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餅去。
寶兒仿佛月兌胎換骨了。
雖然依舊是不可一世的模樣,可明顯話少了,做的事情多了。
包讓人驚訝的是,她的銀行卡、信用卡、購物卡等等所有卡在最近時間都不見有使用記錄。
她這些天,都干什麼去了?
一大清早,寶兒從房間出來,筆直穿過大廳,經過玄關,通過正門,跨過大院……
「寶兒。」就當她想跨出大門的時候,輕輕柔柔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這些天你都有好好吃飯嗎?」薇安從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站起來,望著挺直的背影,心頭微微揪緊,「你都好幾天沒在家里吃飯了。」
她曬黑了,而且手臂都曬月兌皮了。
寶兒頓了頓腳步,沒有回頭,毅然伸手去踫觸大門。
門被打開了一些,又突然停了下來。
她面無表情地折回來,站在薇安面前,目光從薇安的臉上移到胸口,凝視了好一會兒,開口問道︰
「會石頭剪子布嗎?」听不出她是什麼語氣,薇安呆了呆。
「什麼?」
「算了。」沒听見就算了,她轉身就想走,薇安著急地拉住她的手。
「會,我會!」
寶兒看了緊握著自己的那雙手一眼,然後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會,就跟我玩一次。」
「好……好!」
薇安認真地輕握拳頭,舉到耳朵邊。
就這個舉動,讓寶兒幾乎痛哼出聲。
姐姐……是姐姐的心在玩對不對?!
一定是的,不然為什麼她跟姐姐一樣,習慣把手藏在那麼容易被察覺的地方?
「石頭、剪子、布。」
寶兒出的是石頭,而薇安……是布。
是布。
……「姐姐當然要出布了,這樣才可以把寶兒的手握在手心里啊!」
姐姐,是姐姐!
這種喜悅,參雜著太多辛酸,寶兒有些哽噎。
「你贏了,你想賭什麼?」
「賭?」薇安更不解。
不知道不覺,那麼習慣地將上官橈賭約的事情掛在嘴邊,寶兒感覺有些不真實,薇安明明是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卻牽絆著她最喜歡的兩個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又將目光,轉移到薇安的心口。
「你是……打心里,心里喜歡上官橈嗎?」
「寶兒,你听我……」薇安有些不知所措,從寶兒知道她移植了心兒的心髒,就沒有對她惡言相向,只是偶爾會盯著她發呆,眼里露出陌生的光芒,似是一種喜悅,一種慶幸,一種感激。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薇安望著她,認真道,「是。」
她喜歡上官橈已經太久太久,日積月累了太多親情、友情、恩情、以及她所謂的愛情。即使她知道上官橈喜歡的是寶兒,她仍不能否定,她喜歡他,真心地喜歡著他的事實。「可是橈他……」
「其他的我不需要知道。」寶兒說完,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她的視線。
薇安失魂落魄,諾諾自語。
「可是,就算再喜歡,也不能留住他愛著你的心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地表都冒著裊裊的熱氣。
金寶兒從來不知道夏天是這樣的熱,貌似整個人周圍都包裹著一層炭火。
包子,就是這樣在蒸籠里被蒸熟的。
汗,濕透了她的背,那頭軟絨絨的短發,也濕成一綹一綹的。
不過,也挺過癮,把人蛇化,月兌一層皮,成長一次。
她輕哼一聲,揮舞汗濕答答的手臂。一幅狂放不羈的涂鴉隨著她的動作呼之欲出。
在街頭籃球場邊這樣的涂鴉,絕對是街頭小子、丫頭們酷愛的。
寶兒一直在涂鴉。
白日化的陽光下,清秀得猶如純白蓮花的男子也已經站了好幾個小時。
上官橈這樣跟著寶兒一起風吹日曬了好幾天。
雖然他仍挺拔站立著,可從他面容上不難看出,他已經心力憔悴了。
無論他怎麼跟寶兒說,怎麼爭取喚回寶兒的心,寶兒都不肯再跟他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
窮極各種辦法,他唯獨能做的靜靜地等,她能裝听不見,可她總不能看不到他吧。
可是,她真的似乎對他視而不見,即使他拉住她的手,她瞧他的目光仍是空洞的,沒有絲毫感情。
那幅狂放不羈的涂鴉終于完成了。
太陽已經偏西,涂鴉的牆面形成了一面影子,壓在她的身上。
輕風大老遠就開始嚷嚷︰「姐姐,我來了!」然後,他拉上上官橈,明明每次都沒有用,他卻每次都會把上官橈拉上,「哥來看你了。」
「祝輕風,最後一次,你再這樣里巴嗦,就給我滾。」
「姐姐……」
「你當我開玩笑?」她又彎起那冷酷無情的笑容。輕風蹙起眉頭,隨後笑著說。
「姐姐,我們收拾一下,跟哥一起回去多好!」
寶兒突然劣氣大盛,伸手猛推輕風!
「你是什麼東西啊,當我說話是放屁嗎?!」
輕風踉蹌了好幾步,上官橈伸手將他穩住。
他的心,已經因為寶兒傷痕累累狼狽不堪。
可他不能讓現在唯一能陪著她的輕風,也被她趕走。
那樣的話,真的只剩她一個人了,她該怎麼辦?
