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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蝴蝶夢 第4章(2)

轉眼兩三杯下肚,任絳汐才從內堂走出,他們三人迎了上去︰

「怎麼樣了?」

「再細細調養二個月,便沒甚大礙了。下手的人也忒地霸道,六叔的這條性命,算是撿回來了。」她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侃爺賭館遇到了什麼麻煩。

方浮泛安慰了幾句,方浮漂端起酒有點悶悶地正待喝下,任絳汐眼肖地一把奪過那酒杯,喝道︰

「這酒不能喝,有毒?」

三人同時驚呼了一聲,花綢繆武功較弱,已隱隱感覺不對。

「十香軟骨散!……酒並未開揭,怎麼會這樣?……」

在她微顫的聲音里,她的身子軟軟無力地垂了下去。

任絳汐兩眸一張,肅冷的氣息表露無痕。

「誰?給我滾出來,什麼事竟不能光明正大地沖著來,學那下三濫之人耍這卑鄙的手段?」

遠處縹緲的一聲簫聲回答了她的疑問,此時月兒已低低懸掛于天際,清幽幽的月光由慘淡的月兒發出,映出一室詭異。

「卜星系。」方浮泛倒吸了口氣,平素泰然自處的臉上現出惱恨驚急的神情,挪動漸軟的身軀擋于任絳汐身前。忽然一聲哩諷的「嘿嘿」聲起,一條快速詭魅的身形自半啟的窗口逸了進來。

「著了我的道兒,還想逞什麼英雄?」鏗鏘的金屬撞擊的冷謔隨定立的身影傳了來,正是月下簫魔卜星系。只見他收起黑簫,一對眼目不轉楮地望著一臉寒霜的任絳汐。

「卜星系,我竟小看了你那好不要臉外加特種卑鄙的纏功。」

花綢繆喊叫了道,滿是惱恨的臉上卻沒一絲惶恐的味道,反而滿含興味地瞧著任絳汐冷凝的臉——任何人惹惱了絳汐,絕對不會有好下場,卜星系當然也不會例外!

她的叫聲只引來卜星系淡淡一瞥,那張臉始終對著任絳汐。

「任你走到天涯海角,我終究是尋著了你。」

任絳汐將方浮泛扶入椅中,無畏無懼的臉瞧也不瞧他一眼。

「我並沒躲著你,是你的業障使你總難趕上我的腳步。」

卜星系瞬間有絲慘然地回想起三年來自己每每撲空的際遇,無論如何,最後是他贏了不是嗎?他突地橫持起黑簫,嗚嗚咽咽地吹起一曲。曲罷,盯住任絳汐問道︰

「怎樣?」

「簫律者,太高亢則不抑揚,太淒涼則流于訴怨,都失去了吹簫養情怡性的目的。卜先生,你吹簫的技藝又退步了。」

卜星系臉色一白,她一針見血地評述道出了他簫韻中久無法自破的弊癥。只見她緩緩踱出一步︰

「卜先生,你這是何苦呢?我任絳汐又不是什麼天仙絕色,就算是,你又何必強求一顆不會屬于你的心?以致不擇手段?」

「哼,我卜星系想要的東西,不到手我是永不會放棄的。」

「就算是這樣,你有什麼事盡沖著我來便行,你又怎麼暗算到我的朋友頭上了?」

卜星系一震,聞出了她話里攤牌的意味,有種苦澀驚惶的情緒在心中漸釀生成。

「那是他們綹由自取,他們的存在,會阻住著我帶走你。」

任絳汐搖搖頭。方浮漂破口大罵道︰

「好不要臉的黑簫老魔,也不自省一番自己的德行,你有哪點配得上絳汐了?竟妄想染指絳汐?告訴你,就是輪到我大哥也輪不到你,你連為她提鞋也嫌不配!」

卜星系冷嘲地掃過方浮漂,而後定在了方浮泛臉上,只見往日沉斂的臉上此時浮現不容忽視的深情,炙熱地只傳向任絳汐。任絳汐吃了一驚,有絲明了,但只能抱以歉然。

「我不會跟你走,而你還必須交出解藥。」她雖醫術高明,但這十香軟骨散名曰「十香」,它的配制方法便有許多種,因配制人而異,任絳汐不知這「十香」分別為哪幾味當然也無從配起。

