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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錦 第9章(2)

只見擁擠不堪的人群中,一名頭戴斗笠,將一對寒星般的俊眸隱藏在斗笠下的男子,兀自遠遠地觀看著這一切,雙眸深不可測,且毫無暖意。

那一夜,兩人之間的情感明明都已滿溢,他知道她是愛他的。

但他不懂的是,在兩人撥雲見日、互訴情衷之後,她為何還是一心出嫁?

如果兩入之間的愛情像磐石艤堅固,那麼現在站在這里的他該是微笑還是該哭泣?如果磐石已經崩塌,那麼兩人曾經有過的激情夜晚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一場?

韓振剛一雙黑眸顯得幽暗,冷酷地灼向前方的花轎,視線是那樣冷、那樣銳利,始終沒有挪開。

最後,他決定前去為自己尋找一個答案。

「停轎!」

說話的聲音雖是那麼的徐緩,但是一股難以形容的震撼力量已顯示出來人內力渾厚。

花轎半途遭人攔阻,一群護轎的武師們立刻提高警覺,紛紛把架式擺開,怎麼也料想不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膽敢強攔將軍府的娶親花轎。

「打哪兒來的臭小子?」領頭的武師以粗啞的嗓子大聲喝道︰「你為何半路攔轎?」

「你管不著。」冰寒的眸光掃了過來,落在武師們身上,男子冷酷地道︰「聰明的一邊閃去,想找死的盡避上前,在下隨時候教。」

喝,好狂傲的口氣!

突然受辱,武師們哪里吞忍得下?互相看了一眼,決定迎戰,打算給這個不知從哪里蹦出來的家伙一記教訓。

他們原以為人多勢眾,解決一個攔路的小子費不了多少工夫,可是一會兒之後,武師們竟一一敗下陣來,有得還窩囊地被打得昏死過去,趴地不起,仿佛氣絕了般,把幾個轎夫全都嚇壞了。

「這、這……」轎夫們面面相覷,心驚不已。

待擺平最後一個揚著大刀,呼喝著粗嗓,不知死活地朝他劈砍而來的蹩腳武師後,男子將下巴繃緊,方正的輪廓勾勒出他嚴峻的表情。

「還不滾?」

他這麼一喝,轎夫們誰還敢繼續逗留原地?紛紛抱頭鼠竄,飛也似的一哄而散那。

待這走一群無關緊要的旁人,韓振剛月兌下斗笠,露出一臉慍怒的表情,一步步走向前方的花轎。

「告訴我,你一定非得這樣考驗我的耐性嗎?就算我已經對你坦白了心跡,你還要這樣耍弄我于鼓掌之間才甘心?」大掌一揮,他猛地掀開轎簾,彎身一探,就要將轎內的人兒一把擄去。

這突如其來的驚人舉止嚇得新嫁娘花容失色,極力掙扎,「啊——你是什麼人?別踫我,你別踫我呀!」

「錦兒,是我啊!」掀去她的紅蓋頭,韓振剛眉頭一擰,不悅地道︰「你早該知道我會出此下策的,為了你,我已經豁出去了!」

「咦?」韓師傅?

不察新嫁娘此刻臉上顯而易見的疑惑之色,韓振剛頑固地堅持著。

「我是來帶你離開長安城的,無論你怎麼反對,我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嫁給那易家小兒!」他的神情冷硬嚴酷,黑眸里的光芒更是格外銳利,「你听好了,這輩子你只能嫁給我!」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啊?」听得她胡里胡涂的。「怕是韓師傅誤會了,我不是錦兒姐呀!」

「你……你不是錦兒?」他一愣。

「我真的不是。喏,你瞧,我是柳緞兒。」指了指眼尾處的痣,她一對水眸無辜地眨呀眨,恍然的又道︰「原來韓師傅先前與錦兒姐之間的事,並非只是鬧著玩的,真的是……」

韓振剛不讓她說完,俊臉微紅,趕緊又問道︰「緞兒姑娘,為何今日是你上了花轎?鎮國將軍府選中的兒媳婦,不應該是錦兒嗎?」

「本來是的,可是……」想起大姐沖動又自私的決定,柳緞兒不禁又紅了鼻頭,忍不住嚶嚶低泣。

忽見柳緞兒當著他的面情緒失控,令他心一緊,恐懼的陰影也由他的心田散至冰冷的四肢。

「錦兒她……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聞言,心中溢滿酸楚的柳緞兒更是再也承受不住,一再強忍的淚水統統在他面前撲簌簌地奔流。

見她如此,韓振剛心底陡然緊張起來,頓時覺得渾身冰冷,仿佛罩著一層冰霜,不禁失控地向她大聲詢問。

「告訴我,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啊!」緊緊鉗住柳緞兒的雙臂,他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寒汗毛都豎了起來,皮膚上有一種被灼傷的刺痛感。

眼看紙已經包不住火,柳緞兒不敢再期滿,只好顫抖著唇一五一十地全說了,「今早,大姐先將丫頭遣走,之後就、就……服毒自盡了。」

猛然听聞柳錦兒的死訊,韓鎮剛有些支撐不住,腦中霎時一片嗡嗡作響,臉上充滿了震驚。

「你說什麼?」她……死了?

這怎麼可能?他不信,絕不相信!

「大姐自盡,大伙兒亂成一團,唯恐東窗事發,朝廷降罪,只有讓我先頂替大姐嫁入將軍府,以免禍延家門。」

韓振剛只覺全身一僵,好像冬天突然來臨,心中的思緒全讓紊亂所填滿,許久之後,仍然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現在……在哪里?」他的喉嚨抽緊,神情僵冷,像一具沒有血肉的空殼,幾乎無法說話。

「大姐的尸首還安放在莊內後院。」頂著一張蒼白淚容的柳緞兒抽抽噎噎地又道︰「爹會將大姐入殮,三日之後再以急病不治為由,以柳家二小姐的身分發喪……」

聞言,韓振剛崩潰了。

難忍悲痛,他面如死灰地望著她,質問道︰「你如何能取代得了她?就算你們蒙騙了世人,你依然是你永遠不會是柳錦兒。」

「我知道。」忍住心頭的絞痛,柳緞兒輕嘆一聲,又道︰「可是我更明白,有時候選擇錯了比沒有選擇更為痛苦。就像大姐那樣,原以為姐妹之中,她性情最為坦然,怎知到頭來,她連面對自己未來的勇氣都沒有?」

而她,絕不會讓自己變成第二個柳錦兒。

話落,她抹了抹雙頰上殘存的淚跡,挺起了肩膀,招回四散的轎夫,重新為自己覆上蓋頭,堅定的坐進花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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