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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玉璞愛 第二十章 冥冥之中

陳昊卻在搖頭,他的眼中無限的遺憾。他望著桑又蘭道︰「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但是現在,我發現你真的很傻。」

他望著桑又蘭眼中的驚訝,嘆了口氣,緩緩道︰「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殺春兒。」

桑又蘭的眸頓時沉了下來。她的心底產生了強烈的波動,于是,她整個人變得冰冷。

只有這樣,她才能壓制自己內心的恐慌。

所以,這世上,看上去越是冷酷的人,也許越是孤單。因為他們渴望安全感,渴望被人保護。因為怕被傷害,所以不願輕易敞開心扉。冷心冷眼,隔絕一切。

這種冷酷的人,反而越加惹人心憐。

夕蕭嘆了口氣,面前的冷美人,若不是蛇蠍心腸,他或許當真會心疼她。可是,知了這一切,他只有嘆氣。他說道︰「我不喜歡看戲,可是春兒的死,卻精彩極了。」

蕭艷紅一死,他們便發現了名冊。便知道春兒就是四毒教的梅花堂堂主。為了只見過幾面的男人,一路追隨陳昊與雲若,殺了高玲瓏,殺了高家侍女,殺了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小姐。還間接害死了四毒教前教主蕭艷紅。

她這麼處心積慮,就為了最後的自殺。

就算這一切都說得通,但是碧水莊的大少爺,高家莊的二少爺,緣何中毒?

難道他們,也是春兒愛上陳昊的絆腳石嗎?

夕蕭望著桑又蘭,撇了撇嘴角道︰「春兒的字好丑啊!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丑的字呢?何況還是梅花堂堂主。難不成,四毒教的人,全是半文盲?」

桑又蘭冷冷地望著他道︰「就算春兒的死有些蹊蹺,但是你們憑什麼懷疑我?」

夕蕭心痛地搖了搖頭,望著她道︰「因為你居然都沒有好奇心。太奇怪了。」

桑又蘭望著他,不明所以。

夕蕭揚了揚眉道︰「那日,家丁送來一封春兒的‘遺書’,我好奇得不得了,于是立即湊到師兄面前看了。但是,你太正常了。你甚至一點反應都沒有。對死人一事,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對春兒的遺書,你更是一點都不好奇,這給了我很大的打擊。沒想到身居江湖四大公子之列,遇事還沒一位柔弱女子冷靜,所以,我狠狠地反省了一番。結果,你猜怎樣?」

他說完,望著桑又蘭,一臉嬉笑。

桑又蘭的眉,糾結得更深。她握緊雙拳,轉頭望著陳昊,滿臉痛苦道︰「就憑這麼簡單的一個理由,你們就認為人是我殺的嗎?」

陳昊淺笑。他望著雲若悲傷的面容,緩緩嘆了口氣。他知道,得知春兒的死訊,他的若兒,心內必定痛苦無比。但是這樣的事實,她卻必須得承受。

他緊緊握住雲若的雙手,給她無盡的安慰。

雲若看著他,眼中滿是感動,她緩緩閉上了雙眼。

陳昊嘆了口氣,慢慢從懷中掏出兩張信紙,然後展開。

桑又蘭頓時愣住了。

陳昊的手中只有兩張信紙,而且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是桑又蘭的心卻仿佛跌到了谷底。她知道。她真的輸了。

都說大意失荊州。大意的時候,連命都可能斷送。

昨晚她太得意忘形了。以為雲若死了,以為蕭艷紅死了,以為春兒死了。

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之前做的事,全都小心翼翼。沒想到,功虧一簣。她向後倒退了幾步,冷冷地望著面前的人。

夕蕭望著她,嘆了口氣道︰「江月瑤,你爹是一代俠義之士。而你,為了給他報仇,用了何其惡毒的手段。若是江峰在世,只怕還會被你活活氣死。」

桑又蘭的眼中頓時現出悲憤的神色。她狠狠說道︰「你懂什麼?你能夠明白失去父親,失去丈夫的感覺嗎?自從爹死的那一刻起,我和娘便無依無靠,隨時都會被人欺負,我娘更是以淚洗面,抑郁而終,可有人可憐過我?我從小便發誓,今生不殺蕭艷紅,不除四毒教,我永世不再為人。」

陳昊緩緩道︰「比武場上,生死無過。」

桑又蘭紅了眼,「那麼我爹便是死有余辜嗎?蕭艷紅是四毒教的大魔頭,她為什麼還可以活得好好的?這個世界當真一點道理都沒有嗎?」

陳昊嘆了口氣道︰「公道自在人心。蕭艷紅雖是四毒教的教主,但是,她並沒有濫殺無辜。可是你呢?你毒害我大哥和江湖眾多名門之士,目的便是要我幫你鏟除四毒教;你給高玲瓏和她的侍女下蠱,就是為了引出蕭艷紅;你給若兒下蠱,就是為了殺蕭艷紅。你做的這一切,可有半點道理?」

