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素衣沿著走道慢慢晃,這樣安靜的日子是她從來就沒有享受過的。
「為什麼啊?你可以踫別的女人,為什麼就不可以踫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些女人?你說你說啊……」哭訴的聲音歇斯底里,是凌靜的。那個有著溫柔笑容與柔軟心腸的女孩!
「夠了!你不要鬧了!」這個聲音是童揚軒的,奇怪他回來了,為什麼風塵沒有回來?
「不夠不夠,我到底有哪里不好?為了你我可以到這里來做牛做馬地服侍別人,我到底有哪里不好,只要你說,我就改好不好?」
莫素衣發現自己漫無目的就晃到了童揚軒的住處,聲源在二樓。
向來不好管閑事的她不知為何現在居然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原來凌靜居然喜歡花名在外的童揚軒!
上了二樓,就看到有人沖出來從欄桿一躍而下,一點都不像那個從容風流的童揚軒會做的事情。
童揚軒跑遠了,里面凌靜的哭聲撕心裂肺得讓莫素衣都覺得揪心。走到門邊眼前看到的景象,硬生生地阻止了她的腳步。凌靜赤身地蹲在地下,臉上布滿淚痕。
莫素衣悄悄退開,心上好像有一塊重重的石頭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童揚軒的花名恐怕沒有人不知道的,而凌靜居然會喜歡上他。
愛情真的可以讓人盲目和傷痛嗎?那麼風塵呢?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只是戀上了風塵的溫暖,我不會愛上他的。莫素衣軟弱地告訴自己。剛剛的好心情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莫名的恐慌,對于未來的恐慌。
第二天醒來很早,風塵依然在沉睡,莫素衣看著風塵的臉,直到風塵睜開眼楮,沖著她笑得勾魂,她才反應過來。
風塵拉過她,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早安吻,在她快迷糊時放開她,「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害羞!」
「你不去公司?」到現在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親密,莫素衣過了好久才敢抬頭看風塵,看到風塵穿上休閑服。
「展顏說從今天起,你不用再接受訓練。為了慰勞你,我決定帶你出去玩!」
「真的?」
風塵幾乎被她炫目的神采奪去了心神,她的眼楮閃閃發光,像對萬事都感到新奇的孩子。
從美發店出來,一頭直直的長長的頭發不見了,雖然有些可惜,但這也意味著擺月兌了往日的噩夢,風塵認為值得。
波浪卷發披在肩上,多了一分成熟的魅力,看到風塵欣賞的眼神,她的笑容輕揚,幸福感不自覺溢出。
他們像情侶一樣,牽著手逛逛買衣服。
她從試衣間出來,風塵幾乎屏住呼吸,一直以來知道她的漂亮,卻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漂亮。
簡單的打扮,合乎她的風格,卻襯出了她所有的美麗。白色的連衣裙,高雅大方,裝飾效果的花邊細節,皮革編織腰帶,皮繩項鏈與彩石手鏈相配,襯著卷發,既有成熟的味道,又有小女生的甜膩。
听到店里其他人的抽氣聲,他猛地清醒過來,走過去佔有性地摟住她的腰。穿衣鏡立刻襯出一對儷人的身影。
「素衣,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嗎?」
莫素衣羞紅了臉,局促不安地模著在外的手臂。那里曾有一條深深的傷痕。
風塵一手放在她的肩上,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別擔心,展顏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嗎?你看,你幾乎將所有男人的魂都勾去了。」
