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他的臉了!那是一張看了便不會忘記的臉,英俊冷漠、宛如雕刻出來的美麗雕像……卻不是夜焰。
此刻,這張俊顏正冷冷地瞪視著她,抱在她腰間的手一緊,竟讓她感到一股淡淡的怯意……
「你究竟在做什麼?」他的嗓音和他的俊顏一樣的冷。
「對……不起。」她理虧,一顆心因為方才的奔跑而怦怦怦地狂跳,她抓著面具竟像燙手山芋般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只是想確定你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因為實在太像了,你那背影……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的舉動很無禮又可笑,可是我沒辦法……是說,你的臉上連一道疤都沒有,為何要戴著面具?」
「遮陽。」姜渲安皺起眉,伸手搶回他的面具。
華流蘇愣愣地看著他。「遮……陽?」
這是什麼鬼答案啊?
姜渲安不理她張大嘴一副見鬼模樣,戴回面具之後轉身就走,走沒幾步卻停住,冷冷地開了口——
「你是不是不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嗄?這男人果真是只會說鬼話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會不想要我的孩子,我……」
「既然想要,就不要做事不管不顧,為了看我,裝暈又亂跑亂跳的,盡做些危險的行為!」說完,他這才邁步離開。
他……是在關心她嗎?明明對她冷言冷語又冷臉的,可說出口的話仔細推敲,卻沒有一句不是為她好的……
華流蘇愣愣地看著那道背影,心思百轉。
難不成他之前說的要讓她愛上他……是真的,他……喜歡她?
「流蘇小姐,您沒事吧?」神出鬼沒的麥克在那人走遠之後才出現,一臉關心的看著她。
「我沒事。」華流蘇轉頭對他一笑,伸手拍拍臉,這才走回屋內。
麥克跟著進屋。「流蘇小姐,那個人就是今天搬到對面的姜渲安吧?他怎麼會抱著你回來?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
華流蘇腳步一頓,突然回過頭看著麥克,甜甜一笑。「我剛剛看見他面具下的臉了,麥克,我曾經一度以為他是夜焰,可是他不是。他長得很好看,夜焰已經很俊了,可他比夜焰更俊,他說話的嗓音很低沉,不像夜焰的輕柔,可他們的背影和臉的輪廓實在像極了,剛剛看過那個人的臉以後,兩個人的臉突然間重疊在一起,我突然不確定夜焰的長相了……你說,我以後會不會真的忘了他?」
明明是笑著,他卻覺得她在哭。
「流蘇小姐……」麥克因她甜美笑容中所帶著的深濃悲傷而動容,她對少爺的愛有多深呵,竟連思念都如此無力。
姜家別墅的主人房內,一根金色拐杖和一副金色面具靜靜地躺在法國進口的木制主人桌上,偌大的浴池內傳來潺潺水聲,滿室蒸騰的霧氣中還帶著淡淡溫泉水的味道。
姜渲安泡完溫泉,趴在一旁的躺椅上,金管家半跪在地上,帶著巧勁的手均勻地在他的雙腿上按著。
「主君,您的腿應該再多休息一陣子的,您這樣硬撐著,疼痛會很容易復發的,雖然那位小姐很嬌小,可畢竟懷了一個寶寶在肚子里,抱個孕婦走那一小段路對平常人來說已經是負擔了,對主君您的腿更是種傷害——」
金管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渲安給打斷。「如果我告訴你,剛剛我的面具被拿下來,臉還曬到了太陽,你會不會像青蛙一樣跳起來?」
什麼?臉曬到了太陽?
