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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奴 第十章 公主之死(1)

一行人在迎親隊伍的帶領下進入迎賓館,就連仙寧公主也夜宿此地,為明日的大婚做準備。

報風華將貼侍和隨行人馬留在分坊保護龔子凜,而褚非也只帶上顧起和項予入宮,預計在婁月停留三日便打道回弋風。

晌午,姿月皇宮大開宴席。

盛裝出席的龔風華垂眼思忖,先前她要金語派人聯絡離棲夜城最近的分坊,不知道其他分坊的人到來了沒?留子凜和婁戰耒在棲夜分坊,她實在是有些不放心,總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安預感。

「風華?」

熟悉又陌生的沉嗓響起,龔風華驀地抬頭,驚見踏進傾天殿的人竟是弋謙廉。

「大皇子」她喊道,疾步朝他走去。

褚非這才想起弋謙廉就在雪月當質子,這人是當年和稚最交好的……思及此,他趕忙走過去。

「許久不見,你氣色很好。」儒雅的面貌因為歲月而變得更加成熟穩重。

「大皇子也氣色很好。」龔風華止不住唇角的笑意。「新彌好嗎?」

新彌是雲暮城一家相公館的小倌,當年大皇子出宮玩樂,對新彌一見鐘情,後來大皇子好男色一事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讓他出不了宮,他便找上她幫忙。

她二話不說讓龔閥的人替新彌贖身,之後新彌便以隨從的身分隨著大皇子來到婁月,事實上,大皇子正是為了新彌才自願成為質子,畢竟弋風雖然不禁男風,但他一個皇子所背負的世俗眼光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來到婁月,他和新彌才能真正廝守。

「他染了風寒在質子府里休息,不過已經好多了,要是我知道是你護送仙寧過來,就讓他一道來了。

「兩人能幸福是再好不過。」她替他開心著。

「拜見大皇子。」瞧龔風華笑不絕口,褚非立刻往兩人之間一插,不讓他們有太多敘舊的機會。

「你……褚非?真是虎父無犬子,幾年不見,你越來越有乃父之風了。」

「下官還比不上父親。」

「你是和風華一道來的……」俊雅美目往龔風華身上一飄。

褚非微皺起眉,那是什麼眼神?

她輕咳一聲,還未開口,便听殿外的太監傳唱,「陛下駕到!」

一行人和朝中幾位大臣立刻躬身拜見。龔風華垂著眼,就見一襲透著銀光的白紗從紅毯走過。

「平身。」噪音圓潤醇雅。

報風華微抬眼,悄悄打量著眉眼和婁戰耒極為相似的婁月女帝,再見她身旁站了一個年輕貴氣男子,心想,他必是婁月二皇子了。

「陛下,這位就是弋風使節褚非。」曾到分坊傳話的御吏,回頭比向褚非。

「喔?久仰駭騎大將軍大名。」女帝笑容可鞠道。

「這位是龔閥的大當家龔風華。」

「久仰……想當年兩位橫掃雁飛山的外族小柄,立下輝煌戰績,直到現在,我朝許多人依舊對兩位景仰不已呢。」

「陛下謬贊。」褚非勾笑說︰「今日弋風和婁月結親,乃是美事一樁,更為兩國莫下堅定的友邦情誼。」

「可不是?入席吧,為明日的大婚一同慶賀。」

褚非拱拳作揖,回頭要拉龔風華入席,豈料人已被弋謙廉給拉到一旁席上,不知道在低語什麼。

一見稚紅了雙頰,他腦中危機感大作,不成,怎能放他倆獨處?于是,他再次擠了過去。「兩位在聊什麼?」他不動聲色地問。

「旁邊還有位置。」她沒好氣地提醒。

「有什麼關系?坐近些大伙一起聊嘛。」褚非臉皮厚得堪比城牆,龔風華一點臉色,他壓根沒放在心上。「是說,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在聊婁月的民風開放。」弋謙廉道。

「呢?」他是听說過,但不知道到底有多開放。「怎麼個開放法?」

「男風興盛。」

「喔……」

「可是,你在弋風絕對看不到光明正大開門做生意的相公館,更不會在書坊里看見精裝的男風彩繪本。」弋謙廉舉例。

「真的?」他很需要啊……

「最了不起的是,宮中有開朝皇後留下的手繪本,畫得栩栩如生,令人驚嘆不已。」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弋風也沒禁男風。」

