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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臨九天 終卷•夫榮妻更貴(上) 第四十四章 長者賜,不可辭(2)

「你們讀過書?」齊靳又問。

黎育清望他一眼,問這麼清楚,難不成真要將人給收用?

心頭泛起酸意,張氏姊妹都是婉約秀麗的清雅佳人,便是她見了也心生歡喜,何況是齊靳……她猶豫了,若是她們當真奉茶,她接是不接?

「是,小時候家里請嬤嬤教過,算帳理家、女紅廚藝,都能上手。」

「琴棋書畫呢?」

「婢妾擅長手談,妹妹善畫,曾師李朝忠。」

「很好。」對于她們的回話,齊靳相當滿意,他揚聲喚人,「月桃!」月桃聞聲進屋,道︰「奴婢在。」

「尋處院子把張姑娘二人安置下來。」他真要將人納下?黎育清細眉收得更緊,咽下委屈,急忙起身,她得找個地方清清心。

不只黎育清,便是月桃得到這個命令,也是一雙柳眉打上死結,表情僵硬的咬著唇,她盤算這回出府,要讓誰得到風寒?

「兩位姑娘請隨我來。」月桃不滿,卻還是依指令帶著張氏姊妹離開古柏居。

送走兩人,看著把好好的指頭扭成麻花似的黎育清,齊靳見著好笑,明知故問,「不開心?」

「遇上這種事,沒有人會開心。」她半點不隱瞞真實感受。

齊靳莞爾,卻不說破,道︰「有事想問我嗎?」

「有。」

「請問。」

「我曾經問過三皇子,他同我確定,你是王妃的親生兒子,可方才那番話……」居然不是先問張氏姊妹的事?他心頭一暖地望向她,這丫頭,在意他比在意自己更多嗎?

「過去我無數次懷疑,卻找不出證據來證明自己不是王氏的親生兒子,但人倫天性,虎毒不食子,天底下沒有母親會對親骨肉下惡手,何況我還是個會讓長輩感到驕傲的孩子。但我尋到的產婆、御醫都可以證明,我是王氏的親生兒子。」

「百思不得其解下,我只能猜測自己是王氏的兒子,卻不是父親的骨血,直到齊墳把事情鬧大,父親決定舍棄齊墳、成全民心,王氏眼見事情無法轉彎,才將當年的秘密揭穿……」他將自己在襁褓時被更換的經歷娓娓道出,黎育清听得滿肚子心酸,難怪他那樣生氣,一度不願意順著台階下來,難怪他要倔強、不肯醫治雙腳……所有的原因都找到合理答案,她好心疼他。

她起身,將他抱進懷里,軟聲道︰「沒關系,他們不疼你,我疼,他們不愛你,我愛,做可以不要他們,你有我就夠了。」這話有些幼稚,但听進他耳里,喜悅盈心。

將她拉到自己膝間坐下,他環住她小小的身子,熱熱的氣息在她耳邊吞吐,惹紅她的小臉頰。

齊靳再問︰「還有沒有話想問我?」

「沒有。」她搖搖頭。

「真的沒有?」

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己經做出決定,讓她還能怎麼問?問完之後呢?難道她還能強著脾氣說︰「我不允,不管是哪個女人,都別想分走我的床!」她說了,他就會同意?若女人不肯,男人就不做,爹爹就不會有姨娘、有外室,還有一堆數也數不清的通房。

所以接下來怎麼辦?她心里沒譜,只想著快點找機會出門,問問致芬,自己該如何是好。

屆時,致芬會怎麼說?定會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人間處處有情郎,不丟了石頭,怎撿得鑽石?」可他于她而言……就是無論如何也不願舍的鑽石呀!

「不想問問我對張氏姊妹有何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卿本佳人贈英雄,佳話流傳。」這話,她賭著氣。

見她氣鼓鼓地,想從自己腿上跑掉,齊靳不允,緊住她身子,說道︰「那兩人出身不錯,又識字,看上去脾氣溫和婉順,你也听見了,女紅、廚藝,畫畫、棋藝她們都能上手,這樣的人才,父親定會喜歡。」

「你的意思是,要把她們送給父親?」黎育清沒想到齊靳應對的招數這麼狠,一出手非要教人大出血。

「不能嗎?父親才四十出頭,正值英年,若非長年在邊關沒人服侍,再加上戰事吃緊,無心多想,怎會只有齊墳一個兒子?」

「王府里又不是沒有其它侍妾,她們中間並沒有人為父親產下子嗣,會不會長年征戰,父親傷了根本?」

「呂氏是個堂堂側妃,王氏都能夠使計毒害呂氏的孩子,不過是幾個侍妾,她會拿捏不了?」怕是一開臉,就被迫喝下絕育湯,自己這樣一個「意外」,她都無法忍受了,怎麼可能容許另一個意外出現?

「所以……」

「方才我勸告王氏的話皆出自于真心,齊墳頂不起珩親王這頂大帽子,倘若這三個字到最後只淪落為閑散宗室,還算好的,最怕的是齊玟頂上這身分,為惡造業,到最後禍害家門,才是可恨,父親一世英偉,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可張氏姊妹是從王氏手里送出來的,我們怎能把她們再送回去?」

「不將她們送回去,我會尋機會同父親商量,待父親北上駐守邊關時,再將她們送過去。」

「這幾日,你讓周譯替她們配藥方、調養身子,且好好勸說兩人,若她們真能為父親開枝散葉,日後的榮華富貴少不了她們。」方才王氏的話她們也听到了,他這平西大將軍畢竟不是珩親王的親骨血,怎麼選擇她們應該能想清楚。

