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了一會兒,兩人已坐在杜凝的車子里。
車里滿是她獨有的香氣,混合了艾菊淡香的氣味在鼻端縈繞,與體內的酒精一起發酵,慢慢地,余澤腦袋變成一團爛泥,他扭頭看著她的側臉,按捺不住想抬手撫上——
車子突然停下來,杜凝解開安全帶,回頭對他說︰「到了。」看著他懸在半空的手,她眨眨眼眸,「有什麼事?」
「沒有。」他笑了笑,收回手。
他下了車,腳步有點踉蹌。
本來沒打算送他上樓的杜凝匆匆下車扶住他。「我送你上去。」
「嗯。」他點頭,放任自己靠著她,比剛才更濃郁的花香襲來,蠱惑他的心志。
他很喜歡這種香味,偏偏這是窮他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渴望。
好不容易讓他坐在沙發上,杜凝拿來一條熱毛巾給他敷面。
「有沒有好一點?」小心地避開他額上的傷口,她輕聲地問。
余澤應了一聲,大掌握住她縴細的手腕。她被他的舉動嚇一跳,臉蛋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層淡紅色。
掌心里的手腕是那樣的縴細,讓他難以想像她身處急診室中的冷靜模樣,荏弱得仿佛她才是最需要別人保護。
「怎麼了?」他今晚反常的舉動令她難掩擔心,「跟Michelle吵架了?該不會與我有關吧?」她猜測。
「陪我喝酒好不好?」他沒有回答,反而提出要求。
「可是……」她想拒絕,然而看見他眼里的懇求時,不禁心軟了。「好。」
杜凝起身走進廚房,拿來上次買來的紅酒,倒了兩杯酒後,她拿起一杯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看見他迅速喝光一杯酒,伸手拿過酒瓶,對準瓶口大口大口地喝。
「你有傷口,不要喝太多!」她連忙阻止。
余澤並沒有松手,而她也堅持立場,在一拉一扯之間,不少酒液濺出來,灑落在他的襯衫上,酒香隨著他的體溫揮發,形成魅人的氛圍。
今晚……他不想一個人……
之前腦海里閃過跟杜凝親吻的甜美滋味,他困難地咽了咽口水,覺得理智逐漸遠離他。
「夠了!」杜凝趁他一時不備,奪去了酒瓶,將它放在小幾上。「今晚發生很多事,你應該很累了,早點休息吧。」她回頭望他,微微一笑。
她的微笑將余澤最後一絲理智斬斷了,他傾身向前,吮上了她微張的唇瓣。
因為這一吻,杜凝陷入慌亂中,唇舌間涌進他獨有的氣息,一下子便將她拼命掩飾的感情牽扯出來,同時也令酒精加速發揮作用。
這是記憶中的甜美。
突如其來的涼意令杜凝清醒過來,她想掙開他纏人的擁抱,卻沒能成功。
與室外的寒風凜凜成強烈反比,室內燃燒著火熱的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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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離開床,杜凝撿回所有的衣物後,走進浴室,快速地沖了個澡,穿戴整齊後,正打算悄悄離開時,發現余澤坐在沙發上等她。
「打算悄悄離開嗎?」他問。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胸前,襯衫只是穿在身上而已,鈕扣並沒有扣上,厚實的胸肌毫無遮掩地呈現眼前。
讓她想起不久前的火熱場景。
「呃……我以為你睡著了。」她小聲地說,不曉得如何面對他。
「我們需要談一談。」他直直看著她,希望能從她臉上神情窺見她的心思。
杜凝點點頭,坐在單人沙發上,搶先開口︰「放、放心吧,我們只是酒後亂性,你心情不好,所以借酒澆愁,今晚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她是很想天真地告訴自己,他是對她余情未了才會與她上床,可是他有女朋友的,而且那人她也認識,這種背叛朋友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除了先一步劃下防衛線,她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怎麼可能?」余澤不敢相信她竟能如此輕描淡寫。
他想起剛才她激情的反應,難道她一點也不感到動搖嗎?她的回應狠狠地勒住他的胸口,使他難以呼吸。
他以為……以為她是有一丁點的喜歡他,但原來他太高估自己的吸引力了。
杜凝沒有听見他的低喃,事實上,她沒有勇氣問他是以什麼心態去佔有自己,更不敢奢想他是否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她怕,無論答案是什麼,他都不是因為愛她。
「我回去了。」她邊站起來邊道︰「雖說是小傷,但畢竟是傷口,千萬不要踫到水。還有,我是不知道你跟Michelle是吵架了還是怎麼了,不過男人應當大方一些,早點跟她和好吧。」她偏首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但等待數秒,始終不見他開口,她只好轉身走向門口。
看著她逐漸走近門,余澤想開口跟她說他和Michelle已經分手了,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沒听他的回應,杜凝亦沒有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步出他的寓所。
門合上的聲音,重重擊打在余澤胸坎上。
為什麼在兩人上床後,她還能如此冷靜?
當他醒來時發現她不在身邊,胸口掠過淡淡的抽痛,就像有什麼被硬生生剜去,空洞帶來的疼痛叫他剎那間清醒過來,到客廳等她。
她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他應該感謝她的干脆,但他竟然有被傷害的感覺?他受傷的明明是額角,怎麼最痛的地方卻是心?
坐在車子里的杜凝,忍不住抬頭看著他住所的窗戶,直到燈光熄滅的那刻,她的心仿佛不再懂得怎樣跳動。
不該有這樣的盼望。
她明知道自己不能天真的期盼他會因為跟她上了床,就發現對她隱隱存在愛意,然而她就是沒辦法阻止有這種想法的自己。
他會追上來的吧?他會察覺到他還是舍不得她吧?他會——
錯了,他從來都只視她是一個包袱,他是勉為其難跟她交往……她竟暗暗盼望什麼,實在是太愚蠢了。
呵,她是很笨的,否則怎麼可能在分手後仍舊維持朋友這樣的關系?
令心坎傷痕累累的人是她,是她親手在自個兒的胸門上劃下一道道傷痕,若不是愚不可及,便是自虐狂了。
之前她還可以欺騙自己,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她會忘記他們交往過的點滴,但是現在還可以嗎?她還能平靜地面對他嗎?
不!她沒法子再這麼做了。
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往來!
杜凝知道這是她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