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戲弄你?我只是失去了記憶,壓根不記得我自己是誰。」他試圖解釋,卻惹來她的嗤笑。
「那也未免太湊巧了吧?等你得到我之後,才跟我表明你的身份,還是你根本不是裴軒,只是利用他來報復我?」她嘶吼著,身子忍不住顫抖,她多麼害怕自己只是他報復的對象,其實他愛的人根本不是她。
想起兩人耳鬢廝磨時的溫柔愛語,她頓時覺得可笑至極,以往她從不過問他的過去,此刻才明白自己對這個全然不解,她不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有親人,只是全心全意的為他付出,如今換來什麼樣的回應?
欺騙,一連串的欺騙!
「嫣兒,我說的句句屬實,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崩潰的情緒,教他心頭一擰,難道他不該坦承他的身份嗎?
「相信你?我沒辦法相信你,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她胡亂抹去臉上的淚,踉踉蹌蹌的沖出房門。
「嫣兒!」看她奪門而出,他隨即想追出去,卻讓闕嬋心給制止了。
「別離,不,我想我該喚你裴軒才是。」她一臉嚴肅,為了自己心愛的丫環兼好姐妹,有些話她必須要和他說清楚。
「連你也懷疑我?」他濃眉緊蹙,這輩子頭一回如此在意別人的看法。
「我是否懷疑你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欺瞞已經徹底的傷害了她,為了你,她獨自承受多少痛苦?寧可讓你誤解,也不讓你成了忘恩負義的人,裴軒,你欠嫣然的可多了。」她慨然一嘆,將這些日子的種種,一五一十全盤托出。
即便她對他的欺瞞感到憤怒,但她也明白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若是為了誤會而分開,那又會是多大的遺憾?
真心難求,她相信無論有再大的誤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不知道得耗費多久的時間才能解開他們兩人之間的結了。
「我不會放棄她的。」五年的分離已經夠久了,這次他會挽回她,不讓她再次從他身邊逃開!
「感情的事,只有靠你們自己解決了。」她擺了擺手,決定不膛渾水,反正百花宴也結束了,她就放嫣然幾天假,讓她好好去處理自己的情事吧!
「我以為你和那女人雙宿雙飛去了,沒想到你還有臉回來?」一見到大廳里昂藏身影,蔣綺幽漂亮的臉蛋上,有著一抹嘲諷。
裴軒冷眼望著眼前的絕子,一想到她漂亮的皮相下,有著一顆蛇蠍心腸,而他還將她當成誓死效忠的主子,甚至害嫣兒為了她而選擇離開他,如今一想,他恨得將眼前的女人千刀萬剮。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他淡然的口吻,顯得雲淡風清。
「哦?有什麼事你還弄不清楚的?」他鮮少會對她提出疑問,想必是為了嫣然的事情吧!
他舉步上前,看她優雅的一手端起剛泡好的花茶,裊裊霧氣冉冉升空,她輕啜一口,千金小姐的端莊賢淑,在她身上顯得恰到好處,若不是深知她的歹毒心思,他或許會被她的外表所蒙騙。
「你控制我的行動,修改我的記憶,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冷然的開口,一雙厲眸緊盯著她臉上的變化。
聞言,她動作一頓,抬眸凝視著他異常炯亮的黑眸,原來帶笑的麗容,此時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沉的表情。
「是哪個多嘴的人說的?」回頭她肯定要將那人給除掉。
「沒有人對我說這件事,而是我已經想起一切。」他眯著眼,黑眸里跳動著一抹殺氣。
當年他墜落瀑布,落入一名人口販子手中,對方用藥物控制他的行動,防止他月兌逃。接著,他被轉手賣給一名巫蠱師,成為他的人體實驗品,被迫吞下蟲蠱,痛苦的折磨讓他一心求死,最後一句絕麗女子出現,向那名巫蠱師討了他。
「我可以將他讓你,不過……你能駕馭得了他嗎?」蔣綺幽曾經有恩于他,如今她看上這個男人,他當然願意割愛,只是這個男人可不是能輕易征服的。
「我知道你會有辦法的。」她嫣然一笑,完全不擔心無法駕馭眼前的男人。
「哈哈哈哈,你真的很聰明。好,我就成全你,只要他服下這只忘情蠱,我保證他不但會將過去忘得一干二淨,甚至連他心愛的女人都會摒除在他的記憶里,然後將你當成救命恩人,為你赴湯蹈火,任你予取予求……」他猙獰的笑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你休……」看著巫蠱師朝他一步步走來,即便他心里是百般不願,卻也礙于自己全身穴脈被封,而無法用武力抗衡,只能任由他將那只大蟲塞進他的嘴里,讓他吞了下去。
一陣椎心刺骨般的疼痛自他腦海里炸了開來,他用力捧著頭,不停的發出咆哮聲,看著那兩人得意的笑容,尤其是蔣綺幽美眸里散發出的邪氣,他想也不想的拾起桌上的短刀,往自己的右臉狠狠劃去。
只見蔣綺幽驀然一驚,飛快的沖上前去,奪下他的短刀,制止他自殘的行為,看著他左臉上深淺不一的傷痕,她眸底的嫌惡讓他感到得意,就算他失去記憶,就算他必須臣服于她,他也絕不作賤自己,成為她的男寵。
「可惡!我就是看上你這張俊俏的臉龐,如今我要一個破相的男人做什麼?」他居然敢毀了自己?
