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是在心煩靖王的事?」楚玥風雖然木訥呆板,內心卻也晶瑩剔透,深知帝心。
听到靖王二字,趙天徹不由得胸口一窒,大概也只會在楚玥風面前,展露內心疲憊。
他攬著懷里的女兒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頭,眼神出現前所未有的茫然,「朕這個皇兄,做得是不是有些失敗?」楚玥風不語,靜靜由著對方低喃。
「靖王的母妃死得早,兩歲的時候就被父皇抱到母後的宮里養著,朕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靖王,他又小又軟,臉上還掛著鼻涕,哭著嚷著找母妃,父皇說,他是朕的七弟,以後要好好照顧,朕看他哭得委屈,就把他抱在懷里哄著勸著……」
像似陷入回憶的旋渦中,趙天徹的臉上出現難得的柔和之色,「那時候靖王最喜歡和朕擠在一張床上睡覺,因為他從小怕黑,下雨打雷就會嚇個半死,朕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口里還含糊不清的喊著哥哥。」眼底閃過一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小東西越長越高,對朕的依賴也越來越少,听不到軟聲細語的撒嬌,又學著別人叫皇兄,不再叫朕哥哥,朕才發現,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成人了。」
「帝王家的親情,難道就真的這麼淺薄嗎?朕雖然親手判了他斬首之罪,可是……就算是這樣,難道朕真的會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嗎?」
楚玥風心思一動,這皇上是啥意思?不會眼睜睜看著靖王送死?斬首的旨意都已經下了,莫非還有什麼變故?還是……自己好心辦錯事?一時之間,她心頭紛亂,竟也理不出一個合理的頭緒,又見對方一臉陰沉難過,憐惜之心漸起,也不理會趙天徹的驚訝,主動湊過唇,一口吻住對方。
趙天徹一顫,只覺胸口一熱,那原本空虛的地方,仿佛也被她小心翼翼的添滿了。
九月底,正是秋高氣爽之時,皇家每年一次的秋季狩獵也大肆展開。
趙天徹雖是皇帝,但自幼勤練武功,身手自然好,而且他的箭術奇佳,每年在皇家狩獵場內,都會大有所獲。
今年照例,他帶著群臣百宮,馳騁獵場,與他並駕齊驅的,是身著一襲白色錦服的楚玥風。
十八歲的少年,容貌俊美,體態修長,身下騎著白馬,又是一身瓖金白衣,坐在馬上,雙臂拉著韁繩,姿態好不瀟灑。
她與帝王並列而騎,兩人一黑一白,相互映襯,獵場內,百獸被馬蹄聲嚇得四處奔逃。
那些大臣深知帝王與楚大人之間交情甚好,都識大體的悄然跟隨,不敢靠近。!
兩人手中各執弓箭,比試誰的箭法更準更快。
「嗖……」羽箭飛射,直奔一只雪白的小狐。
「嗖……」又是一箭迸發,準確無誤的將先前的羽箭射偏,兩只箭相撞在一起,發出啪地一聲脆響。
那小白狐似乎受了驚,雖然沒有被射中,卻發出一聲畏懼的吱叫聲,下一刻,便飛也似的跑走了。趙天徹不解的看著那阻礙他射獵的楚玥風,英俊的臉上露出些許不滿,「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想和朕搶獵物?」如果不是楚玥風剛擋下那一箭,小白狐早已變成他囊中之物。
「皇上,臣听說狐狸身上有靈性,不能隨意獵殺,而且剛剛那只小狐顯然還是個幼崽,又一身雪白絨毛,看著著實可愛,所以臣一時不忍,才擋下皇上那一箭。」
趙天徹不禁瞪了她一眼,「你倒是心地仁慈。」
雖是怪罪之言,口吻中卻充滿寵溺,「朕還真沒想到你射獵之術也如此高深,剛剛朕那一箭,一般人可是擋不住的。」
楚玥風呵呵一笑,「皇上不也心存仁慈,若真使盡全力,臣縱是箭術再好,也救不活那小東西了。」兩人相似一笑,默契感油然而生。
「好,剛剛不算,從現在起,我們來比試比試,直到狩獵結束前,誰射到的動物多,誰便算贏,輸的那個人可是要接受懲罰的,玥風,敢比嗎?」
楚玥風見他笑容里蕩著幾分邪惡,便深知他口中的懲罰究竟是什麼,俏臉不由得一紅,「有何不敢,但若臣贏了,皇上可要把上次臣稀罕的那把圓月寶刀賜給臣。」
「你這貪心的小東西,要了朕的龍騰寶劍,現在又打那把圓月寶刀的主意。」趙天徹笑罵一聲,手執馬鞭,「好,若你真贏了朕,就把那東西賞你便是。」
