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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情夫 第5章(2)

「你清楚,不是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明知故問︰「你可知道,你們的軟舞一直跳不好的原因在哪里嗎?」

「在哪里?」她也不是不焦急了,她一直想不透的原因,梁紅袖竟然知道?

「你,面對銅鏡,跳一段‘綠腰’,只需要一小段即可。」

沒有直接給她想要的答案,梁紅袖先要她跳舞,雖然不解,但她還是跳了。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拋手,一扭腰,怎麼看都比不上當夜比試時,他所跳的」綠腰」。

到底她的軟舞缺了什麼?

緩緩地,轉了半圈下腰,她看到了梁紅袖跟她跳著相同的舞,做出了與她相同的姿勢,同樣的姿勢,她做得極對,沒有半絲的差錯,宛如他的影子似的,然而她的舞硬是輸了。

她接著跳,他也跟隨著,兩人在銅鏡前雙雙起舞。

舉起衣袖半遮臉,她的目光落在有樣學樣的梁紅袖臉上,下一刻,她倒抽口氣,終于理解為什麼她的軟舞比不上他。

明明是男子,但他卻有著比女子更加誘人的嫵媚,半眯的鳳眼如同能勾魂似的醉人,教她心跳動得不可思議。

她停下了,但他沒有,他還在繼續舞著,好像要她看清楚她的問題到底在哪里。

軟舞,講求的是優美柔婉,娉婷纏綿。

女子的柔媚,在表達軟舞時最為重要,可是她天性爽直,無法做到柔婉媚人,所以她的軟舞一直都跳不好。

「懂了嗎?你想跳好軟舞,首要的是要學會如何勾引男子,擺出嫵媚的神情以及姿勢,教男子為你瘋狂。」

盯著銅鏡中的梁紅袖,程翩兒有著片刻無法呼吸。

如何勾引男子,如何教男人對她瘋狂?這些,她怎麼懂又怎麼會,而且就算她會,她又怎麼可能在他面前擺出來?

不自覺地,她緊咬唇瓣。

「來吧,對著銅鏡,擺出你認為最能勾引男子的姿勢以及表情來。」梁紅袖當然知道她不懂,但他仍催促著,逼著她開口向他承認,向他求問。

唇瓣,被咬得更深。

下一刻,她深吸口氣,以最緩慢的速度,擺出一個自以為最柔最媚的姿勢。

她擺的是「綠腰」其中一個的舞步,身子半轉、半掩麗容、一副含情似水的模樣,可銅鏡中的她,身子僵硬,面目僵硬,哪里有含情似水的模樣?渾身僵硬的她宛如剛剛見了什麼可怕的事物似的。

不消他開口,她已知道這個姿勢絕對無法勾引人,不得已,她再換別一個姿勢,可效果同樣的嚇人。

「再擺。」身後,傳來他的嗓音。

她咬咬唇,再換,不待他指示,又換另一個,她一再地變換著不同的姿勢,但全都沒有媚人的感覺,只有著生手舞者才有的僵硬。

她越換越慌,到了最後,甚至萌生放棄的念頭。

她做不來,她擺不出那種嫵媚的姿勢!

眼見她的下唇快要被咬破了,梁紅袖無聲地嘆息,他不該期待她會開口問他的,以她那倔性子,就算等到了地老天荒,恐怕也等不到她開口。

「算了,今天你已經累了,先休息吧。」不忍心看她再這麼折磨自己的唇,梁紅袖最終還是開了口喊停。

這一次,程翩兒難得地沒有跟他唱反調。

只不過,她一身香汗淋灕,不住喘息地待在銅鏡前,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有開腔的意思。

梁紅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此刻的她並不想被誰打擾,只好別過臉,假裝自己沒看到小臉上的不甘以及挫敗,離開了鏡房。

他走到不遠處的松樹下,高大的樹干剛好遮去了他的身軀,不讓仍待在鏡房中的程翩兒發現,其實他還待在能看到她的範圍里,瞧著她備受挫敗的小臉,他想幫忙,但又怕傷到了她的自尊。