莫素衣被動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為什麼你好像總能猜出我在想什麼?」
這種感覺不是很好,特別是當自己看不透對方的時候,是那麼的讓人不安心。
「當一個人了解另一個人,那個人在他的面前就如同一張白紙。」風塵低笑,「素衣,你不必怕我。」
所有的目光幾乎都集聚到他們身上,俊男美女,讓人又愛又恨。
旁人竊竊私語,他的眼楮里卻只有面前的佳人,「素衣,我真想將你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我討厭他們看你的眼神。」
他近乎孩子氣的情話,讓莫素衣勾起微笑,風塵又看呆了,「素衣,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你就會說好話!」她紅了臉,低下頭,小女兒嬌態立現,終究,她也不過是一個渴望著愛的小女生。這一點,風塵比她更明白。
「有什麼好害羞的!」風塵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熱氣呵在她的耳邊,「你這樣子,真想讓人將你給吃了!」
她怔然轉頭,看到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熾熱目光。正欲說話,卻讓听到的一個名字給定住了。
「他們好般配啊,青寒!」
她緩慢又小心地轉頭,看到一個男子迅速地背過身,而那個熟悉的背影是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掉的。
「青寒,你怎麼了?」女孩的聲音里有著焦急與不解,「你……」
那人沒說話,只是拉著身邊的女孩急急地向門口走去。
莫素衣不假思索地推開風塵,追了上去,「青寒!青寒!」
當她出店門只看到青寒拉著女孩上了車,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青寒,青寒!」她大聲地叫著,不顧行人的目光,直到那輛車子駛入車流中,再也看不見。莫素衣頹然站定,感到發冷,直覺地去找那個一直以來,都會讓她麻痹自己的東西,才發現自己穿的是一件連衣裙。
風塵就站在身後不遠處看著她,帶著疏離的淡漠,然而此刻只想尋求庇護的她沒有感覺到。她投入到他的懷里,「塵,青寒他走了,再也不會理我了!」
此刻的風塵就是她溺水時抓住的浮板。
風塵冷然地看著她,盡量忽視心底的在意,卻無法阻止自己去想。她師父……青寒,那麼自己在她的心里到底算什麼?
莫素衣背靠著柱子,面對著一園的玫瑰和玫瑰花叢里秋千上的展顏。
莫素衣喜歡這樣的展顏,就這樣看著她,都覺得是一道風景。展顏有一種特殊的本事,輕易地看穿別人的心思,卻不會讓人有壓迫感。
還有展顏園子里爛漫的玫瑰花,讓她想起了一個始終都不可能忘卻的人,一個讓她愛卻不能愛的人,一個讓她恨卻無法恨的人。
「有什麼事願意對我說嗎?」展顏走到她的身邊,隨便的一句話,沒有熱情也沒有特別的關心,卻讓莫素衣有傾訴的沖動。
「凌靜走了!」
展顏淡淡地「哦」了一聲,沒有意外。
莫素衣又扯了一個話題︰「你為什麼喜歡玫瑰花呢?」
展顏彎腰向前,摘下一朵離自己最近的玫瑰,「因為玫瑰代表著愛情,我希望當他到來,可以看到滿園滿園的愛情,隨手摘下一朵,就可以方便地送給我。當愛情真正來到我身邊與我永不分離的時候,我就會將這座園子給燒了。」
語氣里有滄桑與落寂,寂寞刻骨融在里面。
「他是誰?」她月兌口而出。
展顏微頓,伸手隨意地將玫瑰花別在她的頭上。
這個動作卻讓莫素衣怔住,然後問︰「漂亮嗎?」
幾個月的調養,她的臉色紅潤,不似以前的蒼白,細女敕的肌膚,一襲水藍色的長裙,高跟鞋讓她看上去高挑苗條,略帶清冷的氣質。高盤的頭發,別著粉色的玫瑰,恰到好處。
展顏點頭,「漂亮!」
莫素衣認真地說︰「你是第二個送我玫瑰花的人!第三個說我漂亮的人!」
展顏笑起來,「你不用這麼認真!」
「展顏,」莫素衣突兀地說,「我喜歡你!」
率真沒有任何矯情,理所當然得好像是應該。展顏收住笑,淡淡地說︰「假如說風塵不是你應該交心的人,我同樣不是。」