「姐姐!」輕風一愣,著急地揚起手,「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了……」
上官橈深鎖眉頭,制止輕風。
「輕風,別說了。」他輕微的笑容,仿佛荷花一枚枚凋零的花瓣,「寶兒,我們今天必須好好談談,若是你真的心意已決,我以後也不會再問。」
「……」涂鴉牆面的影子,越發深長黑暗,寶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好,談吧。」
「我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突然離開我?」而且走得那麼干脆利落,沒有半點兒回旋的余地。
「……你不是喜歡薇安嗎,來我面前虛偽什麼?」她隨便撿了個似真似假的答案,至少,薇安的「心」是那麼喜歡他的。
「薇安是我看著長大的妹妹,那樣的喜歡跟給你的,不一樣。」他沒有過多的話語解釋,可真誠得讓人沒有反問的余地。
「一開始我們就是賭,哪里來的喜歡與不喜歡,不就是玩玩而已。」
「我不會拿感情來玩,我對你,一直很認真。」
「是嗎?」不是派遣下來教她的?還真的是敬業,到現在還要盡職盡責,「那不好意思,我金寶兒向來只是玩玩而已。看看我那麼多的男朋友,跟哪個我不是玩玩?十一號、十二號任何一個號碼都一樣,為什麼九號我就不能拿來玩?我就是這樣的人。」
「你不是。」他有些激動,她說他的時候他都沒有那麼激烈的情緒,「我不相信你珍藏蘿卜的舉動是玩玩而已,不相信為了弟弟而大打出手的舉動是玩玩而已,我更不相信,半夜為我熬粥的你也是假的,還有……」
「還有?」寶兒突然微笑,身後也仿佛振出一對黑色的翅膀,「你也不相信,我親你吻你是假的是嗎?哈,哈哈……」
她突然對輕風出手,拉住他的衣領。輕風還未來得及反應,她已經堵上他的嘴。
她輕輕地舌忝舐,深深地吻著輕風的唇。
用上官橈親吻她的方式。
她身後那雙黑色的羽翼,此時詭異而妖嬈。
輕風的唇,有著陽光的問道,暖暖的不沾染半點兒寒冷。
因為這個味道,這個溫度,她的心,突然劇痛。
她要把身邊的人傷害到什麼程度才甘心呢?
上官橈身子搖晃,他以為自己會倒下去。可是他只是後退了一步。窒息的胸口,也在他以為自己會死去的時候,劇烈收縮。
雖然痛,排山倒海,可是他仍活著。
卻再也無法面對這樣的寶兒。
一切,似乎真的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她突然放開輕風,對著上官橈邪惡的笑著。
「你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看著她紅潤微腫的唇瓣,愛她的心此刻,痛不欲生。
「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
「上官橈,我就是這個樣子,就算我很壞,可是你喜歡了,就不要讓你離開我。我也會一樣,都不會離開你的。」
……
「我一定不會,讓我喜歡的人孤單一個人的!」
……
「說不會離開我也是假的嗎?都是假的嗎?!」
「哼哼……」寶兒大聲地笑,笑得天花亂墜,笑得撕心裂肺,「開什麼玩笑,我從來就沒愛過你,又怎麼會不離開你呢?」
真的很好笑,也真的是……太痛快了!
寶兒嘲諷地大笑送走那搖晃的身影。
然後,整個世界都縮在了涂鴉牆壁的影子里。
回頭,看著靠在牆上單薄的輕風。
心,更痛了。
輕風紅潤的唇,輕輕的揚起。可她看到了他前所未有的哀傷。
那悲傷,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掐著她的脖子,讓她的話她的笑,都發不出聲來。
對輕風做出這樣的舉動,跟她利用上官橈脖子上的吻痕來傷害薇安有什麼區別?
連輕風那麼單純的感情,她都在踐踏,在利用!
金寶兒,你沒有人愛也是活該的,因為你,根本就不懂愛,不懂得珍惜。
輕風嘴角單薄的笑容,漸漸不能維持。
他緩緩地朝她伸出手,攤開掌心。
一顆綠色的寶石,在他掌心里,折射幽暗的綠光。
那是寶兒烙在上官橈身上,又強硬刮出來的印記。
他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姐姐,寶石,我找到了。」幫哥哥,在醫院噴泉的假山縫隙里,找到的。
風,輕輕地輕輕地吹,好像要把他嘴角單薄的笑容吹散。
寶兒僵硬地別開視線,可她的目光始終無法逾越,牆面形成的黑影。
「你也走吧。」
再不走,她不知道哪個時候會對他做出更殘忍的事情來。
輕風的手僵在半空。
手心的綠寶石,依舊折射幽幽的綠,像隱藏在最潮濕的角落,一滴爬滿青苔的眼淚。
不知道是左眼的淚,還是右眼的眼淚,可是他知道,寶兒的耳朵上,也有一滴。
「姐姐,我不走,我想一輩子守著姐姐。」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討厭了,他還要對她那麼好做什麼?!她現在是一無所有,他還要守著她做什麼?!
「我不需要人守著!你快滾,滾滾滾,滾得越遠越好!」咆哮著說完這話,寶兒將涂鴉的噴漆罐用力地砸向地面,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你不要再煩我?!我受不了你的里巴嗦!」
說罷,她不看他一眼,邁出了離開的決絕步伐。
看著那離去的背影,輕風抬手狠狠捂住心口。
其實,早在她接近欺凌的親吻下,心就開始痛了呢。
那痛帶著絕望卻又隱含些許隱晦的喜悅。他像個被虐待狂一樣痛著卻想要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可是,這是永遠不能說出的秘密。
他只能以他的方式,繼續守著她。
可是,那決然離去的背影……
狠狠地揪著心口,他疼得跪倒在地上。
那背影,他還能看多少次?
他能守護著彷徨無助的她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