他大可以告訴她,他娘教他跳軟舞時的秘訣,就是假想自己最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做出勾引對方的姿勢以及表情,試著用這種方式去做姿勢以及表情,那便會事半功倍,但這種方法,只能用在有情人的舞者身上。

她沒有情人,這個方法只會教她更加地挫敗,所以他沒有說出來,無法狠心地看著她受敗受挫的模樣。

梁紅袖離開時的那一瞬間,程翩兒也隨著他轉身,往他的方向走了數步,有那麼一瞬的沖動想要喚住他,但那是梁紅袖,她最不該再靠近的人。

盡避最親的姐姐不在身邊,疼惜自己的嬤嬤也不在這里,連平日跟她嘻嘻鬧鬧的秋棠也沒有跟著來;即使程翩兒有多想找個人待在自己身邊安慰她,好讓自己沒那麼難受,她都不能喚住他。

心酸酸地回過身,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原本,她只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是否像只喪家之犬那樣的垂頭喪氣,可不料鏡中有著一抹就連自己也不曾見過的表情,那是渴望的表情。

她渴望,有人待在她的身邊。

她渴望,那個人是梁紅袖。

倒抽口氣,她連忙別過臉,不想再去看自己那不該有的表情,然而鏡房內四面全是銅鏡,她無從躲避。

四面的銅鏡都在逼著她,承認她的心,不讓她一再地逃避。

「我不能,絕不可以……他跟祈兒姐姐相愛哪。」她深深地吸氣,喃喃地告誡著自己。

但她的心好揪好疼,她難以理解,為什麼自從她被點破喜歡梁紅袖後,非但無法將那初萌的情花撥除,反而讓其以她無法阻止的驚人速度快速成長,在她的心上萌出一朵朵成型的花兒,牢牢地盤踞在她的心上。

難不成她是天生的壞女子,明知道他心中已經有別的女子存在,但還是想搶走他,而這個女子,還是她最親最愛的姐姐!

苞他待在一起的感覺太駭人,他並不需要對她做出什麼,卻已足夠讓她心緒不定,這倔強好勝的她,有了想逃的念頭。

她大可以任性一點,回去美人閣跟夏祈兒道出她真的無法贏過梁紅袖,任性地要梁紅袖接下花魁的位置。

「對,反正我原本就任性,原本就是……」她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可走至門檻,一雙蓮足沒有跨出去,她又停住了,就這麼地站在原地。

想要跨出去,一走了之的右腳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地抬不起來。

花魁之位,怎能輕易轉讓?

這句話,如雷般劈中了她,也教她僵住了身子,無法邁出腳步。

她怎麼能忘記,她為了成為花魁所做出的努力。

徹夜不眠不休,只為了練好「胡旋舞」,因為「胡旋舞」的跳躍不好,而連跳了數千下,渾身酸痛地仍要練著「飛雪」,這一切,都是她的驕傲。

美人閣的花魁之位,是她用努力血汗換回來的,所以她怎麼可以輕易讓出自己多年努力回來的東西?

她毅然地回首,重新走回鏡房,面著銅鏡再次擺出一個又一個的姿勢,這一回,即使不夠嫵媚,不夠勾人,她仍是不放棄,拿出自己的魄力與毅力,一再地挑戰,就算身子酸軟還是繼續下去……

一直躲在樹後觀看著的梁紅袖,握緊了雙拳。

這就是他喜愛的女子,那麼倔卻那麼教人挪不開目光。

她不知道她在認真練舞時,小臉上的光彩是多麼的教人迷醉。

他不該那麼天真的以為她會輕言放棄,他該知道以她的性子,總會將不可能的事情變為可能。

軟舞的秘訣,他不能直接的告訴她,那麼只好用另一個法子婉轉地告訴她。

打定了主意,他喚來福嫂,要她將東西送去程翩兒的廂房中,而他,則是一直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她,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陪伴著她,直至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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