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收斂了黃昏余彩,幽幽地收回了淺影。
安靜的套房內,她听到有個人正輕輕柔柔地說著話。那聲音,那語調,就仿佛童年听過的安眠曲,掃過思緒,撫弄著心弦。
接著,冰涼的觸感在左手的無名指上輕輕淺淺著,有點涼,有點冰,然後,感覺那環住指頭的冰涼被深深地一吻。那唇,熱熱的軟軟的,又奇異地帶來了莫名的扎實感。
這時,她被小心翼翼地放到溫軟的被褥里。當時,她想要張開眼楮,無奈,眼皮異常的沉重。
然後,感覺耳邊麻麻的。
那緊貼著她耳畔的唇,徐徐地開合著,只覺得,心頭霎時被一種莫名的悲傷所籠罩著。
「砰」的一聲,門開了又合。
而那走出去的步伐,沉緩卻異常的堅定。
至于那好不容易張開了一絲縫隙的眼簾間,依稀好像看到了一抹殷長的身影,接著,眼縫間的光,跳動著又消失了。
只有莫名淚水無聲地滑下了眼角。
「醒了?」
陽光刺得眼楮發疼。
阮蔻瞳反射性地伸手去擋住眼前的光線,緩緩地,從溫軟的大床上半坐起來。感覺十分的吃力,只是翻身坐起的小動作,居然卻像剛剛跑完馬拉松一般艱難地氣喘。這個時候,一雙冰冷的小手扶住了她的腰身與肩膀,還幫著她豎起軟枕,讓她靠在床背上。
「謝謝。」
輕聲道謝過後,才發現原來在照顧她的是那個似乎一直對她有著莫名敵意的阮汪涵。
思緒,瞬間卡住。
靶覺記憶出現了裂痕,就是無法拼湊到底是怎麼了。
而就像是察覺到她的疑惑,阮汪涵居然主動為她解疑︰「我們花了半天時間去追查你和族長的蹤影,是程思亮利用‘炫’戒的力量把你和族長帶回來。」
原來,就在她昏睡間,已經擺月兌了被抓去的困境了?
是不是快得有點不真實?而且,「炫」戒到底是什麼?不經意的,想起了程思亮掛在脖間的「玄」戒,她茫然地看著阮汪涵,而阮汪涵冷冷地看著她,「歷代祭師大人里,大概只有你不知道吧?只有一直妄想擺月兌祭師身份的你,不知道族里傳承的戒指一共有四枚,分別是‘天’、‘地’、‘炫’、‘磺’。而其中,‘炫’戒與‘磺’戒分別拆分為‘火’、‘玄’、‘石’、‘黃’四枚戒指,而這四枚戒指的主人,就是當初被選中卻無法成為族長的四名孩子。」
說罷,阮汪涵向她亮出了自己的左手,只見,一枚款式與程思亮的「玄」戒相差不遠,戒尾處潦草著一個「黃」字的戒指,正安然套在無名指上,「雖然,我們的戒指的能力遠遠不及你和族長的‘天’、‘地’二戒,可是,只要與另一半相結合,我們同樣擁有穿越時空的能力,這就是為什麼我和程思亮會出現在過去的時空的原因。」
阮汪涵的話,讓她久久地愣住了。
「你說的結合,是指……結合?」
見阮汪涵點頭,她不禁遲疑地開口︰「所以,五名被選中的孩子里面,除了族長外的四個人,必然是兩男兩女?」
「是的。」
如無記錯,五個被選中的孩子里,包括阮汪涵在內她已經見過四個人了,分別是——段皓、程思亮、阮汪涵,以及……
「程思亮的戒指是‘玄’,你的是‘黃’,那麼,與你結合擁有‘石’戒的人就是……」
手,不自覺地緊拽住被褥,她看著阮汪涵,卻無法說出那個名字來。
而阮汪涵,看著她的這個反應,像是被觸動了,瞪了她一眼,「這就是族里的規則,為了保持血統與法力的傳承,只要是被選中的孩子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被關進牢籠里,誰也逃不掉,不管是自由或是婚姻,配對的人,早有定論。」
說罷,當著她震驚的目光,她繼續冷冷道︰「像你這種背叛者,根本不配當祭師的人,又怎麼了解我們的感受?從被選中的那一刻起,我們所受的教育被灌輸的思想就是——你不是一個人,你是工具,為族人的世代繁衍、福佑我族的祭師的出現所必須存在的傳承工具。」
「而你……在我們都那麼痛苦的時候,卻居然妄想要從這個為你而設的牢籠之中逃出去,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承認你的。」
看著阮汪涵那越發冰冷卻充滿著憤怒的目光,阮蔻瞳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不管如何,她就是無法認同族里的所謂規則。
她想擁有屬于自己的人生,這個想法並沒有錯。
而那邊,阮汪涵仍然在說著︰「而為了你這種背叛者,為了成全你的任性,族長居然去求那叛逆的一脈,甚至在最後……以消損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把你送到過去。你居然……居然在這種時候,心里還在想著別的男人是否跟我發生過什麼才讓我擁有了回到過去時空的能力?」
她的心狠狠地一震。
「多麼可恨!」
徐徐地抬起頭,她沉默地看著阮汪涵那雙滿是怨恨的眼楮。
「為什麼要那麼不公平?同樣姓阮,得到祭師資格的是你不是我?能夠跟皓在一起的人,是你不是我?而你,卻偏偏去稀罕那個非要和我配對在一起的方燁影!」
就在阮汪涵聲音落罷後,沉默突然蔓延。
許久,阮蔻瞳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道︰「影……程思亮說影他沒有死。」
靶覺阮汪涵的目光越發的冰冷犀利,可是,她沒有逃開這樣的對視,眼里更沒有任何心虛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死,不過,現在他在醫院里,仍然昏迷不醒。」
「我想去看看他。」
無論如何,還是要親眼看看,才能相信方燁影真的還活著。
說罷,她發現阮汪涵看她的目光深沉了幾分,但是,她還是堅持,「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拗不過她的堅持,阮汪涵到底帶著她去醫院看方燁影了。
頭發,被剃光光了,顯得消瘦的臉,下巴上生長著新的須根。一名護士,正小心翼翼地護理著。
躺在加護病房里,以一室的儀器維持著心跳與生命。方燁影,仍然因為那場命中注定無法逃避的車禍昏迷不醒。
但是,活著,就代表還有希望,總比死去好。
這樣想著,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轉過頭去,看著一直默默看著她的阮汪涵,「可以了,我們走吧。」
「你……醒來後一直沒有問皓在哪里。」
阮汪涵的憤怒,是冰冷的。
而她,低頭,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又抬起頭來,「不是我不問,是他不想見我,不是嗎?」
阮汪涵意外地睜大了眼楮。而她,接著道︰「不然,你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並耐心地向我解釋這些事情。」
明明,這些來龍去脈應該由段皓親口告訴她的,不是嗎?
雖然她也沒有辦法證明什麼,但是,那在記憶之中的模糊印象,在內心深處蕩漾著,或許只是一個單純的模糊的輪廓,可是,卻無端地可以肯定那個就是段皓。
在她清醒過來以前,她一直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他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