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格?那麼誰又有資格踫他呢?
腿上的傷慢慢地復原了,石膏也拆了,呆在這間病房,每天回憶著那天和白玄決裂的情景,易北北覺得自己快要被折磨死了。
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內疚?後悔?
可是,她又不覺得自己有錯。
對,是白玄不好,一切都是他不好!在她終于確定自己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卻說是人類的廉價感情。
「死白玄,臭白玄,說什麼不原諒我,難道……難道我還稀罕你原諒嗎?」易北北忿忿地低語著,快要把床單扯爛了。
「北北,東西整理好沒?」易母在病房門口喊道,今天出院,一會兒就要退房了。
「哦,快了!老媽,你先去樓下大廳等我吧,我再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東西漏拿了。」易北北趕緊松開了床單,回著門口的母親。
「那好。」易母的腳步聲漸漸遠離病房。
易北北抓抓頭發,最後再環視了一圈房間。曾經,在這間病房中,白玄天天都陪著她;曾經,他在這病房中,惡狠狠地警告她,不許再受傷;曾經,他抱著她,後悔地說,以後,不會再讓她遭遇到任何的危險。
不論多少個曾經,現在都已經化為了零。
如同他突然地闖進了她的世界一樣,現在,他也這樣突然地離開了她的世界。
離開……
易北北垂下眸子,手指輕輕地撫上自己的脖子,即使過了那麼多天,她卻還記得他手指的觸感,記得那時候,他的手指掐著她脖子時候的顫抖。
他是想殺了她嗎?
可是……卻又沒有殺她。
「你在想白玄了嗎?」人影擋住了窗外的光線,易北北抬起頭,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窗邊的饕餮。
她怔了怔,手垂放到了身側,「你怎麼來了?」
「今天是你出院的日子,我當然是來送你出院的了。」饕餮無聲地走到了易北北的跟前,彎下腰,視線平視著她,「你在後悔嗎?」
「什麼?」她的腳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一步,不習慣和饕餮這樣近距離地對視。
「後悔阻止了白玄殺我,如果你當時沒有阻止的話,那麼他應該就不會離開你。」
後悔嗎?不,最開始,的確是為了饕餮,可是爭執到了後面,卻走了調。易北北咬著下唇,別過頭,不去看饕餮。
「可是你知道嗎?我卻很高興,至少我知道了,你並不希望我死。」饕餮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易北北的下唇。
「你……你在干什麼?」她因為他這一動作而面紅耳赤,使勁地推開他。
「你那麼用力地咬著唇,會把唇咬破的。」
「咬破也是我自己的事。」
「北北,你非得這麼仇視我嗎?」饕餮自嘲地笑笑,「我承認,最開始我接近你的確不懷好意,或者說,我很想看一下四神之一的麒發現他選擇的主人實在不怎麼樣,會是什麼表情。」
「是哦,我的確是不怎麼樣。」易北北翻翻白眼。
饕餮直起身子,聳聳肩,「可是,我發現我錯了,作為主人而言,你原來是那樣的優秀,優秀到甚至令我都嫉妒著白玄。」
「優秀?」饕餮是這樣看她的嗎?
「是啊,很優秀,對于我們這些生命體來說,你這樣的主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她那樣呆怔的目光,令得他又是一笑,「看到你,就會讓我覺得,若是有誰真的會給我們純粹之愛的話,那人一定就是你。」
這樣的饕餮,是易北北所不認識的。
這些話,從他的嘴里說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喂,你是不是腦子敲壞了?」
「哈哈哈,沒想到,我說真話,你是這反應。」饕餮聳聳肩,走到了病床邊躺下。
他就這樣靜靜地躺著,黑色的長發一半垂在床沿邊,他的臉頰貼著那白色的床單,使得他的肌膚看上去更加的白皙,接近一種美麗的透明色。他的雙眼輕輕地閉著,長長的睫毛形成著好看的陰影。
饕餮的人形,無疑是美麗的。
如果說白玄的美,是一種狂野的帥氣,那麼饕餮的美,就是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精致,精致到讓人覺得易碎。
易北北呆呆地看著躺在她病床上的饕餮,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像睡著了一般,也像是……死了一般……
此念頭一出,易北北嚇了一跳,趕忙跑到了床邊喊道︰「喂,別無緣無故地睡著啊!」
頎長的身子一動不動,還是躺著。
「喂,你听到沒,快起來!」
靜悄悄的,只有她的聲音而已。
懊不會真的出事了吧!畢竟他們這種生命體和人類不一樣,就算人類,也還有突發心髒病什麼的呢!