卜星系一怔,不料她會這樣說,但他的回答並不協調︰

「不,你跟我走,並承諾永遠跟住我,我會留下解藥。」

她又是搖了搖頭,卜星系漸是冷硬了起來,大喝一聲道︰

「那也由不得你!」喝聲中,他的身子倏地騰飛,十指尖尖便向任絳汐罩去,眼見就要踫著她衣袖,花綢繆三人齊驚叫了出聲,勉力揮動長劍想阻止他,但無濟于事,在這千鈞一發的一刻,一物一劍猛向卜星系伸起的手臂飛去,一聲慘叫後,情勢急劇變化。

卜星系滿臉驚駭地倒于血泊之中,他的一條右臂被齊肩地削去,慘白地掉于地中。

那削斷了卜星系手臂的長劍晃落于地後又迅速彈起,此時從窗口又飛入一道人影,一個矯健的翻身接住了長劍。在來人雙腳著地時,長劍劍尖已抵上了卜星系的咽喉。

「憑你也想覬覦我的女人?」一個冷峻的聲音傳了至,大廳出口驀如天神降臨地出現一位高大白衣男子,俊采飛揚的臉上有不容忽視的威勢。

方浮漂驚呼了一聲︰「龍爺?!」

然而白衣男子無視他的呼聲,滿蓄內勢的身軀直直地走向捂著小嘴滿臉驚騙的任絳汐,環手一攬,將她羅入懷里。

「皇……!您……」

「哼,你私自離宮,朕會想著如何罰治你的!」他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抬上頭後臉上以罩上一層寒霜。

「你惹上別人倒還罷了,今天你招惹上我,你作惡的日子就此終了。」

卜星系喉頭發出  的吼叫聲,但稍一移動,喉頭便劃出一道血痕,他恐懼不甘地瞪著龍天運踱了過來,懷里抱的是他喜歡的女子。

「憑你附風隨雅的三流簫律,也妄想與她一道兒簫琴合奏麼?」他身法不動,卻以詭怪的手法在眨眼間挑起了卜星系的黑簫,嘲諷的話還沒說完,便驀地傳來一聲悶重的「篤」聲。

卜星系難以置信地瞠大眼,臉上的血色在剎那抽離——連他那支由精鋼鑄成的他仗以成名的黑簫也一並給他用重手法折斷了!他的眼眸射出絕望的光,萬念俱灰。

「你是誰?」許久傳來卜星系沙啞的這一句。

「你不配知道!」他狂傲地蹦出這一句,「怎麼,你要自行了結還是要我親自出手?」

他跨出一步,但打橫來的一雙手阻止了他進一步的行動。龍天運側頭瞧去,只見任絳汐蹙眉頭地搖了搖頭,帶著一絲乞求的意味︰

「放過他吧,他也已經吃盡苦頭,何必再趕盡殺絕?」

龍天運凝眸瞧了她一會,臉上的神色漸是放柔,終于朝衛甫揮了揮手。

右護衛衛甫緩緩收起劍,但就在這一瞬間,地上躺著的卜星系突彈了起來,慘聲叫道︰

「敗者為寇,就算我卜星系今天一敗涂地,也不打算領你的這個情!」叫聲中,他挺胸撞入衛甫的劍刃,登時畢命。

廳中有幾人叫了出來,任絳汐心緒翻動地看著眼前慘景,五味雜陳。

花綢繆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系列變卦。方浮漂口氣道︰

「絳汐,這……這……」

他口不能成完句,但以成功地引起了龍天運的注意,他的眼光瞟至他們,盯著他們各自俊秀出色的臉,臉色變得難看。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任絳汐趕緊按住了他的手,龍天運回以一聲冷哼。

