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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臨九天 卷一•重生改命數(上) 第八章 樹上看好戲(2)

意思是……與其浪費心思編謊話,不如從實招來?!她嘆氣道︰「育清沒有半路認親戚的習慣,待日後習慣養成,定會跑到三皇子跟前熱熱烈烈喊上幾聲。」

他忍俊不住大笑,笑聲不大,卻笑得嗔腔頻頻震動,原來暢懷快意是這種感覺啊!

糟糕的是,他居然發覺她的無奈表情很合自己的胃口,光是這樣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就不肯退位,原來,天底下滿肚子無奈的人不少,不是只有他一個。

他對上她的眼,四目相望,久久不言語,他雖沉默,但那雙眼珠子像能刨人心思似的,經過好半響,黎育清方才決定放棄說謊,坦白從寬。

她幽幽輕道︰「世子爺是明眼人,定然清楚四哥哥、五哥哥得老太爺親自教導後,我們在四房的處境必定更加困難,府里的姊姊妹妹哥哥弟弟都有母親在旁護持,獨獨我們三人沒有,我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求能被看重,只求平安,若世子爺心存善念,還望世子爺勸勸三皇子,別再替育清兄妹添擔子,育清人小力薄,承擔不起大責任。」

她的話讓他深思,須臾方問︰「你當真以為退讓便能平安度曰?」

「育清不確定,唯能時刻提防、時刻謹慎。」

眼前的自己,不能過度奢求,只能求得家宅平安、牲畜無害,順順利利長到有本事獨立,好遠遠月兌離這個府邸。

「謹慎提防是不夠的,當別人非要對你動手的話……奉勸你一句,猶豫不決做不了大事,越是緊急時刻,就越得堅定自己的決心。」

他看出她的猶豫?

這人的眼神還真利,不過他是對的,她不能老是猶豫不決,她可以不報復,但同樣的人、同樣的事再度欺上,她不能因為猶豫而讓自己和哥哥陷入險境,第三百次,她對自己說︰我會改。

「多謝世子爺提醒。」

「在三皇子這件事情上頭,你的態度是對的,三皇子在娶進皇子妃之前,絕對不會迎側妃或婊妾進門,別心存妄念,才是真懂事。」

「為什麼?黎家女兒三皇子看不上眼?」還是說,黎家女兒只能當小妾?

「只要黎老太爺不出仕,黎家姑娘就不是最好的人選。」

齊鏞野心大得很,他身邊的每個人、每件事都必須能眵為他謀得最大利益,何況是娶妻這件事情。

黎育清垂眉細想,還以為老太爺很得皇帝看重,才會派三皇子和珩親王世子來樂梁城,原來就算再看重,只要沒有實質權力在手中,三皇子就不會將黎家放在眼里。

黎育清嗤笑一聲,「三皇子是在挑豬肉還是選妻子吶,還得挑肥挑瘦,看挑哪塊肉吃進嘴最適口。」

「婚姻不都是這樣?否則何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違心反問。

「人生哪有這麼多算計,算計到一場好婚姻就能保證一世順遂、半世幸福?如果連婚姻都不能憑著本心,人生未免太苦悶了。」她不同意。

黎育清只是喃喃自語,但他听進去了,嘴邊的笑意加深兩分。

沒錯,就是這樣,他可以千般算計、萬般算計,獨獨不願意在感情上頭算計,婚姻要憑本心,不可以有太多的勢利。這是他和齊錆唯一的不同。

齊靳沒有注意到,今兒個,是他這輩子以來笑得最多的一天。

回神,黎育清問︰「所以三皇子不成,那世子爺呢?五姊姊可是咱們樂梁城有名的美人呢。」

黎育清承認,這話有試探意味,前世,她對齊靳毫不在乎,那時滿心只想嫁給楊晉樺,不曉得為什麼到最後會是黎育秀嫁進珩親王府。

他揚眉,淡淡一笑道︰「我己經有世子妃了。」

他己經娶親?那黎育秀要嫁到哪里去?難道重生後,所有的事全亂了章法?那麼她可不可以大膽推論,哥哥不會死、齊靳也不會死,而楊晉樺不會出現在自己跟前?不管她選擇或不選擇,自己都不會走入相同的輪回?

這個念頭讓她陡然輕松,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幸福了,她再不必膽顫心驚、戰戰兢兢、板動手指數日子,等著一場場禍事降臨。

毫無預警地,在她胡思亂想時,齊靳突然竄身下樹。

他、他、他……她又開始全身發抖了,還以為有樹干抱就很安全,可他一旦從身邊跳開,那根粗壯的樹干就變得很危險……但是再危險,她也不松手,非但不松手,還把腳也緊緊扣上。

她不敢往下看,在心底罵他千百回。

黎育清緊閉雙眼,生怕自己的頭往下一探,就會嚇得腳軟手軟,她眉形扭曲、嘴巴歪斜,一張俏生生的小臉變成驚惶鼠輩,她生氣了!

這個人,她又沒有求他幫忙,自作主張把她拉上樹就罷了,還將她丟在這兒,是存心教人難堪的嗎?

這時,他的笑聲從樹底下傳來,她听見了,臉一紅,他是在嘲笑她膽小,還是單純表示她的動作很難看?

「還不跳下來?你想留在樹上過夜嗎?」

跳?!他要她跳?很高耶。

她勉強張開眼楮,略略低頭往下,才一眨眼,她立刻昏得亂七八糟,兩只細小的手臂將樹干抱得更緊了。

這會兒她才曉得自己畏高,可她也明白她別無選擇,不跳不行。

她咬牙鼓吹自己,別害怕,松松手、眼一閉、脖一縮就往下跳了,齊靳肯定不會讓自己摔到的,他還是黎家的貴客

呢。

可是……當真害怕呀!

