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一整天過去了,金寶兒沒有回來。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依舊沒有她的影子。
四月末的雨依舊有些寒冷。
深夜十二點,劉管家派出的人依舊沒有寶兒的消息。上官橈一條一條街道地尋找她的蹤影。
十二點三十五分。
上官橈的電話響了。
看到號碼,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是寶兒。
「奴隸,我現在在河濱公園旁,你來接我。」
上官橈立馬趕到河濱公園。
撲空。
「奴隸,我現在在京華路,你來接我。」
上官橈馬不停蹄趕到京華路。
撲空。
「奴隸,我又回到河濱公園了。」
上官橈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又趕回河濱公園,還是撲了個空!
她在整他,他知道!
他卻無法不听她的話。
因為他必須要見到她。
「奴隸……」
「金小姐,拿好您的卡,歡迎下次再光臨king。」服務生的聲音,打斷了她,她十分不悅地瞪回去。
「……我在京華路等你啊。」
上官橈深吸一口氣,方向盤一轉,車子在雨花布滿的柏油路上急劇轉彎,車輪邊濺起白色的水花,發出刺耳的聲響。
漫天的雨,在午夜的夜色中滂沱,king的服務員將車泊到門口,恭敬地將金寶兒以及她所購買的東西送到車上。
雨拍打著車窗,雨刮在慢悠悠地輕搖,視線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再模糊。
寶兒就這樣將車停在雨中,凝視忽明忽暗的景物。
因為下雨,街上極少有人走動。
卻也偶爾又些人,從她車燈里經過,繼而消失在冷清的街燈之下。
此時的貴族灣,有些像被人遺棄的城,一個華麗卻生機單薄的城。
這像極金家空蕩蕩的別墅。
深呼吸。
可是除了那個地方,她無處可去。
手輕輕放在檔位桿上,再深呼吸。
回……回家吧,金寶兒,回家吧。
罷想啟程,打對面開來一輛白色的車,刺眼的燈光讓她眯起眼,那車子略顯蠻橫擋住了她的去路,若是她要出去,就必須先倒車再轉頭。
開什麼玩笑,她金寶兒還要給他讓路不成?
雨在兩輛車的車燈里猶如無數撲火的飛蛾。
透過層層雨霧,她看到那輛車的主人。
電話也同時響起。
上官橈。
她還以為她的奴隸在趕往京華路的路上呢!原來,他比她想的要聰明那麼一點。
電話一直在響,然後又停,又再次響起來。
她玩味地看著閃動的電話,揚起邪惡的笑容。
拿起電話,她搖下車窗玻璃,冷冷地雨立刻灌入車內,但是她不在乎,反而將手伸出窗外。
持續閃動的電話靜靜地躺在她伸出去的手里,雨水落滿了屏幕,也澆濕了她的掌心。
她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翻轉……
掌心的手機啪嗒一聲墜落到地上。
她對他露出了更邪惡的笑容。
雨一直下,冷冷的,直到所有的人心都冷了都不停息。
收回手,關上車窗,她雙手環胸看著對面車里的人,挑釁地笑著。
然後,她看見他放下電話,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雨漸漸將他淹沒,濕了個通透。
他臉上那抹笑容已經不見,剩下的只有擔心與微微的惱怒。
他輕拍著她的車門,她偏頭與他對望,看到他嘴巴在動︰
「跟我回去。」
她動也不動,只是一個勁盯著他瞧。
雨從他俊秀謙和的臉上澆下來,順著那優美的下巴,鑽入他衣領之中。
這四月末的雨,冷得讓人打顫,她的笑容卻是久違的燦爛,那燦爛里有著深深的殘酷。她沒想過要收回看戲的目光,隔著玻璃凝視窗外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上官橈。
上官橈閉上眼楮,看來她是不會听他的話,更不會打開車窗听他說話了。
他眯起眼,隔著車窗與她對望,想知道能不能從那雙無情的眼里看到一絲心軟。
時間一分一秒。
越是長久,上官橈的心越是沉重。
半個小時過去了,寶兒只是持續地與他對望,目光卻比這冷雨更讓人心寒。
她沒有一絲心軟的跡象。
突然,她的車子猛烈後退,再一個調頭,迅速駛入大路中,接著揚長而走,消失在迷蒙的大雨之中。
那個方向不是回金家的方向!
上官橈目光一收,立即鑽入自己的車內,跟在她身後。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出市區,上了中環,又直直奔出外環!
上官橈心里暗捏一把冷汗,她那速度!
丙然,他們身後已經跟著幾架巡邏警車,交警通過擴音器發出警告。
寶兒卻因此將車速 得更高了些,上官橈似乎能看到了她接近死亡般痛快的笑容。
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讓她那麼歇斯底里?
是什麼,讓她如此憤怒而絕望。
答應了那個人,要治愈她心里的傷痛,他真的可以做到嗎?!
