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這句詩能讓你想到什麼?」
「木瓜的市場價是幾文錢,而玉質不算上乘的玉佩也要二兩銀子,這樣的生意是一本萬利的……」
「如果木瓜是自家種的話,甚至不需要成本,玉佩是美女送的,一分錢不花,便是人才兩得……」
「如果賣水果的話,一定要長得帥才行……」段霜凝目瞪口呆听著冷為君師生一唱一和,這未免太離譜了。她可憐的下巴馬上就要月兌臼了,這種標準的奸商的回答,怎麼會是山寨的淳樸的孩子們回答的呢?
「好了,今天的課程就上到這里!「
「起立,老師再見。」
「同學們再見!」
呼啦啦,快樂的小鳥都飛走了,教室里面只剩他和段霜凝兩人。
「呃,冷先生,你平常的課都是這麼教的嗎?」
「有時候是!」有的時候他還會講些畫皮什麼的。
段霜凝額頭上冒出黑線,「呃,你今天的授課呢……」鑒于昨天冷為君幫他們出主意搬石方的優良表現,段霜凝小心翼翼地組織措辭。
「怎麼?」
「山寨中開館授課無非是讓他們明白做人做事的道理,可是你教的課程……」
「我知道啊!」冷為君一臉無辜,素質教育他很懂啊!
「知道?知道,你還要講述這些?」段霜凝軟軟糯糯的聲音听在冷為君的耳里,不像是埋怨更像是撒嬌。
「這和做人做事沒有關系啊,我只是想發散下孩子們的思維嘛!」作為一個教育界的新星,冷為君用教育術語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白。
「發散思維?是什麼?」段霜凝睜大了眼楮。
冷為君笑笑,鋪開張紙,提筆畫了個圓圈。
「這兒呢,就是咱們的腦子,它呢,決定我們是否聰明!」
段霜凝疑惑地看著這個小小的圈。
冷為君又在圈上添了幾道射線,「這樣把腦子發散一下,腦袋看起來是不是要大一些?」
「對哦!」
「那人是不是就會聰明一些?」
「對哦!」段霜凝呆呆的反應讓冷為君開心不已,其實美女寨主只是在外表冷冰冰的。
「姐,姐……」段玉卿一陣風似的跑進來。
段霜凝看到弟弟的急切模樣,忙問︰「怎麼了?」
「爹和二叔他們請你趕緊去議事廳,說有要事!」段霜凝吩咐道。
段玉卿沖著二人扮了個鬼臉,旋風似的跑了去。
「這……」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再度同時開口。兩人看看彼此,為彼此的默契會心一笑。
「你先說!」最後還是冷為君成功地讓渡了話語權。
段霜凝道︰「那,冷先生,霜凝先告辭了!」
冷為君悵然若失,推來推去的話語權,竟然是要講這個?!
「寨主,那,我送你出去?」
「好!」
段霜凝回答得甚至有幾分乖巧的意味,兩人相伴的背影竟然是驚人的和諧,一雙眼楮將這和諧收入眼底,目光開始陰狠起來。
「冷先生,就送到這里吧!」到了議事廳,段霜凝才想起來分別。
「哦?這麼快就到了嗎?」冷為君心頭的不舍越發的濃厚。
「是啊,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段霜凝也有些詫異,怎麼從學堂到議事廳的路程這麼短了?
「那,寨主,我們明天見?」冷為君雖然戀戀不舍,但還是為明天打下伏筆。
段霜凝猶豫了下,道︰「冷先生,要是不忙的話,不妨同去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
「好啊好啊好啊!」冷為君心花怒放,回答得都有幾分急切。
兩人同進大廳,立刻把所有的視線聚集,而原來的視線聚焦點深深地呼出口氣。
看清來人後,冷為君有爆笑出聲的沖動,看得出,來客努力是想走儒雅的路線,但從眾人的反應來看,他的努力失敗了。饒是段霜凝涵養深,也禁不住有笑意浮出。
一襲白衫,折扇一柄,可以稱得上是風度翩翩,但是,虎背熊腰的體態將被白衫撐得頗有些辛苦,外加鐵墨似的膚色和白衫相映成趣。
清了清喉嚨,段霜凝率先恢復慣有的冷冽,「不知尊駕來我天香寨有何事?」
單刀直入主題是段霜凝處理外務的一貫風格。
「在下文非常,是傲龍寨人,听說天香寨人杰地靈,三歲稚童也通曉百家,遑論孔孟老莊,小可不才,願意討教幾招,不知寨主意下如何?」虎背熊腰,卻是尖尖細細的嗓音,要是配上蘭花指,那就更完美了。
三歲稚童也通曉百家?冷為君暗暗思忖,他的學生中可沒有這號人物,毫無疑問,這文非常是來踢館的無疑,不知道美女寨主要怎樣應對呢?
