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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俊娘子 第7章(2)

瘋狂過後,四肢百骸如被拆解後重整,酸軟得令她懶得挪動半分。

她伏在軟榻上淺淺換息,落了玉冠的青絲垂娓迤邐,掩覆她半張容顏和肩臂,蕩下榻沿。

她的背後抵著男人熱燙的身軀,他一臂佔有地環在她腰際,一腿還勾住她的小腿,氣息長而淺,似睡未睡。

一身細汗將她逼得有些酒醒。

他說,那時沒現身,是怕忍不住。

直到這時才想明白了,不管是在城郊外的野店,抑或走貨船只上,周邊都跟著太多人,想兩人在一塊兒當真不易……心里一蕩,漫著古怪甜津。然再想想,這樣似乎不對,她和他牽扯越深,所有事只會亂了套……

透過窗紙泄進屋的月光淡淡落地,恰落在那盞彩燈上。

買下彩燈當時只覺燈的形狀真好,老師傅用色真美、真好看,卻在這時就著白銀月光,才瞧見燈上四方躐紙所繪圖樣,一方是並蒂蓮,一方是比翼鳥,一方是佳偶天成。

頓時,有什麼從腦頂澆淋下來,她胸間沉滯,指微顫。

腰上的鐵臂突然收攏,她被撈了回去,一揚睫便觸到他猶纏濃欲的眼。

她一驚,五官略繃,陡地掙扎起來。

游石珍被她突來的推拒弄得很莫名其妙,怔愣間,那柔軟身子已從懷中溜走。

他立即挺身坐起,銳目無礙于一室幽微,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衣褲皆散落榻上,就算拾來也沒法穿,必定都破裂不堪了。

幸得寶綿擱了一套干淨衣物在矮櫃上,打算讓她逛完燈市回來、沐浴後再穿,穆容華逃下屜榻後,忙用干淨衫子罩住果軀。

她挲著雙臂,像畏寒般抱住自己。

……不,不是像,她是真覺秋涼,尤其在離開那溫暖的軟榻,離開那熱呼呼的結實胸膛之後。

沒想點燈,她側身向他,一雲柔發輕掩頰面,掩去星星點點的意動。

她輕而微冷幽語——

「珍爺出手相幫,如今局勢穩下,諸事復常,該付給地頭老大的酬金,穆某會盡數奉上……珍爺與我,還是別再糾纏為好。」

游石珍以為自己耳力出錯!

結束手邊幾件要事,而之前自家和廣豐號鬧出的風波還有一些瑣碎事需他處理,至于關外馬場的活兒,他全權交給莽叔和老圖他們幾個搞定。

今日趕進江北永寧,回游家大宅,照樣是直沖老太爺的「上頤圜」,陪老人家說上好一會兒話,跟著就見到一只四肢健壯的肥娃,那是他的親親佷兒,他家秀大爺和他那位好好嫂子的心肝寶貝娃兒。

他這個天上地下唯一的親叔叔自然不能虧待女圭女圭,給的見面禮可是貴中之貴、重中之重,抱著娃兒玩弄許久,竟有些愛不釋手,胡亂想著將來自己要有娃兒了,他們堂兄弟或堂兄妹倆定會熱熱鬧鬧玩在一塊兒……之後回「若谷軒」,他徹底洗漱沐浴後還給自己一個清爽,心偏偏卻糾結不放,有事懸著,懸得他開始在院落里來回踱步,他想著將來會有誰替他生娃,怎麼思,如何想,腦海里自始至終僅浮現出那個人、那張玉潤俊顏——穆容華。

竟已對她動心若此!

