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塵囂喧擾。
街舞的節奏,如城市的脈搏,明快地律動在清晨健身的人潮中。街頭,最大的健身場陛里,巨大的落地窗倒影了街面景致,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穿梭往來的車輛,一派熟悉的景象。
換上NIKE白色運動衣,戴上白色棒球帽,扎起一束馬尾,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任誰也辨認不出,這個素面朝天、青春朝氣的年輕女子,曾經是國際特殊機構里的一枝獨秀——風冥!
在健身館里,透過落地玻璃窗,風冥看著外面馬路上的景象,依舊繁忙穿梭的機車,血液里對故鄉本土的味道產生的化學作用,讓心情飛揚,熟悉的悸動,猶如嬰孩感受了母體的乳汁芬芳,愉快而舒心。
闊別了數年,記憶中的故鄉,連空氣里的味道都依舊熟悉!
「美麗的阿里山,瀟灑英俊的小伙喲,美麗的姑娘……」
手機彩鈴聲響起,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串號碼,風冥如遭魔咒纏身,苦笑著,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萬分無奈地按下通話鍵,嘆息著說︰「阿嬤,又怎麼啦?」
「小風啊,昨天那個男的怎麼樣?」阿嬤的追命連環call,句句不離那「一本經」。
「沒怎麼樣啊!」拜托,昨天見面的男人,她連對方的長相都沒有記住,哪來什麼感覺啊!
「小風啊,你都老大不小了,就別再這麼挑了,找個有房有車的可靠男人,早點把自己嫁了……」
「阿嬤,昨天那個真的不行啦,我可不想嫁給一個阿飄!」昨天的相親對象超像「阿飄」,沒有存在感,鬼一樣飄一下就不見影呢!
「他是經紀人,演藝圈內的人是比較忙……」阿嬤嘆了口氣,再接再厲,「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去老地方,再見一個……」
「阿嬤!」頭好痛,這里是菜市場嗎?她好像听到賣菜阿婆的吆喝聲——白菜買喔,一元一斤喔!拜托,這樣很瞎耶!
「後面是不是還排了一拖拉車的男人?」她的行情還沒有這麼看俏吧?「阿嬤,那些三姑六婆推薦來的男人都色迷迷的,以貌取人,超膚淺的!」再這樣下去,她真怕自己會扮不住嫵媚可人的表象,暴露出本性,直接「劈腿踢」,廢了「有色人種」的小雞雞,讓人當太監去!「好了啦,阿嬤,別再念了!我自己能找啊!對、對了,我今天有談到一個哦,他就在我身邊……」話鋒一頓,風冥後悔不迭,咬住了舌頭。
「在你身邊?」果然,姜是老的辣,阿嬤不會這麼容易上當的,「那讓他接電話!」
不是不了解孫女的脾氣,女人味十足的嫵媚表象下,性子又過于嗆辣,心高氣傲的,對男人挑三揀四,不夠MAN的不要,太MAN、大男人主義的又不行,能正經地談到一個boyfriend,說實話,兩個人相處久些,男的通常都會受不了,直接逃跑!除非,自家孫女能改了骨子里那份獨尊的大女人個性!要不,改改口味,索性養軟骨頭的小白臉還比較容易!偏偏,這兩種可能性都微乎其微,這不,都快三十的人了,婚事卻成了老大難的問題,怎麼不叫當阿嬤的操心!
「別磨蹭,讓他接電話!」有本事就釣個男人來讓阿嬤看看!
「……好。」逼急了,真的會讓人做出超尺度的事——手中擎著手機,風冥從跑步機上走下來,美目流波一轉,瞄到舉重器械旁練得超HIGH的一個肌肉型猛男,瞄準了目標,腳指頭踮一踮,搖曳著運動式的短裙裙擺,花枝招展地走過去,眨一眨嫵媚的眼眸,挾著電死人不償命的電流,嫵媚地一笑,「Oh,boy!版訴我,你喜歡小嬰兒嗎?」
啦——
舉重杠鈴重重放了下來,身為健身教練,這位肌肉猛男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女人搭訕,跩跩地舉臂展示了一下肌肉線條,以壞男人那種挑逗的眼光瞄向來的女人,看清對方容貌的一剎那,他呆了一呆,被美人電眼擊中,電流酥麻在血管里,心頭小鹿亂撞,開始結巴︰「小小小嬰兒?BABY?Oh,yes!」
「很好!」滿意地點頭,風冥接下來說的話,夠勁爆夠噴血,「阿嬤,听到了嗎?他說他也喜歡小baby呢!好啦,先不聊哦!我還要跟我的達令詳細討論一下制造小baby的過程呢!」
什麼?制制制……制造小嬰孩?!
「哇!美眉,超有個性!被辣夠膽哦!」抵擋不了美色誘惑,教練也化身成了,色迷迷的,開始發嗥,「我叫Mac,非常樂意和你制造一個小baby!」
啪!
合上手機蓋,食指輕擦紅唇,美人笑顏嫵媚,口吻卻嗆辣十分︰「But,我不喜歡yesman!」唯唯諾諾的男人,外強中干,不是她所中意的那一型!
「喂、喂,小姐,我很MAN的,至少,給個MSN吧!」擺出健美先生的標準POSE,教練挑挑眉角,笑得很跩很壞。
從頭到腳打量起這個自我推薦的男人,她的目光里滿是挑剔,三分辣七分媚,帶了種野性,如森林王國里的女王,篩選著獅子群里的強者,最終的結論卻是——「有能耐贏得了我,再來問我的MSN!」敢在王牌No.1面前逞強,不給點顏色看看,還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啷——轟!