「真的假的……」哇,從皇後帶頭做起?難怪男風興盛了,他想了下,繞到大皇子另一側,壓低聲音問︰「敢問大皇子,這時分出宮,還有哪幾家書坊開著?」

「你要買男風彩繪本?」弋謙廉故意說得很大聲。

「不是」他想也沒想地否認,隨即又低聲道︰「我是要買兵書。」

「現在並無戰事,你買兵書做什麼?倒不如買幾本圖,這兒的彩繪非常精致,而且還有版畫,種類繁多,你一定要去瞧瞧。」弋謙廉笑得一派溫文。「別擔心店都關了,棲夜城有夜市,許多店都開到二更天才打洋。」

「真的?」太好了,待會非去瞧瞧不可。「稚,我們……」

「我待會要跟大皇子敘舊。」像知道他要說什麼,她想也沒想地回絕。

褚非登時黑著臉生悶氣。他很想阻止,但,不能。

因為人家確實很多年不見了,他憑什麼擋著不讓人家敘舊?

問題是,今晚他有正事要辦,很重要的正事,而且一定稚配合才行!

「大概會聊到什麼時候?」他勾笑問道,試著展現風度。

要是能在他們敘完舊之後,他剛好逛完街回來,那就太完美了。

「天曉得,要是聊得開心,也許就秉燭夜談了。」

他不滿地看著弋謙廉。就算是大皇子,也不能壞人好事呀……

「稚總不能到質子府去吧。」

「宮里可去之處多得是。」弋謙廉笑眯眼,十足的壞心眼。

褚非也笑著,只是很假就是。

挑釁嗎?既然如此,他哪兒也不去,就守在稚的身邊,看大皇子還能如何?但當女帝走下寶座,一票人涌上前去敬酒時,弋謙廉自然也拉著龔風華一道前去,褚非自然寸步不離地跟著。

誰知不過就是敬個酒,和女帝攀談了兩句,他一回頭,卻驚覺一那兩個人不見了!他立刻沖到殿日,左看右看,瞧見守在殿外的副將,忙問︰「瞧見龔風華和大皇子了沒?」

「沒,怎麼了?」顧起一頭霧水地問。

褚非回頭又看向殿內,做籌交錯,人影幢幢,就是獨不見那人。

混蛋……竟甩開他!

婁月皇宮里有太多禁地,他不敢擅闖,就怕引起不必要的紛爭。所以找遍幾處可以自由來去的地方依舊未果後,盡避心里惱著,褚非也只能先回迎賓館。

「主子,你回來了!」一見他踏進院落,項予立刻迎上來,完全沒察覺他臉色不善,只是急聲道︰「主子,好奇怪,我問過守宮門的衛兵,才知道原來我們不能出宮,你要不要去問問著是怎麼一回事?」

褚非理也不理,徑自朝屋里而去。

「不是要去買彩繪本嗎?你到底是……」項予追在他身後。

「還買什麼買?」一進房,他就沉聲咆哮。

項予聞言,濃眉一挑,看向外頭,不見顧起和龔風華,就有些明白了。「又吵架了。」

「我豈敢?我不過是他的三號奴。」褚非哼了聲,往錦榻一坐。

「這……」項予撓了撓臉,不太想介入這事,免得被主子的怒火波及。「唉,這事先擱著,還是先去問問咱們為什麼不能出宮吧?」

「都說了不買書,出宮做什麼?」他不耐道。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來者是客,限制我們的行動,未免古怪。」

「許是人家的律例還是有何顧慮,你管那麼多?有那個閑情,你就不會問問我跟稚發生什麼事是不是?」跟他說說,為他解悶,會不會啊。

項予努了努嘴。「那是你們的事,我管那麼多做什麼?」他完全是拿主子的話堵回去。拜托,他腦袋還很清楚,才不想自找麻煩哩。

「你說什麼?」

「我說天色晚了,早點休息。」他動作飛快,趕在主子噴火之前開溜。

褚非無力地往錦榻一躺,滿腦子不斷地猜想著,他們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刻意避開他?難道是因為他們正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他快被自己的念頭逼得發瘋時,房門被輕推開,他驀地翻身塵起,以為是自己的貼侍,卻驚見來者竟是稚。