「三歲通曉百家,著實是謬贊了。我天香寨和傲龍寨年年的比試中,都有文試,尊駕不妨到時候再看端詳?」冷為君欽佩不止,美女寨主可以做外交家了,四兩撥千斤用得好啊!
「莫非段寨主瞧不上我這無名小卒不成?」
段霜凝素手輕舒,縷順額上微亂的發,「那尊駕的意思是?」
「意思不敢當,我就是想和你們天香寨的先生塾師什麼的比一比,高下倒在其次,切磋文采才是要緊!」
「對對子,可以嗎?」冷為君突兀地插話,讓段霜凝有些吃驚,眼神流轉過來,滿是疑問。
冷為君安撫一笑,靠,他現在可就是名副其實的天香寨的先生。
「有何不可?我傲龍寨雖然多粗鄙之士,但也願領教先生高才!」言下之意,小樣,你盡避放馬過來。
冷為君對他的言下之意置若罔聞,笑盈盈道︰「本來呢,應該是主人禮讓客人才對,冷某這下僭越了!」
「不妨不妨,客隨主便!」
「我的上聯是——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哼哼哼,他就不相信了,孟浩然也能時空穿越回到漢朝來。
文非常的臉色變了又變,這種稀奇古怪卻又精妙絕倫的對子,他實在是想不出下聯來。拱了拱手,文非常道︰「小可不才!乞盼冷先生再賜一對!」
「冷某造次了。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這是小子家鄉一俗對,請文先生賜教。」盡避這是駱賓王五歲時候所做,但是漢人的思想怎及唐人的活潑。
文非常頭上已經有冷汗滲出,這樣的奇對,他真是聞所未聞,無奈道︰「冷先生高才,在下甘拜下風。只是不知道冷先生出對厲害,對對又該如何呢?」
冷為君心中瞬息萬變,這對對他還真是不行,但是已經到這種關頭,退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再看向段霜凝一臉的關切,冷為君咬咬牙,在美女寨主這樣的眼神下,刀山火海也能去得,何況是幾副對聯,大不了一比一平手而已。思及此,冷為君以壯士扼腕的神情道︰「請賜教!」
文非常思慮甚久,方才道︰「十口心思,思國思君思社稷。十口心為思,君國社稷都要思慮,請冷先生對出下聯。」這個對聯讓他有幾分得意,這樣精巧的對聯,即便冷為君才思敏捷,要對上,恐怕也是不易!
