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選定了,不會變,不會再後悔了?會不會到最後,她發現自己最愛的還是楚隨瑜,而恨他當初沒有讓她離開?龍庭澹端起茶杯,微皺著眉,輕啜著燙人的茶液。
「想這些有的沒的煩死人的事情也太沒意思了吧?」漂亮的茶壺被人粗魯地一把拿起,茶水還濺了出去,接下來再是一陣牛飲聲,好像喝的不是熱茶,是涼茶一般。
「來來來,陪我過幾招,包管你不再煩惱。」卓北陽摩拳擦掌地誠邀著,心里無比興奮,因為龍庭澹的功夫可是一等一,能與他過招,一個字「爽」。
他是不是找錯人傾訴心里的煩悶了?龍庭澹第一千次在心里自問道,他怎麼會蠢到,希望一個神經比柱子還大條的男人,突然會細膩地可以理解兒女感情這種千回百轉的感覺?怎麼會想到來他連里尋求問題的解決方法?他錯了。
「怎麼不動?」擺好姿勢的卓北陽望著那個穩坐如山的男人,不滿地抱怨道,「你管她愛不愛你,喜歡就抱回家上床,一切搞定。」愛與不愛,有什麼重要。做到愛不就行了嗎?
「再不濟點,直接問她好了。」自己在那里想個半死有什麼用?
這個嘛……
「夫君。」夏若淨端著茶點慢慢地走過來,將食盤擺救在桌上,「王爺,請嘗嘗我親手做的糕點。」
「有勞。」今天早朝過後,就與卓北陽到他的將軍府逛逛,原本想看看能不能解決自己心中的煩悶,誰想……潔白的瓷碟上擺救著干淨漂亮的栗粉糕,每一個著起來都精致無比,還沒等龍庭澹動手,卓北陽早就已經迅速地將糕點拿走一大半,忙了一早上,他早就餓了,現在剛剛好拿來塞塞牙縫。
望著那個溫柔秀婉的夏若淨,龍庭澹再次感到不可思議,連個卓北陽粗魯不文,拿刀比拿筆高興,竟然可以娶到知書識札的名門閨秀夏若淨為妻,真是人間一大罕事,他們的姻緣,肯定非常精彩。
活生生一個嬌柔人兒被辣手摧花了。
「王爺,你覺得我的點子好不好?」喝茶將糕點灌下去後,卓北陽得意洋洋地問道。
「你還是去練功比較好。」說出來的話都是些什麼跟什麼?算了,指望不懂感情的卓北陽來給他出主意,他龍庭澹也是愚蠢到家了。
「夫君。」夏若淨柔聲喚道。
「干嘛,沒看到我們在談事情嗎?」卓北陽粗聲粗氣地回道,但注意力還是移到嬌妻身上。「我頭好像有點暈暈的。」她伸指探了探太陽穴。
「是不是早上我太粗魯……」
「夫君!」嬌嗔的聲音連忙打斷那個魯男子的話,秀美的臉蛋上布滿紅暈,那個粗魯二字果然讓人很有遐想的空間,「我還是回房去拿藥油擦擦吧。」她作勢要起身。
卓北陽連忙按住她的肩膀,「去什麼去,你給我乖乖坐著,我去拿。」真是受不了,女人就是什麼都不懂,都說頭暈了,還到處跑,讓人操心。
咻地一下,卓北陽走開了。
望著夏若淨潔白的芙顏,龍庭澹有幾分懷疑地皺著眉。
「王爺,你是不是想知道王妃到底愛不愛你?」一反剛才一臉痛苦的表情,夏若淨溫柔地笑望著他。
丙然!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連個女人是裝病支開卓北陽。
「想要知道,又不敢自己開口問,對吧?如果我告訴王爺,我有辦法可以幫你,你相信嗎?」還是一臉的雲淡風輕,夏若淨淺笑著。
「有什麼條件?」不拐彎抹角,他直接問出來。
「王爺果然好智慧。」贊賞地一笑,「我不敢貪心,只要將來,王爺應承為我做一件事,那麼就可以了,而且連件事,非常簡單,不損王爺分亳。」
「就連樣?」
「當然。」
「……好。」
想想,當初卓北陽是怎麼說他的妻子的?嬌弱、美麗、單純、溫柔、乖巧又听話?真是見鬼了。
卓北陽這次,遇到狠角色了。他突然好同情那個直率的強壯男子,唉……
皚政王爺中毒,速進宮。
這樣一個口信,讓顧遙夜嚇得差點將兒子摔到地上去,連忙特孩子交給乳娘,她隨著小順子迅速地往皇宮趕去。一進入南書房,就被躺在臥榻上面臉色黑青的男人給嚇到了,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穩住心神後,問著站在一旁的皇帝,「這是怎麼回事?」
「讓我來說吧。」龍庭渲輕輕開口︰「今兒一早,九弟與大家在南書房議事,誰知道剛喝了端來的熱茶,口吐鮮血地暈倒了,傳御醫診斷後,說是身中奇毒,恐怕有性命危險。」指了指擺放在一旁的茶壺。
「能解嗎?」越听心越驚,但她仍努力穩住心神問重點。
「目前不行。」他一臉沉痛地說道。
彼遙夜差點站不住腳,她慢慢地轉過頭,望著那個昏迷中的男子,死死地咬住唇,不會的,上天不會這樣對她的,他們的感情剛剛才好轉,就要奪走他的性命。
「九弟妹不必擔心,其實事情還是有轉機的。」龍庭渲看她一臉的絕望與悲傷,連忙開口,「太醫院有一種能解世上奇毒的藥丸,可以解九弟的毒。」
他的話,稍稍喚醒了她的理智,「那你們還等什麼?」還不趕快給他服下。
「問題是,還有一件麻煩事要先解決。」龍庭渲無奈地指了指書房另一邊的榻上。顧遙夜轉身一著,也嚇了一跳,那個躺在上面的男人,竟然是楚隨瑜。
「隨瑜?」他怎麼也臉色鐵青地陷入昏迷之中?