展顏徑直走遠,莫素衣順著柱子滑來,坐在大理石鋪成的寬大的圍欄上,那是為方便賞花特地鋪的欄桿。
她並沒有期待任何人對她交心!她只是寂寞。
凌靜走了,還會有人再來,但這個人居然是風雪。
風雪?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听過。那種感覺就像是軟體動物遇到入侵時機敏的觸覺。
「夫人!」
她抬頭,看到風雪溫柔地笑,對這樣的人她冷不起來,「有事嗎?」
「你跟少爺……沒事吧?」風雪將茶杯放到她的手里,坐在床的另一頭,知道她並不喜歡與別人太過接近,「我看少爺好像不開心,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願意跟我說說嗎?」
莫素衣看向風雪,真誠無害讓人難以起防心,「朱蕾曾說,只有你才配得上風塵,可你……」
「我明白少夫人的意思。」風雪嫻靜地笑,「小蕾只是任性了點,少夫人不會到現在還介懷吧!少爺這樣的人,條件優秀得足以讓每一個女人心動,我當然也愛他。」
風雪看到莫素衣神色不動,眼神卻閃了一下,接著說︰「我和少爺一塊長大,在我的眼中,他就是哥哥,你說,我能不愛自己的哥哥嗎?」
風雪接著說的話,卻讓她愣住,她說︰「我把他當哥哥來愛,正如我把你當嫂嫂來愛一樣。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幸福,那樣,我就會開心。」
莫素衣震動,一個怎樣的女孩,可以對一個剛認識的人甚至是一個情敵說這樣的話?
「少爺回台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傳聞天風門門主與他父親不和。」莫素衣慢慢回過神。
「是,這跟少爺的身世有關。少爺的父親在十八歲來台灣游玩時愛上了二十歲的酒店女孩言采琪,但老爺嫌棄言采琪是風塵女子,反對他們倆在一起,斷絕了他們一切的經濟來源以示威脅。言采琪難產,在私人診所里生下他。而少爺的父親從美國趕回來時,言采琪只剩最後一口氣等著他。少爺的父親一直不原諒老爺,並發誓終身不再娶,也拒絕接受門主的位子。他認為正是由于少爺的到來,才導致了言采琪的死亡,因此他對少爺也沒有付出多少關懷。
「老爺看到少爺的父親心意堅決,就在少爺八歲時接他們回去,並將少爺作為接班人特訓。老爺他們都不太懂得感情的付出。少爺從小就跟小姨言采薇一起生活,是她將少爺帶大養大。言采薇大他十歲,在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小姨言采薇了。」
「于是他愛上了自己的小姨?」
「是,」風雪坦然,「言采薇阿姨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向他明確表示,自己愛的是他的父親,並不是他。她之所以照顧少爺,一是為了姐姐,二是因為她愛少爺的父親。她一直都把少爺當成兒子來看。他的名字都是采薇阿姨取的,采薇阿姨覺得姐姐流落風塵,被人看不起,卻是高潔善良,溫婉可人,因此她給少爺取名風塵以作紀念。
「少爺十八歲那年爺爺被殺,他接管門主之位。少爺少年沖動,為了阿姨的事情與父親的關系很僵。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采薇阿姨陪在他父親身邊,他父親為了少爺不向采薇阿姨表明態度,這可能是他對自己孩子的一種補償。因此,少爺一氣之下回台灣另立門戶,開創自己的事業。」說到這,風雪看向莫素衣,「少爺並不知道他對采薇阿姨的感情只是兒子對母親的依戀。但是少爺愛上了你,他不願承認,以為這樣會玷污他對采薇阿姨的感情,可事實就是如此。」
「少夫人,你也愛著少爺的對嗎?」知道莫素衣不會回答,風雪接著說︰「愛是需要自己去爭取的,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少爺非常不開心肯定與你有關,你應該好好地去跟少爺說。否則你們兩個同樣的驕傲,會錯失了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