,那對他來說簡直就跟變態沒什麼兩樣。
說實話,他真不曉得死去的父母在想什麼,居然會將這個可怕的想法灌輸給單純的瞳瞳,他們這不是在幫她,根本是在害她。
「你應該問你自己,心里究竟有沒有黎君侑,你到底在不在乎他。倘若沒有,你會跟他發生關系?我不相信你是會隨便和人上床的女孩,你的心里一定有他。」
易辰說的這些,其實她自己心底也很清楚,只是一直不肯面對這個事實。
最後見面的那一次,如果不是明白自己對黎君侑的感情,她不會真的……做出那樣大膽羞恥的事。
可是那當時,他的羞辱實在太傷人,幾乎完全擊碎了她的心。
他一定很討厭、很討厭她吧,所以才能說出那麼可怕又殘酷的羞辱。
「可是……黎君侑已經不愛我了,我現在去找他又有什麼用?」她死死忍住淚水,卻不能自已地哽咽出聲。
「瞳瞳,人生總有一次,要學會放手一搏。如果你可以克服自己的恐懼,勇敢去爭取一次,也許結果會完全不同。」
放手一搏?她辦得到嗎?英國倫敦那麼遙遠,她連鄰近的國家都不曾去過,她一個人辦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