她伸出左腳,腳剛懸空就嚇得縮回來,全身抖得厲害,她能听見自己牙齒踫撞的叩叩聲,不行,再試一次,左腳不行就換右腳,可是……一樣啊,這次她縮得更快了。

他看著她頻頻換腳的動作更覺好笑,明明可以飛上去將她抱下來的,可他就是喜歡看她猶豫的小模樣,不是一貫沉靜穩重的嗎?不是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不像個十歲小女娃的嗎?怎麼不過一棵樹,就將她嚇成這模樣?

「你再不下來,我要走了。」

見她伸完左腳伸右腳,就是不肯讓自己兩腳同時懸空,若是有人在他面前露出這副蠢樣,他絕對嗤之以鼻、頭也不回地離開,可是……此際他居然好整以暇的雙手橫胸、背靠樹干,看戲似的看得津津有味。

黎育清顫巍巍地松開右手,低下頭,正好與他仰起的臉龐對上,他嘴角的些微扯動,分明就是嘲笑,她不滿、她咬牙,她真想拿出骨氣大聲說︰你走吧,本姑娘想在這里看風景。

但是,骨氣這種東西在現實面前,根本不值一文。

她先在心底狠狠罵他十來句,眼一閉、脖一縮,咬著牙心一橫,從樹上跳……呃,嚴格來說,是墜下來,不是跳下

來。

她以為會等到撞擊的疼痛感,但是當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己經安安穩穩地站在泥地上。

深吸氣、深吐氣,她需要對他說一聲感激嗎?

才不!他分明是始作誦者,這種話說出來,她會鄙視自己。

「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要猶豫那樣久?」他微抬下巴,用鼻孔看人。

「誰告訴你我猶豫了?認真听清楚,我不是猶豫,是害怕,懂不!你怕不怕老鼠、怕不怕蛇?怕不怕打雷、怕不怕黑?你怕不怕親人離去、怕不怕死?再說一次,是害怕,不是猶豫,听懂了沒有?」

他看著她的激動,尤其在她說到親人離去和死的時候,那個害怕的表情……不僅真實無偽,而且令人動容。

她是真的很怕,沒有半分虛假。

把話一古腦兒全吐盡了,她方才想到……她發什麼脾氣?人家是珩親王世子爺吶,他有權力也有能力讓她這個黎家小庶女害怕的呀,只要他樂意,他還可以讓她連續怕上十來天。完蛋了,惹上他,哥哥在老太爺面前……

柳眉皺成一團亂線,她承認自己做錯了。

對上他的眼,後悔在臉上形成,她正考慮著要如何向他道歉,沒想到,他臉上露出兩分溫和,對她說︰「我懂了,以後不再嚇你。」

這是……他在對自己認錯?

他的眼光增添兩分柔和,大掌輕輕撫上她的頭安慰著,也許方法不對,但這是他的直覺,他就是想這麼做。

錯愕令她說不出話,她呆呆地望向這個冷得像千年寒冰的男人,他的動作輕柔,透過頭皮,她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溫

暖。

齊靳被她看得不自在,問︰「想好怎麼說了嗎?」

「說什麼?」

「為什麼你現在沒有在老夫人面前,和眾姊妹們一起受罰。」

黎育清倒抽氣,對哦,她怎麼把這件事給忘得一干二淨?

見她吃驚慌張的嬌憨表情,他失笑,終究還是個孩子啊!他略略提醒,「因為你看見姊姊們爭執,心里害怕,要緊著去稟告長輩吶。」

是啊,怎麼沒想到這個?黎育清面上一喜,轉身跑掉,跑了十來步,又急匆匆奔回齊靳跟前,輕輕福身,道︰「謝謝世子爺相助。」

丟下話,她急急忙忙朝梅院跑,去「稟告」萱姨娘。

齊靳看著她飛快奔馳的小小背影,眼底掛上兩分喜意,去而復返的齊鏞站到他身邊,發現他眼底出現難得的溫柔。

略略沉思,齊鏞問︰「你喜歡她?」

「不過是個還沒長開的小丫頭。」

「是啊,卻是個很有趣的丫頭。」

只可惜是黎家的小庶女,如果他想攏絡黎正修,不給個側妃位置定是不夠的,但小庶女這身分在母妃那里肯定過不了關,可惜黎家大房那兩個嫡女己經定下親事,而黎家二房那幾個……實在難入眼吶。

「她說了,他們兄妹三人無母相護,在這府里不求被看重,只求平安,讓我心存善念、奉勸三皇子,別再替他們兄妹添擔,她的意思是我的看重,會替她招來麻煩?」

「不是嗎?要不要賭賭,那個收了你玉佩的姑娘,接下來幾天日子會不會好過?」

「哼!我不同你賭,但我要同那丫頭賭,試試我的看重會給他們兄妹帶來幸運還是悲慘。」齊鏞道。

他這人向來不服輸,他要誰好,誰便得過得好,否則就是跟他過不去……對,他就是小雞肚腸,怎樣?

齊靳垂下眼睫,一抹了然笑意隱在眼底。

那丫頭再懂事、心思仍然太淺,她不知道權勢有多好用,不知道一味猶豫妥協並不會替她爭來想要的安穩日子,所以他幫她一把,用他的方式表現自己的「心存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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