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非平的獨裁下,綺羅心愛的地毯被移到臥房的中間,同樣被移走的當然也包括她當作枕頭用的小黃魚以及胖嘟嘟的加菲貓。
看著她面帶痛心的表情,李非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不想移?」
綺羅點點頭,然後又使勁搖搖頭。
只那間工作室她是當作屬于她的空間,可是現在……
李非平以指輕輕抬起她的下頜,「我離開這麼久不會想我嗎?」
綺羅眼帶迷惑,然後點點頭,「想。」
想你會怎樣生氣,想你會怎樣處罰我。
李非平眼中帶著失望,「你不愛我,我該慶幸抑或是難過?」
他以為他的離開對她是種懲罰,卻沒有注意到如果他之于她只是一個金主,那麼她又怎會在乎他三兩天的不在?也許她心里正想著,只要撐過了明年六月她就自由了。
綺羅也確實是這樣想的,此時她的視線有些閃爍,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你中午想吃什麼?」
李非平笑著擁她入懷,「我發現你最擅長什麼了,你最擅長的是轉移話題。」
綺羅臉微紅,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跳得很厲害,愛情嗎?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你,是不是不再生我氣了?」
李非平將身上的重量壓了大半在她的肩膀上,「生什麼氣?」
如果她根本就不在乎他,那麼他做什麼可以讓她難過傷心起到懲罰她的作用?想到這里李非平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多年來,他似乎也被身邊的女人給慣壞了,以為他的疏遠就足以讓對方難堪,遇到無心的她,他才被忽視得徹底。
綺羅忽然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雖然這樣形容有些夸張,但是他這樣輕易地不和她計較,長時間懸著的心終于落定。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腰,「真好呢!」
李非平心神微動,大掌模了模她柔滑絲順的長發,是不是得不到的所以才顯得更加美好?是不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愛他,所以她偶爾流露出的溫情才令他怦然心動?
綺羅給一本少女小說畫了兩張插圖,秦朗十分滿意,當下就和她簽了約,綺羅有些受寵若驚,這是否就標志著她可以賺錢了?
第一筆稿費很快就匯進她的銀行卡號,雖然只有幾百塊,但綺羅十分興奮,她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少了父親的庇護,她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可以生存下來的。
李非平看著滿桌子的菜,笑問︰「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綺羅忍不住微笑,「我找到工作了。」
李非平微愣,「工作?」她需要工作嗎?
綺羅抿了抿唇,眼中光華閃爍,「雖然只是給小說雜志畫插圖封面,不過也算是一份工作了。」
李非平笑著說︰「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和她相處了這麼久,他倒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覺到她的興奮快樂。
「綺羅?」
綺羅抬起頭看著他,「什麼?」
「如果你的父親尚在,那麼你現在的生活會是怎樣?」
綺羅想了想,「其實爸媽很早之前就幫我申請了國外的學校,我會出國留學,學成歸來我就是畫家了。」她彎起眉眼笑,「以前以為那樣的生活最適合我,不需要操心未來,一切都由父母安排,現在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靠自己的。」
不,她不需要凡事靠她自己,她只要依附著他就可以了,他並不想要她有任何的改變,如果以前她的人生由他父親為她安排,那麼以後她的人生可以由他來安排,她什麼也不用操心,只需要呆在家里做他的小情人就可以了。
綺羅笑著問︰「你知道我畫的插圖是哪本小說的嗎?」
李非平淺笑著問︰「我送你出國留學好不好?」
綺羅微愣。
「我的工作重心也會移到國外,好不好?」
綺羅低下頭,聲音有些悶︰「快要聖誕節了呢!你有沒有想要的禮物?」
不願意嗎?
李非平看著她,「你妹妹還有兩年才會畢業吧!而且看起來她的消費能力並不低,靠畫畫真的可以供應起她嗎?」
綺羅站起身來,「我吃飽了。」
李非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柔聲問︰「在我身邊不好嗎?我會好好照顧你,你不需要出去工作,不需要知道這個社會所有的黑暗面,我會保護你,像你父親曾經對你做的那些一樣,不好嗎?」
綺羅抿了抿唇,「以後再說好嗎?」她鼓起勇氣看著他,「我、我並不想做一輩子別人的情人。」她輕咬著唇,「我的父親,也不會樂于見我這個樣子。」
李非平什麼也沒說,但綺羅從他眼中看出來了,他在說︰「現在的你已經是我的情人,是我花錢買來的情人。」
心髒的一角隱隱地痛著,擴散入四肢百骸,這個男人,是真正見證她所有羞恥的人,如果有一天她可以自由,她終身都不想再見到他。
因為那一場不算爭執的爭執,兩人之間有些冷,李非平暗忖自己過于急躁。如果在他們之間的合約到期之前她急需用錢,那麼提出續約的人就不會是他了,他便處于上風,可是今天看她那樣開心,像是雛鳥初次飛翔,他居然有些恐慌,有些害怕失去她。
二十萬?想要供一個千金小姐般的留學生,不會夠!
