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
「哈哈,葉小子,你猜怎麼著?這些人是那日在山下看到我和你在一起,這才找了過來,還好你有先見之明,讓我說你們前兩日走了,要是我說你們沒來過,他們肯定就懷疑了……」沈父笑得豪邁,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
葉行天微一皺眉,「他們都走了?」
「走了。」沈父揮揮手,「小女圭女圭,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嚇的吧?」沈秀兒攙著母親站在一旁,涼涼地奚落。
嚇的?是氣的!碧羅火辣辣地轉身,揪住葉行天的衣襟。
「葉行天!」
他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挪,「我在……」這姑娘一驚一乍的,要做什麼?
桃花眼灼灼地盯著他,她有些迷惑。
她待人素來疏離,唯獨對他,卻不明緣由地想親近;她冷靜自制,他卻總能挑起她的滿腔怒火,撕下她平靜的表相;她習慣懷疑任何人、任何事,卻只因為他喚了她的名,便輕易地付出信任;她討厭被別人喜歡,卻萬分在意他是怎樣的心意……
這是為什麼?
他……何德何能,竟讓她如此的……眷顧。
桃花眼眯起,又睜開,又眯起,再睜開,突然有抹亮光擴散。
火啊……
他怔怔地看著。燦亮的明眸,輕勾的紅唇,旋舞的長發,飛揚的青衫,好似那日在河岸邊看到的,那狠狠撞入他心里的,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甚至比那日燒得更為熾烈。
「碧……」
她重重扯低他的頭,眼對眼,鼻對鼻,粲然一笑,傾國傾城。
「我愛上你了!」輕淺的呢喃消失于他的唇邊。
眾目睽睽之下,嬌艷的紅唇印上他的。
那看不清的心啊,她終于看明白了。
天氣晴好,難得今日沈父沒有出門,陪妻子在門前小坐。碧羅本不願打擾人家夫妻獨處的,無奈沈家夫妻力邀,只好插進一腳,靜坐品茶了。
樹林深處,一男一女相對而立,默默不語,氣氛忒的詭異。良久,還是少女低低打破了沉寂。
「葉大哥喜歡她嗎?」
葉行天沉默了一陣,輕輕點頭,「是。」
「是啊……」沈秀兒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真笨!明明就知道答案了,還是忍不住想問一下。」
「沈姑娘——」
「別說!」沈秀兒急急地打斷他的話,「讓我說。」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葉大哥只有在提到她的時候,才會笑。」圓圓的大眼轉向家門前那個嬌媚的青衫女子,她苦笑,「有點不甘心呢,不過輸給這樣的人,我也認了。」
葉行天將眸光投向那優雅的青影,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她捧著茶杯湊近鼻端細嗅,笑得眉眼兒彎彎的特別好看。
真的死心了。沈秀兒有點酸澀地看著葉行天,「葉大哥要勇敢一些哦。」
啊?葉行天回神,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妹子。
沈秀兒不滿地噘嘴,故作凶狠地揮揮拳,「不要被那個妖女給欺負了啊!」妖女,還真是沒叫錯她!昨晚在崖上,她居然按住葉大哥就親,還說……還說那我啥啥你的,她看著都覺得羞。葉大哥也不知是嚇傻了還是怎麼回事,居然連一點掙扎都沒有……
小泵娘能這麼說,是真的釋懷了吧?葉行天猶豫了一下,探掌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像個大哥哥對小妹妹那樣。
「謝謝你,秀兒妹子。」
沈秀兒哀怨地垮下了臉。嗚,連稱呼都一樣……
沈家門口。
正在對愛妻噓寒問暖的沈父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豪邁地笑了,「小女圭女圭,我這輩子還沒服過任何人,你是第一個啊,好樣的!」末了還把個大拇指伸了出來。
碧羅聳聳肩,表情平淡地啜了口茶,沒搭話。
沈母溫雅地笑了笑,「姑娘很勇敢。」
「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要什麼。」再啜口茶,「其實我還得謝謝夫人。」謝她那句「沒有看清自己的心。」
「我也只是為了我的傻女兒。」沈母輕輕一嘆,和丈夫相視一笑,「秀兒真的長大了。」懂得放下了。
她沒說話,瀲灩的桃花眼盯著正向這邊走來的黑色身影,紅菱唇兒微微一彎,笑如春花初綻。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個人,讓她看著就想笑,心里滿滿的。不曾預期,不代表不能接受,既然愛了,那就抓住他,好好奴役他吧……
「怎麼了?」笑得那麼詭異。
「石頭臉!」她躍起身,毫不避諱地撲進他懷中,眼波兒柔媚地流轉,「你!」素指一點,「只能愛我一個。」
「咳!」沈父嗆到的聲音。
「呵!」沈母憋不住的笑。
「哼!」沈秀兒別扭的鼻音。
這一次,他沒有去在乎旁人的眼光,事實上他現下眼里只容得下眼前明媚的笑臉,她的笑,讓他……
「好。」只愛你一個。
碧羅得逞地笑開懷,笑聲……嗯,很放肆。
沈秀兒狠狠地瞪著她。
「別瞪了,再瞪眼珠子就要掉下來了。」碧羅不痛不癢地揮了揮手。
「切!」沈秀兒很不爽地別開臉,不去看那張可惡的臉。
「說起來,我們要告辭了。」收起笑,碧羅難得的嚴肅,「我們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小臉迅速地轉回來,沈秀兒明顯地一愣。
「怎麼突然就要走了?」沈母也愣了。
「不是突然。」葉行天輕輕握住碧羅的手,「碧羅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也得上路了。」繼續往滄瀾走,這是她的意思。
沈父張了張口,終于沒有勸阻。
「多謝各位這些日子以來的幫助,在下……」
「行了,客套話別說了。」沈父抬手阻止葉行天繼續往下說,「我也知道你們不是普通人,走了也好,一路平安吧。」到底是個豪邁的人,對離別反而能泰然處之。
沈秀兒紅了眼眶,看看葉行天,又看看碧羅,「走了好,都走了吧!」一跺腳,跑進屋去了,估計是要躲起來哭。
沈母搖了搖頭,笑容依然溫婉,卻少了些隨意,「別介意,秀兒是難過了,很快就會好的,沒事兒。」
十指交纏的手緊了緊,葉行天看向面無表情的碧羅。
「別難過。」
難過?碧羅低下頭,「沒有。我不是個會為離別難過的人。我只是——」只是什麼?她沒再往下說,只是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