說著。他雙腿一夾馬月復,揚起馬鞭,飛快的竄了出去,楚玥風一見,也同樣追了過去。
黑白兩道身影,看上去那麼和協優美,天際,劃過大燕南飛的吱叫聲,藍天白雲下,兩人一前一後,姿態瀟灑的奔跑在空曠的獵場之內。
趙天徹獵術精湛,箭法高深,但楚玥風也不居于人後,箭箭命中。
就在她駕馬飛奔時,只听得馬兒發出一聲刺耳嘶叫,前面雙蹄如受驚般高高抬起,楚玥風一時大意,手中韁繩月兌落,整個人向後摔倒。
再回神之際,就見眼前出現一只花紋猛虎,正張著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緩步向自己這邊逼來。她落于馬下,只感覺雙腿摔得生疼,急忙撿起落在地上的弓箭,試圖瞄準。
但那虎眼內,卻露出嘲弄的光芒,她心底一涼,只見那花紋虎縱身一躍,直奔自己撲來。
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緊緊閉上眼,等待疼痛襲來,卻听耳邊傳來那猛虎淒厲的嘶鳴聲。
她偷偷睜眼,看到剛剛還氣勢洶洶的老虎,此刻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玥風。」趙天徹收弓,躍身從馬上跳落,直奔她跑來,並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臉上全是焦急之意。「你有沒有受傷?」楚玥風只覺腳踝處痛得厲害,想必是剛剛被甩落馬背時摔到了腿,又聞對方擔憂的口吻,心中一暖。
「臣沒事,只不過摔了一下,謝皇上剛剛的救命之恩……」
「你這個笨蛋!」趙天徹死死將她摟在懷中,聲音帶著幾絲顫抖,「幸好你剛剛沒事,若你真有個三長兩短,看朕不宰了你全家出氣。」
楚玥風頓時不滿的苦下小臉,「皇上,何苦拿臣的家人出氣。」
他習慣性的捉起她的手臂,對著手指咬了下去,口中還念著可怕的威脅,「這次狩獵你輸了,你就等著晚上回去接受懲罰吧。」趙天徹實在是被剛剛那一幕嚇到了,眼看著一只猛虎向楚玥風撲去,若是再晚片刻,她的小命就會在自己眼前消失。
他不敢去想,更怕去想那樣的結果,原來不知不覺,楚玥風在他心底的位置,竟已經深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楚玥風又怎能不懂他口吻中濃濃的關懷,「對不起,是玥風害您擔心了。」
柔柔軟軟的聲音,帶著幾絲哀求憨氣,一雙水汪汪的眼怯怯看著對方,昭顯著委屈,又萬般惹人憐愛。
趙天徹只覺小骯一緊,那種想要把她撲倒的yu\望竟然會這般強烈。
他迅速別過臉,轉身,將她背在自己的身上,楚玥風嚇得一傻,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穩穩當當的趴在他寬厚的脊背上。
「皇上……」她小聲輕喃,俏臉羞紅,「這樣……被人看到了不好。」
「有何不好?」趙天徹一臉不在乎,「難道朕背著自己喜歡的女人,也要看別人臉色嗎?」
他別過頭,看著她探過來的小臉,「玥風,這一刻,不要把我當成皇上,你也不是臣子,我們就這樣肆無忌憚的放縱一下,做一回普通人如何?」
楚玥風听到他自稱我,而非朕,心底說不上來一股甜蜜滋味,作一回普通人?她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享受著他身上的溫暖,雙臂摟著他的脖子,走在無人的獵場內,那邊,兩匹馬兒靜靜的站在一起,夕陽夕下,落日的余暉映得身上暖暖的。
此情此景,果然只是普通人才可享受到的吧。
她不由得抱緊對方,舒服的將小臉貼在他和背上,前面的趙天徹也感到她的順從,唇邊不由得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玥風,答應我,以後要保護好自己,無論何種情況下,都不準你再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听到了沒?」
「我知道了。」背上的人兒發出悶悶的一聲,像是敷衍,又像是妥協。
當那些臣子紛紛趕到這邊時,就見當今天子,背上背著楚玥風,那一黑一白的兩人,雖都是男子,但看上去那那麼和協愜意。就像山野浪漫處的一對兒愛侶,情濃至深。
這一刻,誰也沒有再前進半步,似乎都不想破壞這一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