旋腰,踢腿,一個漂亮的凌空側翻,緊接著叉腿飛踢,修長的美腿,居然把重達一百公斤的杠鈴直接踢飛出去,旋轉著,重重砸在水泥牆上,砸出一個凹痕,杠鈴嵌入牆面凹痕內,任憑健身館里幾個塊頭高大的男性工作人員也拔不出來!
「Oh,Mygod!」
嘴巴合不攏,圓成O字形,肌肉猛男倒抽一口涼氣,目瞪口呆。
這美人夠辣夠帶勁,有幾個男人能吃得消?
看看——
女王發威,一式沖擊波,波及健身館里所有的大力男,男人們徹底傻眼,呆呆地看著女王火辣辣地拋出飛吻,打出吻別的手勢,搖擺細細的腰肢,香風陣陣, 走遠。
在更衣室里換上了白領族的職業套裝,風冥走出健身場陛,坤包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公司業務部經理的來電——
「冥小姐,昨天的客戶打來電話,約好洽談業務的地點臨時作了更改,你先去B.Y商務酒店,洽談這筆業務!」
「好的,經理。」
鮑司業務員,現在的她已經是工薪階層,必須腳踏實地,認認真真地做好這份工作,才能在這個城市里,落腳扎根穩定下來!
在路邊招了招手,攔了一輛的士,搭乘上去,很快地到達目的地——B.Y商務酒店。
靶應式玻璃門自動滑開,站門侍應生微笑著引領客人來到三樓餐廳。
「金先生已經給您預訂了這個包廂,請進!」侍應生打開用餐包廂的門。
空調的冷風吹來,進入包廂落座,風冥點了茶水、冷盤,啜一口花茶,靜坐著,獨自等待。
九點整,包廂的門開了,風冥禮貌性地起身迎接,看清走進包廂的男子面貌時,卻愣了一下——來的並不是公司洽談業務的客戶金先生!
「你是……」來的這個陌生人,身上某種特殊的氣味,讓她感覺十分熟悉,正是這份熟悉感,讓她瞬間警惕起來。
「想找你可真不容易!」關上門,在包廂私密的空間里,這個男人摘下了太陽鏡,微笑的表情,眼神卻是十分犀利,打量著穿了職場套裙的風冥,笑著下了一個結論︰「端莊干練的白領族?不太符合你的風格!」說著,把藏在背後的花束捧了出來,遞過去的同時,叫了個代號︰「A,總部讓你回來執行一個任務!」
對方帶來的是一束風信子,清香撲鼻,她卻沒有去接,「對不起,先生,你認錯人了!」話落,轉身欲走。
「A,我知道你已經退出了,所以,這次的任務,總部沒有勉強你必須執行的意思!」這個相貌平凡、眼神卻十分犀利的男人,果然是總部派來的聯絡員,「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接受這束花!」
「只是花?」腳步微頓,風冥回過身來,看了看對方手里那捧花。
風信子的花語有兩種,除了平常所知的那種,它還代言著「思念」——遠方捎來的思念!
究竟,是誰的思念?
疑惑著,風冥接過了那捧花束,彩色玻璃紙的包裝里夾著一張小小的卡片,打開,入目竟然是Z——亓翔的手筆,上面寥寥幾行字,寫著——想當你孩子的干爹,所以,我撿回了那日你撕碎後丟掉的那張照片,巧的是,我認得照片上的男子,並且,可以還你一張新拍的、完整的、那個男人的照片!
那個男人的……照片?!
空調冷氣吹出,風信子在風中輕擺,清香裊裊,枝葉間晃落了一張明信片,輕輕跌落在地上,踫了一下風冥的鞋尖。
彎腰俯身,從地上撿起那張明信片,看到明信片上的景物,風冥呆住了,凝眸注視著景物里拍攝的一個男子身影,與記憶中那張撕碎的照片上的男子熟悉的容貌重疊在一起,目光里一絲驚異閃過,心,咯 一下。
「……旭?」不!不可能!旭不可能還活著!但是,明信片上的男子,容貌體態和旭驚人相似,他是誰?他……究竟是誰?
「想和他見個面嗎?」犀利的目光,已然察覺她開始動搖的意念,總部派來的這位聯絡人恰是時機地交代任務,「國際AI(人工智能)機構科研組丟失了一枚晶片,里面的數據記載著AI界最新開發的高科技科研成果,根據特工組Z的情報,那枚晶片極有可能被CHAMPION保全設備集團私下以黑市價從商業間諜手中購買獲得,在這個集團高層尚未破譯讀取晶片里的數據,進入產品開發實驗階段之前,A,你必須打入集團核心,從明信片上的這個男人手里,拿回AI機構丟失的那枚晶片!」
「我沒有說要接這個任務吧?」這麼容易就讓對方識破她開始動搖的意念,是因為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明信片上那個男人的面貌輪廓的緣故?
「A,是時候重出江湖了!」聯絡人頗有意味地笑了笑,戴上太陽鏡,打開包廂的門,臨走時留了句話,「照著明明信片上的地址,你會找到他的!」
明信片上沒有寫明地址,不過,風冥知道這個酷似旭的男人在什麼地方!
明信片上面的風景很熟悉,那里是櫻花漫過的東京街頭——
新宿御苑與Naitocho內藤町的範圍內,那里的公園、庭院、宮殿、爛漫櫻花道,歷歷在目!
回東京?
看著明信片上熟悉卻又陌生的男子身影,風冥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旭是在她眼前死去的,這是她永遠無法解開的一個心結,因此,她必須回東京,去見見這個容貌酷似旭的男人!
Z說得沒錯——
人就是江湖,你怎麼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