冷為君手心的冷汗都被身體中的熱量給蒸發掉了。謝天謝地,他有看過《唐伯虎點秋香》,不假思索,下聯月兌口而出︰「八目尚賞,賞花賞月賞霜凝!」他只是把賞花賞月賞秋香,最後兩個字給偷換了,想那天高皇帝遠,料那周星馳也不能到漢朝來大興問罪之師。
文非常冷汗已經匯聚成河,他一向自恃文采絕倫,但未想到冷為君能更勝他不止一籌。
「好耶好耶……」段玉卿和他老爹等人早已經自動自發地充當起了啦啦隊。
而段霜凝在賞花賞月賞霜凝一語出後,臉上便泛起桃花紅。
「小可學藝不精,甘拜下風。」
段霜凝道︰「所謂文無止境,文先生又何必苛責呢?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切磋的本意就是提高彼此的學問啊!」
文非常定定地看向段霜凝,發現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驕矜之色,安詳淡然,赧然道︰「寨主果真是寨主,豪爽大氣,不讓須眉。」
冷為君也暗暗贊嘆,美女寨主真是個大氣的女子,這樣的胸襟,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不敢當,今天天色已晚,我恐貴寨主憂心文先生,霜凝就不留先生了!」
孰料文非常笑容可掬,絲毫不把逐客令听在耳里,冷為君甚至感覺他和剛才對對子的人判若兩人。
「這個無礙,我家寨主向來是非常放心在下的,不說是住上十天八日,就算是住蚌十年八載,也是不礙事的!」
老大段得金笑眯眯地打量來人,他常以為自己的臉皮厚得驚人,到今天他才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貴客不妨就在我天香寨小住幾日,我天香寨和傲龍寨有毗鄰之誼,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就讓霜凝盡地主之誼!」
「既然段寨主讓在下小住幾日,在下就尊敬不如從命了!」
老大直直地看著來人,贊美的神色只差溢于言表了。
段霜凝吩咐下去,為來客安排食宿。
老大老二老三從文非常的身影一離開,就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
段霜凝問道︰「爹,叔叔們,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安排?」
「沒有啊!」
「那你們在討論什麼?」
「我們在討論文非常無恥的樣子很有我們當年的風韻。」
段霜凝深深地嘆了口氣,老謀深算這檔子事情,擱在她的三位長輩身上,只能是想想。可是這聲嘆息,听在冷為君的心里,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美女寨主,縴瘦的雙肩上承擔的是怎樣的責任。敬佩摻雜著心疼就這樣在心底泛開。
「寨主寨主,不好了,小環的病又發作了!」
「小環?」冷為君的腦海中又打了個問號,他的記憶庫貌似沒有這號人物的存在。再說發病要找大夫啊,難道在大家心里,美女寨主是無所不能的?
段霜凝倒是沒有理會這些,抬腳就往外走。冷為君緊緊地跟在後面。七拐八拐到了一處房子里,眾人早已經圍成一大大的圈子,看到段霜凝的身影圈子便自動地分出一條道路來。
「霜凝來了,寨主來了……」听那口氣好像是來了一位神醫。
段霜凝沒有時間關注冷為君的想法,熟練地上前望聞問切。
「依舊是氣虛體弱,沒有什麼大礙,吩咐廚房炖只上好的山參,等小環轉醒,喂給她喝便是。」
冷為君的大腦也開始飛速地運轉,氣虛體弱能不能等同于低血壓呢?低血壓低血壓……一道靈光乍現。
「去拿些鹽水和糖水來!」冷為君大聲地道。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冷為君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段霜凝雖然不知道冷為君意欲何為,但是還是讓人拿來他要的東西。
冷為君不甚熟練地把鹽水和糖水勾兌在一起,「喂給她喝!」
段霜凝接過盛水的碗,動作熟練地喂小環喝,看動作的熟稔程度,就知道她已經做了很多次。
不一時,小環果真悠悠轉醒。
冷為君的大腦開始盤旋這個問題︰糖水+鹽水=葡萄糖+無機鹽?
段霜凝真正對冷為君刮目相看了,「想不到冷先生還通曉岐黃之術,真是讓人佩服啊!」
「哪里哪里,不過是湊巧而已!」這可不是謙虛,他真的是只踫上死耗子的瞎貓。
「冷先生的醫術真是厲害啊!」
「看來咱們山寨又多了位醫生……」
「以後霜凝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又要處理寨中的事物,還要給咱們看病……」冷為君才想起自己剛才的疑惑。
段霜凝看出冷為君的疑惑,但笑不答。
等安頓好小環後,兩人從小環房中出來時,已經入夜了,謝絕了眾人相送的好意,段霜凝和冷為君踏著銀白的月色,往回走。很長的一段靜寂,就在冷為君按捺不住要發問的時候,段霜凝才道︰「我母親……」
是啊,他來山寨這麼久還沒有看到過段霜凝的母親。
「在我很小的時候便故去了!得的是急癥,來不及下山請郎中,我自幼便立志當郎中治病活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