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家莊。
時值滿園群芳爭艷。
雲若靜靜地坐著。看著花兒,若有所思。
這幾日,身子痛得厲害,每日清晨起床,都似全身力氣被人抽干一般。
好生奇怪。
此事,她沒對大哥言語。
——「我,不放心你。」
有大哥的疼愛,她很幸福。
因為幸福,所以,她要大哥也快樂,不必為她煩心。
「雲姐姐。」
一聲輕呼喚回雲若的神思。
雲若回頭。
一襲鮮艷的紅衣背著陽光,發出耀眼的光芒。
「你是?」
紅衣飄近,輪廓漸漸清晰。
清麗的面龐,閃爍著調皮的笑容。
「乞兒?!」雲若一陣驚奇。
「我叫沁灼。」紅衣女子笑得更開心了。
沁灼。
好美的名字。繁花叢中,依舊火熱灼目。
「找到藥引了?」雲若笑著。
沁灼興奮地點頭。剛剛夕蕭已為爹爹驅毒。她親眼目睹爹爹的膚色由青黑轉為蒼白。只要細心調理,不久即可痊愈。
雲若看著她,為她開心。心下卻思念起爹娘來。
離家許久,突然,想家了。
寬敞的房內。
白衣男子雙眉微蹙,平靜的眸光,些許愁容。
青衣男子負手立于窗前,面色深沉,少了往日的嬉笑。
「當真無解?」陳昊靜靜地問。
夕蕭轉身看著他,眉頭緊鎖,「攝魂引。洛陽四毒教四大鎮教毒物之首,屬于蠱的一種,但是一旦毒物進入體內,便會立即分解,融入血液。所以,它最毒之處,便在于無形,無形之毒,何解?二師父便是死在這種毒下,你也是知道的。」
「當真無解。」陳昊緩緩重復著這句話。
「方法倒也是有的。只是……」夕蕭沉思。
「說。」陳昊雙目突然放光。只要有希望,不惜任何代價。
「哎!」夕蕭嘆氣,「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毒物主人才能將毒物喚出。但是,毒物離開依附者,會立即寄生在主人身上,換句話言之,就是,將毒轉移到毒物主人的身上。中毒者,一樣無解。」
陳昊靜下心神,眸光變得堅定。
不管怎樣,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要嘗試。
緩緩起身,他踱步至窗前。
窗外。雲若笑得燦爛。
他亦微微笑了,「你見過洛陽紅嗎?」
夕蕭聳聳肩,「花啊?不感興趣。」
「若兒很是喜歡。」陳昊寧靜的目光漸漸溫柔,「去趟洛陽,也好。」
夕蕭一怔,盯著他,好一瞬,「你說什麼?你該不會想去四毒教吧?」
陳昊不說話,只是注視著雲若,目光堅定,周身卻散發出了絲絲怒意。
不只是想去,還要徹底毀了它。
夕蕭見這情形,直搖頭。他那沉穩而不問世事的師兄一去不復返?。不過,他倒更加喜歡這個有情緒的師兄。因為,這樣的人,才真實。
突然。
陳昊蹙起了眉,風一樣沖出屋外。
只見雲若面容扭曲,軟綿綿地倒在了陳昊的懷里。
沁灼在旁,一時驚慌。
是夜。
斑家莊。
零星閃著光亮的屋中。
雲若幽幽轉醒,睜開眼,茫然地看著四周。
一襲白衣正在不遠的桌旁。
黑暗籠罩。
她知道那是大哥。他正撐下頜,閉目養神。
她,害他擔心了。
突然眼眶就紅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讓大哥擔心,她會覺得很難過。
「醒了?」陳昊走到床邊,輕輕坐下。他嘴角微微露出笑容。溫柔的眼神,令他在黑暗中,顯得更加柔美。
「大哥何時知道?」雲若收起臉上憂傷,對他露出甜甜的一笑。
陳昊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面頰,撥去她唇際的碎發。他輕輕笑著,「你一睜眼,我便知了。」
「好沒勁。」雲若吐吐舌頭,一臉無奈,「以後我要偷懶裝睡也不行?」
陳昊被她的話逗笑了。輕輕淺淺,卻無限溫馨。
他的若兒,不舍得他擔心,所以寧可自己獨自承受痛苦也要讓他安心。
「還痛嗎?」
雲若一愣,轉而夸張地搖頭,「哪里有痛啊?大哥不是及時拉了我一把嗎?」
陳昊嘆了口氣,輕輕將她扶起。
她的頭就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陳昊環上她縴細的腰身,下頜輕觸她柔軟的發絲。隨後印下——
必懷,寵愛的一吻。
雲若臉頰頓時紅了。
但隨即,她又笑了。雙手覆上陳昊修長溫暖的手指,她輕輕閉上了眼。
陳昊的神情,只是一僵。
床幔上,一只鏢,火紅鮮明。
「夕蕭,你給我說清楚。雲姐姐究竟怎麼了?」
花園中,長亭內,沁灼一臉焦慮,語氣卻是十足的火爆。
夕蕭白了她一眼,示意了一下石桌上的水壺,「爺渴了,倒茶。」
「喂!」沁灼怒目瞪他。
夕蕭抬頭看著天,一臉無事模樣。
沁灼握緊雙拳,真想給他幾拳。但是,她真的很在意雲若的情況。
因為,雲若是這世上頭一個關心她的人。
而且,她只能向面前這個討厭鬼打听。
因為雲姐姐是絕對不會告訴她的,陳昊那麼安安靜靜的一個人,肯定也什麼都不會說。只有夕蕭,這個一天到晚「呱呱呱」的人,嘴里才會蹦出什麼來。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給夕蕭倒了茶,卻不忘狠狠瞪了他幾眼,以示心中不快。
夕蕭對她露齒一笑,輕輕品著香茶。
咦,這茶味道還挺好。
「新茶啊。很香的。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夕蕭!」沁灼拍著桌子,大聲喝道。
夕蕭一笑,看著她,「拜托,你這脾氣和你身上的衣服倒真是般配啊!」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沁灼伸手給了他一拳。
夕蕭的右手同時伸出,大大的手掌將她的小手包住。
夕蕭無奈一笑,「好啦,這麼容易生氣。告訴你了。」
沁灼抽回自己的手。
听他往下說。
「小雲,中了攝魂引。」
「什麼?」沁灼一陣驚呼,「你有沒有辦法解?」
夕蕭聳聳肩,「沒有。」
「那怎麼辦?那怎麼辦啊?你不是天下第一神醫嗎?」
「你以為天下第一神醫,真的是神啊?」
夕蕭轉過身,沒見識的丫頭。
「那怎麼辦?怎麼辦?」沁灼一下子急了。
「陳昊知道嗎?」
「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傻啊?虧你還是用毒的人呢!」夕蕭給了她一個「受不了你」的表情。
「夕蕭!」沁灼怒吼一聲,又跟他打斗起來。
花園深處。
一抹陰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