他開始覺得有些不確定了。
半夜大雨里飆車的後果是兩人一起被帶到警局。
上官橈越是力爭為寶兒減輕過錯,寶兒看他的眼神就越像看傻子。
接著,管家來了,先確定寶兒沒事,才進入辦公室與這警局里的人交涉。
金寶兒窮極無聊,趴在桌上睡著了。她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她除了錢什麼都沒有,而這些正好又是錢可以擺平的問題,她喜歡看到那些人為錢卑躬屈膝的模樣,那就是人性的劣根。
雨漸漸停了,時間卻已經超過凌晨三點,天邊卻黑暗無比。
折騰了大伙兒一晚上的寶兒,稍顯滿足地對上官橈說道︰
「你可以滾了。」
她真的很討厭他那張又恢復虛偽笑容的臉。
不過好想……好想知道,撕破了這個笑臉,她看到的會是他的哪一個模樣。
上官橈禮貌對管家說︰「劉管家,寶兒就交給你,我先回去了。」
「上官少爺,您衣服都濕了,請注意保重身體。」
「我沒關系。」剛剛被寶兒弄得心驚肉跳,心煩意亂都不覺得冷,這會兒,倒是冷得讓他打哆嗦。
回到家泡個熱水澡,感覺自己渾身都快散架了。
金寶兒還真的會折騰人啊,他無奈地笑了笑。
可是,金寶兒對今天的「成績」不怎麼滿意,總覺得只是這樣,是便宜了上官橈。她看著時間,從他回家到洗澡,大概是這個時候快要睡著的吧……
達拉達拉……
快要入睡的上官橈被電話吵醒,他掙扎地模到電話,電話那端的人雖然聲音懶懶的,但不難听出,她精神得很。
「奴隸,不是說晚上吃餃子嗎?快來做,我餓了。」
「寶兒,現在是早上了。」他明顯有些困乏。
「不管,我要吃餃子,不然我就再上中環。」
「不可以!」他的心髒經不起她不要命的飆車的驚嚇。
「那我給你二十分鐘。」
沒等他開口,電話已經掛上。
從他這里到富貴谷只給他二十分鐘話,那他的車速得跟她今天飆車的速度杠上,才不會遲到。可不管怎樣他還是得離開剛睡暖被窩,著裝,出門。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奔富貴谷而去。
穿過了好幾條路,離富貴谷大約還有五六分鐘車程的時候,電話響了。
「奴隸,我突然困了,餃子我不吃了,希望你還沒出門,不然你又得轉頭了。」
說罷,她掛上電話。
這丫頭……
調頭吧,不然還能怎樣?按原路返回,希望這次能讓他好好地睡上一覺。
不知為什麼,今天比任何時候都要疲倦些。
迷迷糊糊進入睡眠狀態,電話有在他困極之時,持續地響著。
幾乎連拿手機的舉動都顯得笨拙,上官橈苦笑,大概是感冒了吧。
電話那端,依舊是戲謔十足,慵懶的聲音。
「奴隸,我耳朵上的寶石好像掉在警局了,快去幫我找。」
上官橈嘆了口氣,看來今天警局值夜班的警察要被他拖累,要忙上一陣了!
當然,在警局並沒看到寶兒的寶石。
而且,他的「尋寶行動」還沒結束,電話又來了。
「噢,我一不小心忘了它還在我的左耳上,剛剛我模的是右耳,以為它掉了。天亮了,我要吃昨天沒吃到的意大利面,你快來煮。」
這丫頭……折磨起人來,還真的是,不眠不休。
……
「寶兒,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尹堂秀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當然好不到哪里去了!耗了整整一個晚上,整垮了上官橈的代價就是,她整個人也因缺乏休息精神萎靡不振。
「你看她什麼時候有過好臉色的?」李雅蒂吹了吹瓖嵌了水鑽的指甲,然後將手伸到半空︰「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麼漂亮的手?!」
尹堂秀翻翻白眼︰「喂,雅蒂你別那麼惡心行不行啊,真受不了你!」
「你已經受不了十幾年了,也不差這一次。對了,難得我們三個能同時來學校,就到處興風作浪一番吧。」
興風作浪的大概只有她跟寶兒吧。一個因為「美」字大打出手,另一個則是為了任何理由,不!懊說是就算沒有理由,也大開殺戒。她尹堂秀可不同,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場面,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也絕對別惹上她,因為她的報復是無聲息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呸呸呸,所以說,她尹堂秀沒欺負人天分,她是連說嚇人的話都能說錯的那種。
「有人唱歌。」尹秀堂豎起耳朵听,「是有人唱歌!走,看看去!」
作勢要拉起一直無精打采的寶兒,寶兒不肯。
「不感興趣。」她現在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走啦走啦!」看她那樣,不找點事給她做是不行的!
被拖著走了一段路,寶兒再也不肯走,定定站著不動。
拌聲徐徐,傳入耳朵當中。
那聲音……似曾相識啊!
……
怎麼去擁有一道彩虹
怎麼去擁抱一夏天的風
天上星星笑地上的人
總是不能懂不能覺得足夠
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
要怎麼收藏要怎麼擁有
如果你快樂不是為我
會不會放手其實才是擁有
當一陣風吹來風箏飛向天空
為了你而祈禱而祝福而感動
就與你身影消失在人海盡頭
才發現笑著哭最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