香雪色的賬單他看過,那位小姐若是願意,一個月花完二十萬都不足為奇,綺羅不會向他低頭,但是綺羅會向金錢低頭,會向她的妹妹低頭。
這是樁沒有懸疑的買賣。
停晚的時候綺羅出了工作室準備出去買菜,李非平拉著她的手微笑,「听說最近新開了家意大利風味的餐廳,我們一起去吧!」
綺羅也樂于和氣相處,他畢竟是她的老板。
燈光從貝殼燈里柔和地泄出來,老式吊扇散發出懷舊風,客人稀少,大家都靜靜地就餐悄悄地談笑,光是用餐的環境已經足夠打上九十分,吃什麼倒顯得並不那麼重要了。
李非平點了份澳洲牛扒,綺羅點了份意大利面。
李非平笑著說︰「以前做學生的時候和同學一起吃飯,我們都會點不同的菜色,然後可以交換著吃。」
綺羅有些疑惑,「那樣比較好吃嗎?」
李非平淡淡地笑著,「不是,那樣一個人就可以吃幾種不同的菜,比較省錢。」
「省錢?」綺羅有些詫異,他需要省這點小錢嗎?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有車有房有女人的。」其實他家境小康,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意識到金錢和身份對一個男人有多麼的重要。
綺羅微微遲疑,才想起現在他所擁有的全是靠他自己打拼出來的。
「很累吧!」
「嗯?」李非平不解地看著她。
綺羅的臉有些發燙,「我是說,那樣一點點地打下現有的江山,你一定很累吧!」沒有龐大的家族做後盾,完全靠著自己的才能與努力,會很累吧!
李非平有些失神,累嗎?
他不知道,自從失去喬媛,他生活的所有重心都在工作上,夜已繼日,到現在仿佛是在眨眼間,他忽然發現他擁有了一切,可是卻追隨不回過去的時光,他失去的,再也要不回來。
累嗎?
沒有人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真的一點也不覺得,可是現在她問他累不累,他忽然就覺得有一點,也許比一點還要多一點。
靶覺到空氣有些沉悶,綺羅對他微笑,「我可以吃一點你的牛扒嗎?」
「呃,好。」迷離的燈光下她的面容有些模糊,李非平有些恍惚。
清晨的第一縷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室內,綺羅眨了眨如扇的眼睫,靜靜地看著身旁赤果的男人,秒針滴答滴答地響著,時間仿佛被凝滯住。
大約過了十分鐘,綺羅才像是驚醒一般,輕輕搖了搖頭,她以手支著身體爬起來,長發流瀉滿床。因一夜的纏綿身體還有些輕微的不適,可是她習慣早起,特別是做了別人的情婦之後。
悄聲起床,時針指在六點半,似乎還有些早,輕輕拉開窗簾的一角,才發現窗戶外凝了一層薄冰,窗外白花花的一片,似乎是下雪了。
似乎是出自職業病,她拿出素描本想要畫冬雪,筆尖停駐在畫紙上,心神微微恍惚,落筆卻成一道彎彎的輪廓。
綺羅有些發怔,情不自禁地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李非平,他的五官其實很秀逸,合在一起便覺得溫潤如玉,一眼看過去只以為是個極溫柔的人,他也確實很溫柔,只是她往往都會直接穿透那層表面,看到他有些淡漠的心,淡漠到有些殘忍,有些像,窗外冰冷的雪……
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幅簡單的人物素描躍然于紙上,不過聊聊數筆,已畫出其神。
綺羅抿了抿唇,她合上素描本,生得好看的人是適合做模特兒的。
她會情不自禁地想要畫他,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且現在,她需要去做早餐了。
李非平起來的時候正好可以吃到熱呼呼的清粥,配上幾道小菜,看起來很引人食欲。
接過綺羅遞過來的粥,李非平注意到她的手指紅紅的,有些發紫,不由得伸出大掌握住,驚覺她掌心冰冷的溫度,他不由得皺了皺眉,「怎麼這麼涼?」
綺羅笑著抽出手,「我吃點熱粥就暖和了。」
李非平忽然說︰「以後你不用起這麼早做飯,天氣有些冷,你可以多睡一會兒。」他一直疑惑,她睡著的時候明明已經很累了,可是她仍然可以每天堅持著不到七點就起床,她哪來那麼好的精神?
冒著熱氣的清粥使得綺羅的臉有些紅了,「沒關系,這是我應該做的。」他花錢買她,她總應該做些除了陪他上床以外的事,而且做飯還是他不久前給她的懲罰。
「以後不用了。」每天她都比他先離開那張床,這種感覺並不是太好。
看著她有些困惑的眼楮,李非平彎起唇角笑得很溫柔,「以後不許比我早起。」
……
送他出門,綺羅心中還有些不解,但畢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是老板,那麼她只要按他說的話做就沒錯了。這樣想著,綺羅輕輕呼出一口氣,將家里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後就回到臥室的地毯上,拿起一本武俠小說靜靜地看著,在未來幾天,她需要給這本小說畫十幾張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