他沒有躊躇,立即奔向穆府,卻在燈市里一眼望見她。

她一身淡雅立在繁燈彩畫中,千潮萬流般的人群從她身旁而過,他單單就是瞧見她,拔不開眼。

瞬間心狂跳,氣息躁動,極想、極想擁她入懷,將她密密藏起,不教誰覬覦。

他順心順意而為,劫走她,熱烈愛她。

而她較他還激切的回應令他心醉神迷、忘卻自己。

他動了野性,起了蠻氣,抵緊她狠狠糾纏。

她不甘示弱,回敬他的手段亦讓他肩背留下不少傷痕。

他身上猶留她的薄馨,懷中仍余她的體熱,此時此刻,她卻要與他撇清關系,要他別再糾纏!

穆容華听他下榻聲響,心頭小驚,下一瞬男人已欺身過來。

「你什麼意思?!」游石珍扳轉她身子,三指扣緊她下顎,不容她躲藏。

「就是各過各的日子,珍爺走珍爺的路,我過我的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平我安,順順利利,皆大歡喜。」她閉閉眸,心亂,想什麼說什麼,不見章法。

「穆大少,好,很好,你想過河拆橋是嗎?」滿腔怒火燒燒燒,竄騰至腦頂,他怒極反笑,磨著兩排白牙,恨不得將誰啃了似。

忍著想投進他懷里、汲取他身上溫暖的沖動,她抬睫迎向他發狠的銳目,低幽一笑。「我听青樓里的花娘們說過,但凡上門開葷、初嘗女人滋味的恩客,對自個兒的頭一個女人總有些別樣情愫,珍爺被我給吞了,讓我破了童子身,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痴纏,是嗎?」

「你把自己瞧作妓女嗎?」他七竅皆要噴火了。

穆容華下巴被捏疼,她沒掙扎,由著他將怒火延燒到自己身上。

她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對,只知兩人若不斷,將來要斷,肯定更難更痛。

溫潮涌上,威脅著要弄濕雙陣,她逼芳唇勾揚,有些蠻不在乎,有些輕佻——

「珍爺走踏江湖多年,我也算見過一些世面,你情我願就湊一塊兒,如今我不願再玩,珍爺好漢一條,提得起、放得卜,何必太純情——」

「穆容華!」

以為他喝住她是要好好開罵,結果他就只是狠厲喚她,兩道目光如灼火、似寒刃,生生往她臉上劈。

她听到他沉重的換息聲,令她胸口亦沉郁窒悶。

他不語,她極淡一嘆,嘆聲里無情似有情。「世間姑娘何其多,慢慢挑,總能挑到合珍爺口味的,往後……你若娶得美嬌娘——」抿抿唇。「我定然備上一份大大喜禮,為你賀婚。」

話甫道完,驟見他雙目畏疼般眯了眯。

他粗喘一聲,驀地放開她的臉。

「游……」她欲喚卻沒喚出,只定在原地看他回榻邊拾來衣物,動作迅速卻粗魯地套上褲子、穿上黑靴,其他東西則一把抓在大掌里,然後將一小物重重、重重地放在矮櫃上。

他轉身離開,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他被她氣走。

看他頂著怒火、一語不發離去,她不知道會這樣難受,仿佛喘不上氣……不,不是仿佛,她真是無法喘息。

揉著悶痛的胸房,她腳下略浮,另一手已趕緊攀住矮櫃。

她模到他剛才留下的東西,是個小扁盒,還沒打開她已猜到是何物——

天紅貝。

模著滿滿一盒的珍藥,眸子終究擋不住波波溫潮,不爭氣地掉淚。

攥著小扁盒,蜷縮在余溫已散的長榻上,她思緒模糊,淚眼蒙朧,覺得冷了,手胡亂往內側抓模,想拉來被子將自個兒裹緊,手卻抓到長長一條帶子。

哀模帶上繡紋,仔細再看,她能認出,那是一條袖帶,卻被他當成發帶,用來捆他那頭黑亮亮的亂發。

想到他發絲東翹西飛的張揚樣兒,淚中不禁勾唇。

記得留藥給她,倒忘了這條長帶子嗎……

欸,他這樣待她,是要她怎麼還?拿什麼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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