易北北伸出手,搖了搖床上的饕餮,「你沒事吧,別嚇我!還是你有什麼病,要看醫生嗎?也不對,醫生也看不了你的病啊……」
她腦袋里亂糟糟的,說到後面,已經有點無語倫次了。
「你是在擔心我嗎?」清雅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了。
「啊?」
易北北瞪大眼楮,看著已經張開眼的饕餮,「……你沒事?」
「沒事。」他搖搖頭。
她頓時生氣,「這麼說,你是為了嚇我,所以故意躺在病床上裝死?」枉費她剛才還擔心了半天。
「裝死?」他輕聲笑著,隨後喃喃著,「躺在床上,是因為上面有你的氣味呢,很好聞。」
易北北的臉紅彤彤的,「你……你是不是經常對女孩子說這種肉麻兮兮的話啊?」
「不,你是第一個。」他直直地盯著她,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戲弄,而是完全的認真。
易北北只覺得臉上的火辣更甚了,猛地抓住饕餮的手臂,她使勁地拽著,「下來,不……不許你躺在病床上!」
「北北。」饕餮喚著她的名字,「你可以只注視著我嗎?」
她整個人猛然一驚,手指不自覺地從他的手臂上松開,「你……呃,說什麼?」一定是她听錯了吧。
「你——可以只注視著我嗎?」他重復了一遍道。
「你、你在開什麼玩笑?」她驚慌道。
「這一次,我不是在開玩笑。」饕餮的雙手撐著床沿,仰起頭,看著站在床邊的易北北,「我想要得到你的愛。」
易北北傻眼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幾乎是反射性地道︰「可是我不是你的主人!」
「我知道。」那張漂亮的臉上,有著淡淡的落寂,「可是我依然想要得到你的愛,即使你不是我的主人,即使當你的壽命終結了,而我還要繼續漫長地活著,即使你的一生對我而言,只是瞬息的時間,可是我依然想要被你愛。」
是貪求吧,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想要獲得眼前這個女人的愛,想要得到她的依戀,想要去抓住些什麼東西。她和他所認識的那些人類,有著不一樣的東西。
「你……」在他的注視下,易北北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你不打算愛白玄的話,那麼能不能把這份愛,給予我呢?」他靜靜地說著,即使只是短暫的時間,他也想要知道,被這樣的女人愛著,是什麼樣的感覺。
饕餮站起身,看著呆怔著的易北北,手指輕輕地撫過了她的發,彎下腰,把自己的雙唇,輕輕地貼上了她的。
那是很柔軟,帶著暖暖的溫度的唇……
有著淡淡的青草芳香……
……
病房樓下,賀桑玨抬頭,望著那反射著陽光的玻璃窗,眉頭越皺越深。她知道,窗的另一面,是誰!
心口中,一股恨意在慢慢地滋生著。
明明是她的東西,卻在被另一個人奪取,她不甘心,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她和饕餮接吻了!
不!應該說是她被饕餮吻了!
一直到第二天上學,易北北還處于頭腦混亂中。一直以來,她就把饕餮定位為敵人的那一種,但是當有一天,這個敵人突然說愛上她的時候,她該怎麼辦?是揍他一頓,還是高興地點頭答應?
不過可惜,她兩者皆沒有。
她只是——極、度、迷、惘!
一想到饕餮,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白玄的樣子。
那個信誓旦旦,說一定會愛上她的家伙,現在卻跑得沒影沒蹤。家里的老媽一直催著她早點和白玄和好。
可問題是,她根本就找不到他,更別提什麼和好了。
易北北有氣無力地趴在課桌上。
講台上,老師在講著課,講台下,她微微地側頭,望著斜下方那張空蕩蕩的桌椅。本來以為今天上學,就能看到他,可是他並沒有來上課。
心情,有著一種說不出的低落,空蕩蕩的。
原來,見不到一個人,會是這樣的失望。
一直到整個上午都過了,白玄還是沒有出現在教室里。
「怎麼了?悶悶不樂的,好不容易傷好了能上課,你該高興啊!」季瑩走到易北北的課桌邊,拉了張椅子坐下。
「白玄他……」易北北的目光朝著白玄的桌椅望去,「他這些天都沒來上課嗎?」
「他不是在醫院照顧你嘛!對了,你都來上課了,他怎麼沒來?」季瑩反問道。
易北北只覺得嘴巴澀澀的,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季瑩看著好友的表情,皺皺眉道︰「你和白玄出什麼問題了?」
「沒……沒什麼。」她扭頭,避開對方探詢的目光。
「真的?」
「……」嘆了口氣,易北北道︰「等到我想說的時候,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她實在沒有辦法說出欺騙的話。
「行!」季瑩拍拍易北北的肩膀,「不過如果真的有什麼麻煩,一定要告訴我!」
「知道了!」有這樣一個關心她的朋友,真好,「對了,新聞社那邊你幫我請幾天假吧,我想過幾天再去。」
「沒問題!」季瑩滿口答應,隨即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話說我上次在你病房看到的那個美男,你和他是什麼關系啊?他應該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如果是的話,這樣一個帥哥,新聞社里那個「」的米亞依不可能沒提起過。
「我病房里看到的……」饕餮?易北北一聲冷汗,「我和他……呃,其實什麼關系都沒有。」
即使他希望她愛他,可是她卻知道,她的心中已經存在了一個影子,一個她目前,怎麼都抹不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