真的差一點點……就要跳起來了。金管家忍住,腮幫子卻鼓得跟青蛙一樣。
姜渲安起身,看見金管家的模樣,勾唇笑得很是愉悅。明明再過幾天他就不必再戴面具了,或者說他其實已經可以不必再戴面具了,管家卻比他更急,就怕他有任何閃失,這是不是就是人家所說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主君,您這是在笑話我嗎?」
「嗯,是啊。」
「主君!」金管家這回當真跳起來了。「小的只是關心主君的身體!」
「知道了。」姜渲安的嘴角還是噙著一抹笑。「我不是沒事嗎?腿也沒事,就是累了點,總是要練練的,這樣才會越來越強壯。」
「主君說得是,可也不必這麼急。」
「難得有藉口可以抱一下佳人,我怎麼可以放過?」
「抱佳人……還得找藉口嗎?主君想抱說一聲就是,小的什麼美女佳人都可以請來讓您抱。」
姜渲安淡笑。「我只想抱她。」
金管家看了一眼他家主君,見他黑眸中的深情款款、愉悅閃閃,知道主君說的都是真心話,雖然他實在不明白如此英挺俊秀的主君為何會看上一個懷了其他男人孩子的小姐,但主君今天笑得特剔多是真的,光這一點,他就很感激那位小姐了。
老實說,他是奉他家老爺子的命來侍奉主君的,對主君的過去一概不知,老爺子只是簡單交代主君是老爺子流落在外的兒子,因為前陣子曾經發生過重大意外事故,所以雙腿常常不定時劇痛,當劇痛襲來時便難以行走,因此才會隨時拄著拐杖以備不時之需。
而主君的臉據說是因為很容易曬傷,所以醫生交代近幾個月出門要戴上面具——以上,是主君說的,他就乖乖听,從沒多問什麼。待在姜家二十年,老爺子對他很是信任,再加上他是姜家下人中除了韓文外唯一會說中文及英文的人,這才會把主君交付給他。雖然已是多年管家身分的他此刻淪落到必須侍候一個小伙子,但他也沒二話,對他而言,老爺子是天,主君就是天子。
「主君既然喜歡那位小姐,那不如讓小的去查一下她的來歷?」
「我說過不必,她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姜渲安起身披上浴袍。「倒是我交代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
「全島的監視系統都已布建完成,全部都是秘密進行,只是有一個小問題……」金管家難得面露愁容。
「說。」
「那位小姐家附近的監視系統經常損壞,已派人修復數次,卻屢修屢壞,偏偏監視系統找不到任何人為破壞的影像,所以我們到現在還找不出是誰做的。」
姜渲安點點頭,拿了一條毛巾開始擦頭發,對听到這樣的事無半點意外。「我知道了,我來解決。」
嗄?金管家一愣。「主君,這是我分內的事,我可以——」
「這件事我知道是誰做的,我來處理就好。關于請婦產科和小兒科醫生到島上來駐診一事沒下文嗎?」這座小島好是好,就是缺乏像樣的醫療資源,除了一間小診所一個醫生像打雜似的看遍大小病之外,根本沒有所謂的專業醫生,這是他最不放心的事。
「稟主君,只要是稱得上名醫的,都不願到這個偏僻的島上駐診,小的會努力的,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
「在相鄰那座島上蓋一座六星級的貴族醫療中心吧。」姜渲安突然語出驚人地道。
嗄?金管家張大嘴。在隔壁那沒幾只人住的小島上蓋六星級的醫療中心?有沒有搞錯啊?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不是嗎?