話說著,他忍不住輕笑出聲,眸子里透露出一抹狡黠。

黎育清嘆氣,如果王氏知道他這樣「使用」她的人,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

都怪人心窄狹貪婪,倘若王氏心胸寬闊,好好將齊靳帶大,不教導親生兒子怨恨兄長,也許她將有一對兄友弟恭的好兒子,就算齊玟是個庸碌之輩,齊靳定也會盡心照看,可惜了……她把頭埋進他胸懷,對齊靳說︰「我一定會好好教育湘兒,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齊靳沒想到這些話會讓她產生這等聯想,笑道︰「湘兒會好好的,她有蓉蓉教導,就算驕縱些,也不至于太出格。」黎育清無語,即便心底並不同意。

這時木槿進屋,她一雙眼楮紅紅的,一進門就往黎育清和齊靳跟前跪。

黎育清不明所以,連忙命石榴將她扶起,可木槿不願起身,她接連在地上磕三次響頭,說道︰「主子,木槿有事相求。」

「有話好好說,能允的我一定允下。」木槿是她身邊舊人,多年情分擺在那里,只要能使上力,她絕一會推托。

「夫人,您還記不記得奴婢有個妹妹?」木槿抬起頭,臉上仍掛著晶瑩珠串。

「我記得,她叫小芳,你尋到她了?」

「奴婢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見著她,今日她隨珩親王妃入府、候在門外,我同月桃與她攀談,發現她手腕上那個月形胎記時方才認出她。主子,王妃待小芳不好,您可不可以向王妃把人給要過來?」

要過來?怎麼要?王氏同齊靳成了仇敵,怕是他前腳要人,後腳她就將人殺了,黎育清抒眉,朝齊靳望去一眼,輕言道︰「你先別著急,此事,我再想想……」

齊靳略略沉吟問︰「你同妹妹認親之事,有旁人知道嗎?」

木槿想了想,回話道︰「當時奴婢太激動,拉住妹妹就直言身分……現在想來,後頭還有一位嬤嬤。」

齊靳點點頭,「既然如此,認親之事必定瞞不過王氏,若我沒料錯的話……清兒,這幾日你尋個機會讓木槿到外頭辦差,屆時定會有人在半路截下木槿,把她給帶到珩親王府。」

「為什麼?」

「有機可趁,王氏怎會白白放過?木槿,你到王妃跟前時,大可以老實把你和妹妹的關系捅出來,也可以將清兒在黎府與萱姨娘間的舊事翻出來講,但你必須把話咬死,就說你是萱姨娘身邊的人,並且暗示王氏,你雖服侍新主,卻不敢或忘舊主恩情。屆時,她必會以你妹妹為要挾,逼你透露將軍府中大小事。」

「你想讓木槿當王氏的眼線?」黎育清扯扯他的衣袖,那多危險啊,王氏手上可掐著不少條性命。

齊靳笑道︰「你把府里的人清理得干干淨淨,若非想在咱們這里布置新眼線、攪亂一池春水,她又怎會安排張氏姊妹進府?既然如此,索性讓她再順遂些,多埋顆好棋吧。」

「木槿明白,木槿會照將軍的吩咐做事。」

「不必擔心妹妹,待你入彀,王氏必會松了對你妹妹的看管,屆時我再挑個好時機,讓李軒把人給劫走,但依著王氏心機,她必會誆騙于你,說你妹妹依舊掐在她手中,讓你繼續為她傳遞消息。」

「這樣會不會害木槿陷入險境?」

「放心,只是傳話罷了,你就推說自己是夫人的貼身丫鬟,無法經常離開,先約定好聯絡方式,透過個中人,盡可能別親自去見她。」

「奴婢明白,定不會負將軍所托。」木槿道。

木槿下去後,黎育清一雙美眸望著齊靳,明明白白的憂慮全盛在里面。

他將她擁入懷中,說道︰「別擔心,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那丫頭的忠心耿耿是我親眼所見,定不會教她有所損傷。」

「不光擔心她,我更擔心你,王氏一天不放棄對你虎視眈眈,我……」

「別怕,我不會令自己重蹈覆轍。」在木槿同主子稟事時,月桃悄悄地走到花園角落,拿把小鏟挖好洞,將壺里的殘渣往泥洞里倒,再把泥土給掩上。

弄好後,她拍拍手上的泥屑,提起茶壺,得意地揚了揚眉尾,卻不料一旋身,差點兒撞上周譯。

他盯著她,一言不發。

她也不說話,仰起下巴,朝古柏居走去,經過他身側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做什麼?」月桃想掙月兌他,卻不料他力氣太大,她根本甩不掉。

笑意勾起,他上下打量月桃,態度閑適地道︰「番瀉葉味道太重,不若改用蘆薈,今天是王妃生氣太過,否則定會品出你這藥茶里加了料。」而依她那不依不饒的性子,定要鬧翻將軍府,到時這丫頭,能不吃苦頭?

「番瀉葉拉幾次、蘆薈又能拉幾次?如果不是怕味道太過,我更想用牽牛子。」牽牛子?他嘴角微微顫抖,這丫頭令王妃拉肚子還不夠,還想她嘔吐、月復瀉、血便加血尿?夠狠!

「你的醫術是誰教的?有這身本事,你何必進將軍府當個小丫頭?」

「恕不奉告。」

撇過頭,她捧起茶壺往前走。

周譯的話在身後傳來,沉穩醇厚的聲音教她心頭一顫。

「藏著點、掖著點,不會吃虧的,慢慢瞧、細細學,選蚌最有把握的方式出手,千萬不要做到明處上頭,讓人揪住把柄。」他這是……在教她?

腳步微頓,停過三息,她挺起腰板,繼續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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