「有什麼關系?反正多個對你忠貞不二的下人也不錯呀!至于你想要的……我也可以滿足你的……」巫蠱師摟住她縴細的腰身,在她臉上偷了個香。
「也是,就是可惜了他那張臉。」罷了,反正男人多的是,她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看著兩人毫不忌諱的在他面前上演活,裴軒痛苦的喘著氣,感覺意識漸漸模糊,腦海中那張燦爛甜美的絕色麗容,也隨著他被封閉的記憶,永遠沉睡在他的內心深處。
蔣綺幽擰著秀眉,難以相信他居然會恢復記憶,當年那名苗疆巫師還親口向她保證他的忘情蠱可是抹去過去的記憶,再也不會回想起來,如今他卻想起一切,甚至還和她當面對質!
「你是怎麼恢復記憶的?」她保持冷靜,陰沉的瞪著他。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恢復記憶的,不過是你害我變成這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揮劍相向,劍尖直取她的咽喉。
「裴軒,我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別忘了,我可是兵部侍郎的獨生女,你若殺了我,就休想和你的嫣然雙宿雙飛了!」看著那把亮閃閃的劍在她眼前晃動,她吞了口口水,但仍不改平時囂張跋扈的態度。
「無所謂,只要殺了你,不讓你繼續危害世人,也算是功德一件。」他用力一揮,在她雪頸上留下一條淡淡的血痕。
「啊——救命啊!」銳利的痛楚逼得她不得不揚聲呼救,只見一群黑衣人自暗處竄出,手執兵刃,和他兵戎相向。
武功修為極高的他,也不得不訝異在蔣府里居然藏有這些武林高手,想必是蔣綺幽平時為非作歹,深怕仇家上門報復,才會在府里養了這些人來保護她的安危。
「快,快殺了他,別讓他活著出去!」這男人是個禍害,既然他選擇背叛她,她也不容許他活下去。
聞言,眾人毫不留情的朝他揮劍而來,他雖然可以抵擋他們凌厲的攻勢,卻也因為體力不支而漸露疲態,驀地,胸口一陣翻騰,一股腥咸味竄出喉間,吐出一地的黑血,一只肥大的蟲在血泊里緩緩蠕動著。
「那是什麼?」黑衣人甲瞠目結舌的看著那條蟲。
「好像是一條蟲。」另一人下了結論。
「天啊!那條蟲居然還活著,這男人肯定不是人啊!」太惡心了,回去他們肯定會做惡夢。
「少嗦,快點殺了他!」
氣血翻騰,他無法凝聚真氣,就連手執刀劍也顯得吃力,這些年來,他靠著那只忘情蠱才能存活下來,如今蠱既已離開他的體內,也代表著他的生命也該到了盡頭。
只是在臨終前,他還想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兒,不求她的諒解,至少他想當面向她說句他愛她。
強撐著衰弱的身子,他破窗而出,狼狽的在暗巷里奔走著,身後的追兵仍馬不停蹄的追了上來,他步伐一頓,不穩的往前撲跌,卻跌入一副軟馥的嬌軀里。
「裴哥哥,你怎麼了?為什麼全身是血?」嫣然瞠大美眸,看著懷中蒼白的男人,一顆心瞬間沉入谷底。
「嫣兒,嫣兒,是你嗎?」沒想到上天真的听到他的呼喚,在他臨終前,還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為什麼……你不是回去蔣綺幽的身邊了嗎?為什麼會這樣?」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這幾天她想了很久,心情才漸漸平復,想和他促膝長談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卻沒想到會見到這一幕。
「嫣兒,對不住,裴哥哥終究無法陪你到最後,往後的日子你一定要更堅強的走下去,這輩子我最愛的人就是你,請你一定要相信我……」他莞爾輕笑,感覺胸口猛然一窒,他身子一軟,全身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
「裴哥哥,你別嚇我,別嚇我呀!」他沒了鼻息,就連身子也逐漸冰冷,失去他的痛苦再度朝她席卷而來。
「我果然來遲一步了嗎?」一名男子揚眉望著早已斷了氣的裴軒,一向氣定神閑的俊容,難得有著嚴肅的表情。
「有我在呢!擔心什麼?」在他身後步出一名清麗女子,只見她巧笑倩兮,黑眸里閃爍著晶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