桑又蘭望著他,沒有半句話可說。

陳昊短短數句話,竟將她辛辛苦苦布的局,統統打破。

桑又蘭的眼中充滿恨意。她望著陳昊,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不是嗎?現在的四毒教不是已經四面楚歌了嗎?而且蕭艷紅已死,我已經滿意了。」

她的目光突然跳過陳昊,落在雲若身上,「可是你呢?你被你最信任的人背叛,還害死了你的親娘。但你死不了。你的痛苦將伴隨你活著的每一天。你才是最不幸的。」

雲若望著她,搖了搖頭,「春兒,從來都沒有背叛過我。我和她生活了十八年,如果我懷疑她,那我根本就不配做她的朋友。那晚,根本就不是她。」

「你少自以為是了。」桑又蘭滿眼的憤怒。她看不慣雲若竟有著和陳昊一樣的神情。

雲若嘆了口氣道︰「不是自以為是,而是自信。我待人,從來很好。」

桑又蘭紅了眼,她望著雲若,有些咬牙切齒地道︰「你最可恨的一點,就是太自信。」

雲若緩緩道︰「你最可悲的一點,便是記性太差。」她說完,像是松了口氣一般,整個人癱軟在陳昊身上。她喃喃道︰「不是春兒,真的不是。」她一邊說,一邊哭,說說哭哭,哭哭笑笑。

陳昊的嘴角也緩緩露出了笑容。

桑又蘭望著她,愣住了。她騙人的技巧,從來很高明。雲若從來沒有騙過人,但是,她輕輕松松的一句話,便令自己輸得徹底。

她越想越激動,很快,恨意更甚。

她緊緊握住雙拳,望著雲若。即使已經輸了,她也要拉一個墊背。

她的手在腰上一閃,手中赫然就多了一道長劍。

她的劍下,從來不曾有活口。所以,她的目光堅定,身形霎時移動。

陳昊望著她,微微蹙起眉。就在蹙眉的瞬間,桑又蘭的劍已經到了雲若的喉前。

只要再近半尺,雲若的喉嚨便會多一個血洞。

但是,雲若卻好好地站著,好好地望著她。

長劍七寸之處,多了兩根手指。仿佛毒蛇被人掐住了要害,動彈不得。

桑又蘭吃驚地望著陳昊。天下間,竟然有人可以夾住她的劍。

陳昊稍一用力,便折斷了手中的利器。他望著桑又蘭,眼中滿是凜冽。他冷冷說道︰「若是我告訴你,蕭艷紅沒死,四毒教沒滅,你會不會很難過?」

桑又蘭更加吃驚。不但吃驚,她竟然渾身顫抖起來。

因為,她已經看到了蕭艷紅。

蕭艷紅緩緩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她說︰「你爹非我所殺。當年我們約定比武,但是,當我趕到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但是,傷他的,不是劍,而是毒。他是長期服用逍遙散,體內早已開始腐爛。比武那日,他更是加重了劑量,所以,我還沒到,他便已經支撐不住了。」

桑又蘭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蕭艷紅繼續說道︰「信不信由你,下毒的人,是你娘。」

桑又蘭的瞳孔頓時收縮。她很吃驚,相當的吃驚。她望著蕭艷紅道︰「你撒謊。」

蕭艷紅不理會她,繼續說道︰「江峰當年大滅虎須幫,可謂深得人心。于是江湖上送他‘江南第一劍’的俠號。不久,他便迎娶了嬌妻。沒人知道,這位嬌妻,便是虎須幫大小姐,也就是你娘。她自然是要報仇的。于是日日在江峰的飯菜中放入少量逍遙散,令他不易察覺。可她並不知道,江峰從一開始便知曉了真相,但他卻心甘情願服食,可見他對你娘確實用情至深。他約戰于我,便是要替你娘掩蓋這樣的事實。」

桑又蘭已經听得快發瘋了。

她根本不能相信這樣的事實。

她親眼見到娘整日以淚洗面,她怎麼可能會殺爹?

她大喝一聲,抬起手中的斷劍,狠狠刺向蕭艷紅。

夕蕭的身法更快。桑又蘭的斷劍還沒到蕭艷紅喉前,夕蕭的手指已經點中了她的穴道。

他嘆了口氣,走到她的面前,「你壞就壞在這身武功,有恃無恐。今日我幫你廢了,你從此便安心生活。不用謝我。」

桑又蘭軟軟地癱了下來。淚水,在眼角滑落得徹底。

這一生,從她出賣自己感情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要輸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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