才一進門,就見褚非黑著臉,悶聲不響地坐在錦榻上,龔風華意外極了。

「你怎會在這里?不是說要到城里走走?」她訝道。

「你去哪?」他沉聲問。

「質子府。」她夠爽快,一點也不隱瞞。

鎊國皆埋有眼線才能將彼國的消息傳固,但褚非從弋照霆那兒得知的消息,卻讓她懷疑,二皇子的眼線根本就有問題。

直到問過大皇子,她才知道原來弋照霆的眼線就是大皇子,而大皇子之所以故意放出假消息,並非為了討好婁月女帝,而是略表對二皇子的不滿,原因就出在當年大皇子好男色一事就是二皇子張揚出去的。

不過如此一來,也證明婁月對弋風相當防備,壓根不像表面上那麼平和,這樣也好,離開弋風,婁月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聊什麼?」

「聊婁月的奇聞軼事。」龔風華堆起滿滿的笑意。

「怎麼沒找我一道?」

瞧他臉上那層薄霜恐怕一時半刻消解不了,她不禁嘆了口氣,往他身旁一坐。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聊一些事罷了,有什麼好氣的?」

「我沒有生氣。」他嘴硬道。

「臉臭成這樣還說沒生氣?」龔風華撫上他的臉。

褚非一怔,心跳得飛快,惱怒的情緒幾乎被撫平。但他不能這麼簡單被打發,否則稚會吃定他,這種事男人就不能退讓。

「你在調戲我?」他佯惱道。

他的臉一旦斂笑,就有幾分天生霸氣,可是此刻,他的眼楮在噴火,唇角卻微微上揚,明明想笑又故意板著臉的扭曲表情十分逗趣。

報風華低低笑開,「你能親我,我不能調戲你?況且你還是我的奴……你能不乖乖听話嗎?」

「那你想怎麼樣?」

「你說呢?」她的指暖昧地滑過他的臉頰,來到唇邊。

褚非啦了啦口水,覺得自己真是遇到克星。不久之前才被這人氣得牙癢癢的,但稚這麼一懷柔,他什麼氣都沒了,也想起今晚的目的,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完全是萬事俱備連東風都不欠!

但他還是有原則的--「我問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思?」對他而言,這不是逢場作戲、不是一時貪歡,他必須確認他們是兩情相悅,否則一切都沒有意義。

「不懂。」

他驀地瞪大眼,一把抓下龔風華造次的手。「我都說得這麼白了,你還不懂?你根本就是在耍我吧。」

「你說呢?」她不慌不忙,另一只手撫上他的胸膛。

瞬間,他像是被馴服的野馬,噴著氣卻不敢放肆。

「褚非,我說過了,我的心里只有一個人,直到現在還是只有那個人,只要他願意陪我到海角天涯,我便願意為他破例毀誓。」

進入龔閥後,她完全遵照看應長老的意思行事,沒有自我,她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子凜,她沒有怨言,因為她認為這是自己的使命,也是宿命。

可是為了褚非,她願意去爭取,她可以毀了進龔閥時所立下的誓約,為他恢復女兒身,但這一切必須等她將于凜安置好,毫無後顧之憂才行。

「那個人是誰?」他沉聲問道。

「遠在天邊……」她賣著關于,他屏息以待。「近在……」

突地——

「主子,大皇子來了。」項予在門外低喊,那噪音有點無奈。

報爺回來時,他就在外頭,當然知道這人一回來,主子肯定要來場秉燭長談,實在是不該被打擾,可是大皇子來訪,他也沒辦法呀。

「大皇子?」龔風華看向門板。「請他進來吧。」

「等等,你剛剛的話還未說完。」

「等一下再說。」

「搞什麼,剛剛才踫頭,現在又跑來是怎樣?」褚非不滿的咕嚷著。

她快速解釋,「才沒有,我們聊了下,就一起去見仙寧公主,為了讓他們兄妹倆說些體己話,我就先回來了。」

褚非听完咕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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