「爺……」任絳汐嘆了口氣,「別為難他們,我跟您去吧。」

「你當然只有跟我走!」龍天運微帶火藥地佔有欲十足地喝道。

「你還沒好好給我一個解釋。」

背後突傳來這麼一句,任絳汐抑望星斗的身子未轉,便教一個密實的懷抱給佔了去,是龍天運。

現在他們正在綢繆的綢繆樓里,原本龍天運決定連夜帶她上路,但在她的堅持下,他終是留了下來。

任絳汐微笑著轉身,卸下一身龍袍的他,少了一點迫人的威儀,教她面對時有了一些松懈了的感覺。

「我以為您已經厭倦我了。」

他不悅地收攏眉頭,逼視著她笑得悠然的樣子,懊惱地發現自己受叛受離的所有惱恨在一見到她便全部自動地消彌無蹤,除了想好好地擁抱她入懷,還是想擁她入懷。

「你說謊。」他輕輕說,又發現自己以習慣地對她寵溺,「若是我不來找你,你會永遠消失了不再見我了對不對?」

任絳汐不答,她用力吸一口氣,久違的男性氣息竟使她有種依賴的感覺。

「您還是尋來了……」她嘆息,螓首埋進他的胸懷,他的身體微一震動。

「你暗地里有在期待著我嗎?」

「您是一國之君,」她有絲冷靜地搖搖頭,理智得令龍天運一張臉也微冷了下去,「您身系著的芳心仍不夠多麼,為何還要多我這一顆?」

「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離了。」他重重地說。她好笑地望著他,眼里有絲玩皮在跳動。

「我若想走你真的攔得住嗎?」

「哼,你休想再有什麼鬼念頭,現在我的心思只你一個!」

任絳汐吐了吐舌頭,但沒來得及合上便教他攫過去。她低喘一聲,引來他更火熱的探索,她的身軀迅速軟了下來,淪陷的速度快得連她自己也難以置信。

「你應該知道,你只能是我的……」他粗嗄地說道,她暈紅的臉再也難以回以矜持,皎白的青蔥十指交纏上了他,向他默默地訴說早以萌生的情意……

第二天當衛綃一身丫環的打扮出現在任絳汐面前時。

花綢繆嘖嘖稱奇地盯著衛綃。

「絳汐,你何時竟有了這麼個奇怪的婢子,一個身懷絕技的武學高手竟做起端飯倒茶的活兒來了。」

她的眼光引得衛綃微挑了眉頭,但垂低的頭臉仍保持一個婢女應具的謙卑,「姑娘說哪里話,小婢是個無名之輩,更遑論武學高手。」

花綢繆興味的眼光轉至她。

「絳汐,老天,你你你!……」眼尖地瞧見任絳汐脖子來不及遮掩的於青,她的表情由興味轉過驚異,再由驚異轉為曖昧,不懷好意的雙手襲至了任絳汐,不意外地發現她領口下同樣的於青。

「你這個人!」任絳汐微嗔地打散她的祿山之爪,臉上紅雲飛起,教花綢繆看得有點呆了,語氣有絲感嘆︰

「絳汐,你真的放入感情了?」

「算是吧。」她側過頭,那個男人根本容不得她說不。

花綢繆有點吃味地看著她。

「你正轉著什麼怪念頭了呢?」任絳汐好笑瞧向她,她立刻回復自然地撇撇嘴,俏皮的模樣與她綢繆樓老板的身份極是不合。

「他不是我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任絳汐搖頭說道,立刻招來綢繆詫異的眸光,「他給不起我要的,等他回復原本完全的他,我的心就又難再持平衡了。」

「姑娘……」衛綃一副不贊同的神色,憂慮的眼光射向任絳汐。「爺已經為你的私離費了許多心神,他對你的重視已經超越了他所能承諾的,你又何必苟求太多?……」

花綢繆一下子難以咀嚼她這話的意思,以她的見識像這位「龍爺」如此出色的人物,不是沒見過,但這于這位素未謀面的龍爺,她的腦里實在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稱呼來與他相宜,他那股與生俱來的氣勢是任何普通人無法比擬的,就像,就像皇宮里的……

她猛地打住,滿臉驚惑地瞧至任絳汐。

「那……你作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

花綢繆真正地呆住了,這是一向主導全局的絳汐嗎?那個從來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應做什麼的絳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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