「只要在那里蓋一座六星級的醫療中心,提供最新的醫療設備及五星級飯店式的豪華病房,引進最保密隱私的VIP服務,相信會有不少來自世界各地的富商貴婦肯花大錢去那里就診,有大筆錢可賺的話,那些知名的權威醫生也就會願意過來了,不是嗎?」
金管家一臉的納悶。「話是沒錯,可是,為什麼是蓋在鄰島,而不是本島呢?這樣主君不是更方便些?」
「我不希望住的地方吵吵鬧鬧,每天飛機飛來飛去、船開來開去的,蓋在鄰島,以後就醫也一樣方便,搭個快艇不過幾分鐘的事。你過幾天就把這個消息對外發布出去,只要最先過來本島駐診的名醫,也將是以後六星級醫療中心啟用後第一個聘用的醫生。這樣,我就不信沒有名醫肯過來。」
那保證是一定有的……
而且還可能擠破頭的想來小島駐診……
主君為了那位小姐,還真是二話不說的砸重金啊,有錢真好……
「是,小的知道了。」金管家有點頭大了,相信不久之後他就沒安寧日子可過,會每天被那些名醫的電話給煩死。
姜渲安看金管家那一臉苦樣,便覺好笑。「我可是提供了一個可以讓你收收佣金的大好機會呢,金管家。」
金管家啊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主子隨即又低下頭。
「要不加個骨科和神經科吧?」假裝沒听見主君的暗示,金管家很「敬業」的提議著。畢竟他的主子是主君,不是那位小姐啊。
姜渲安抬眉看了他一眼。「我沒關系,就不必勞師動眾了。」
「小的只是覺得主君的需要更有急迫性,而且多幾個醫生以防萬一,大家也可以在小島上作作伴。」不然應該會無聊到每天數蚊子吧?
姜渲安又瞄了他一眼,終是點點頭。「嗯,那就煩勞金管家了。」
是夜,姜渲安獨自一人又走了一趟華流蘇住處附近,沒多久便听見些微的風切聲伴著腳步聲……
「麥克,別來無恙?」
低沉的嗓音極輕的飄進風里,也飄進了藏在樹叢之後的麥克耳里,麥克身子微微一震,瞬間閃身到姜渲安面前,出手便往他的頸項扣去——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麥克眯眼瞪著眼前這張陌生至極的臉孔,迅速的在腦海中搜索著可能的記憶。
姜渲安輕輕笑了。「因為你永遠洗同一個品牌的沐浴乳,麥克。」
聞言,麥克愣愣地望著他,扣住他脖子的手也驀地松了……
嗅覺如此敏銳、又如此熟悉他一切的人,這世上只有一個……
兩天前媒體就不斷報導這次即將侵襲日本的暴風雨的暴風範圍,這座無名小島就在其中。
天空很清澈,萬里無雲,陽光普照,只有風時強時弱,這還是華流蘇搬到小島上之後第一次遇見暴風雨,據說威力大到可能把木造屋頂給掀了。老實說不怕是騙人的,可是因為有麥克在,心里總是比較安心,這兩天他還爬到屋頂上替她的房子多釘了幾根釘子。
可,當暴風雨終于到來的這一刻,當房子像是地震一樣被狂風吹得幾欲搖晃的這一刻,當外頭乒乒乓乓的撞擊聲不斷從耳邊傳來,華流蘇的心還是跟著忐忑不安起來。
今晚,她的眼皮一直亂跳。
她待在房間里卻睡不著,捧著小肚子翻來覆去幾個小時之後,她終于起身去敲麥克的房門,卻無人應門,在此同時,客廳陡地傳來一陣嘔當巨響——
陡地,一大片天花板在她的眼前被狂風卷走,呼地一聲,狂風驟雨不住地往屋內灌,轉眼間已把她的整間客廳幾乎摧毀……
華流蘇嚇得連退數步,再度上前狂敲麥克的房門——
「麥克!麥克!你在嗎?」她盡可能鎮定,那顫抖的嗓音卻泄漏了她的情緒,狂敲無人應,到最後她索性直接開門而入,里頭卻空空如也。
他上哪兒去了?明明跟她道過晚安的人,在這暴風雨的夜晚竟然不見人影?她著急的想著。
屋頂掀了半邊,客廳里的東西被吹得亂飛,有的甚至打橫著朝她飛來,華流蘇害怕得驚叫出聲,想跑進房里,可屋里東西亂飛,她不能冒險沖過去,只能就近躲到麥克房里,可沒想到麥克房間的屋頂也是松松垮垮地不斷發出聲音……
懊死的!她低咒出聲,迅速的找一個最適合躲藏的角落,可風太大太狂,整間房子像是翻天覆地般面臨被拆解飛散的命運……
天啊!華流蘇蹲在角落死命的護住肚子,就怕一個不小心有東西撞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