「今天那壺毒茶,只有九弟與楚郡馬喝過,所以中毒的是他們兩人,可是那個藥丸卻只剩下一顆了。」也就是說,能救的只有一個人。
她明白了。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世事又豈會如此湊巧?竟然讓他與楚隨瑜同時中毒。
「沒有,御醫說了,如果在一柱香的時間里不讓他們服下解藥,那就一切都來不及了。」也就是說,時間緊迫,根本就容不得人去思考,「我們不敢輕易作決定,你是九弟最親的人,所以才宣你進宮的。」
她絕望地閉上眼眸,蒼天是不是在懲罰她?懲罰她傷了兩個男人的心,所以丟給一個殘酷的選擇給她。
一個是她曾經愛過的人、一個是她的夫君,她此生最愛的男人,誰生誰死?這讓她如何抉擇?
「弟妹,時間緊逼,你要馬上作決定。」龍庭渲催促道。
深吸一口氣,睜開水眸,「藥丸呢」
小順子連忙奉上托盤。
「去喂楚隨瑜服下。」她輕輕地說道。
「啊?」眾人驚呼。小順子差點連托盤都托不牢,怎麼會這樣?
「快去!」不是說時間緊迫嗎?顧遙夜瞪了小順子一眼,威嚴立現,嚇得他連忙上前喂郡馬服下藥丸。
看見楚隨瑜吞下藥丸,她點了點頭,忽然沖到桌邊,抓起那壺茶水直接仰頭就灌!
「啊!」又是一個出人意表的舉動,讓眾人傻眼,等他們反應過來,顧遙夜已經將整壺茶水都喝掉了。
柔柔笑著,輕輕地走到龍庭澹的身旁,撫模著他的臉,「我欠隨瑜的,實在太多了。」辜負了他的一腔真情,帶給他巨大的痛苦,她無法相報,「所以我自私地想讓你幫我償還他,將生的機會留給他;而我沒有了你,也無法活下去,你要等我,黃泉路上我們一起走。」灼熱的淚水一滴一滴全數濺落在他俊美的臉龐上。
微側過頭,對著那些已經著呆的人,「七王爺,我家承堯,就拜托你了。」她對不起兒子,不但沒有救他的爹,連他的娘,他也將失去。
可是,不行啊,還是不行,沒有他的生命,她不想走下去。連兒子都不能讓她留戀,她的稚兒,從一出世,就注定她要欠他的。
不再說話了,她伏入他的胸膛之上,閉上眼眸,听到那熟悉的心跳聲,讓她揚起嘴角,她要追上他,不能讓他一人獨行。
「九弟妹……」
「九皇嬸……」
兩聲呼喚里,帶著滿滿的為難與無助。
不理了,不想再理,她只想安靜地躺在他的懷中,與他一起走完最後這一段路。摟住他的腰,臉蛋貼在柔軟的錦裳之上。
直到一聲好溫柔,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遙兒……」
會這樣叫她的,只有他一人而已,水眸迅速地睜開來,望進那熟悉的黑眸之中。
「你……」他不是中毒了嗎?怎麼會醒過來望著她?
「我沒中毒。」誠實招認了。
她起身,望向書房里的其他人。
「我想起來了,今天跟怡香院的倩心姑娘有約,先告退了。」七王爺瀟灑地退場。
「小順子,朕還有一大堆的奏折沒有批完,還不快起駕?」童稚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很快,主僕兩人也光榮撤退。
其他的什麼宮女、太監、御醫全都一瞬間走光。
一道縴細的身影從那垂掛的惟幔後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柔柔的笑意,望著龍庭澹說道︰「王爺,若淨已經達成了你所交代的事情,那麼請王爺別忘了對若淨的承諾。」
望了一眼那個已經愣神的女人,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得到自己想要的,夏若淨秀婉的臉蛋上笑意更加深刻,「那麼若淨就不打擾王爺了。」看了看王妃一眼,別有深意地一笑,「只怕王爺接下來的事情會很多。」
試探容易,可是要安撫被欺瞞的愛妻,只怕輔政王爺有得頭痛了。
行了一個告退禮之後,夏若淨也漂漂亮亮地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