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殿下,我來馴養你(下) 第4章(2)

枕頭輕輕動了動,曉安立刻縮了回來,站直了身體。

「……你起來了?」剛睡醒的周子殷聲音有點沙啞,眼楮半開半合,神志還沒有完全清醒,「吃過了嗎?」

「唔唔唔。」昏暗中他肯定看不到她的臉,但未必听不出她氣息不穩的聲音,曉安心跳得快極了,血液一時供應不上大腦,一陣陣發暈,不敢喘一口大氣。

「站那麼遠干什麼?」他把手邊的枕頭扔開,拍拍那兒,「過來。」

曉安坐過去,他的頭即刻想靠過來枕在她膝上,頭發已經拂了過來,卻又自己止住。像他最近經常克制的那樣,身體改變方向,靠在枕頭半坐起來,靜靜看了她半晌。

看不清臉,只看到她的身形清秀挺拔,像初春的小樹,在這乍醒的辰光,他心中一陣浮蕩,輕聲問︰「來之前,你爺爺來找過你?」

「唔。」

「他和你說了什麼?」

曉安想了想,終于還是決定坦白︰「叫我回家。」

周子殷猛然抬起了頭,眸子里竟是一望無際的驚懼和恐慌。

曉安整個心都軟了下來,柔聲道︰「放心,要回去我就不會來這里。」

他像是松了一口氣,眼楮依戀地看著她,「周曉安,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從分床的那天起,他就乖乖地跟她保持著距離,曉安的心啊,沒有止境地一直軟下去,軟成水,軟成空氣。身體不由自主,向他靠過去,他張開雙臂,將她擁在懷里。

于是她又听到他的心跳,又聞上他身上的淡淡香氣。

然後才知道,自己想他抱自己,已經這樣想了。自己想念從前那樣親密無間的時光,已經這樣久了。

「曉安,有些事,我想跟你說。」

「嗯,」她的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但他卻隔了很久沒有開口,她抬起頭,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忽然笑了,「過兩天再說吧,先帶你去玩……早上吃了什麼?」

「面包,女乃酪,煎蛋,果汁,還有土豆餅和蔬菜沙拉。」

「呵,那叫Rsti。」

「啥?」

「你吃的土豆餅,是特色哦。」

「我還是更想吃巧克力火鍋。」

最先吃到的是芝士火鍋,加入白葡萄酒把芝士慢慢煮化,然後用面包蘸著吃。據說這是瑞士人最愛吃的兩樣東西。到了晚上期待已久的巧克力火鍋終于上場了,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切好的水果、面包、餅干、肉腸、蔬菜甚至還有冰淇淋。她開始以為冰淇淋是餐後的甜點,誰知道是可以用滾燙的巧克力汁來澆著吃的。吃這一道一定要「趁熱」,因為不趕快冰淇淋就會完全融化了。就是要趕在巧克力滾燙、冰淇淋冰冷的時候,好好飽嘗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滋味。

次後的滑雪活動也非常之棒。十七年來她在所有的運動上面都無往無勝、無功不克,在雪場上卻是以摔跟斗開始的。而身邊常常有七八歲的孩子哧溜一下滑過去,這才明白周子殷在飛機上的話可不是吹牛,這邊的小孩子果然差不多會走路了就開始學滑雪。

好在山頂有冰雪樂園,不會滑雪的人也可以玩得很痛快,但是,但是,身為周家第八代傳人,周曉安怎麼可能栽在這兩塊滑雪板上?

三天後,她已經很順溜地過了雪道,一周後,她開始盯上了專業級滑雪運動員常來訓練的80雪道。

「我要在家陪外公!」在得知曉安要向那道雪道發起挑戰的第一時間,殷多曄立刻變得非常孝順,「今天不跟你們去了!」同時又語重心長地向道,「才學了一個星期的人就想干這樣的事,安,要不要我打電話先通知好你的家人?」

「呸呸呸烏鴉嘴,」曉安把雪帽往頭上一套,「你就好好在家等著我回來吧!」

雪鏡拉下來之前,還可以看到她眼角飛揚的神氣和嘴角的笑意,她瀟灑地出了門,半天後瘸著腿回來。

雖然傷者本人再三強調「沒事,過兩天就好了」,殷家上下還是著實忙亂了一回,外科醫生和華人管家所記得的老家偏方輪番上陣,反正曉安再想出門是不可能了。外公甚至還找一架輪椅來。

「我以前受傷,一般是爺爺拿藥酒替我擦擦,爺爺不在的話,就是媽媽擦。」不過老媽的手法沒有爺爺的標準,「一毛錢不用花。」坐在壁爐邊吃點心的時候,曉安說。

殷多曄則在專心致志地翻星座書,「這個月你的運氣都會很差,早就告訴你不要去。」向樓上揚聲叫︰「殷,你在上面干什麼?」

「替我裝游戲,」曉安答,「他電腦里全是英文版的。」

殷多曄嘿嘿笑兩聲,「除了姑姑在的時候,我從來沒見他這麼乖過。」

曉安往嘴里扔曲奇的動作頓了頓,「……你姑姑?」

這間房間被完美地保存著。床頭放著打開了一半的書,桌上插著新鮮的花朵,仿佛它的主人只是離開這里下去散步,片刻之後,就會推門進來。

接近一百平的房間被絲簾分成三部分,臥室、琴室,以及畫室。最大的一幅,是殷紫綬的畫像。

曉安站在畫像面前屏息。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她不敢想象,一個人可以美到這種程度。仿佛只要輕輕一踫,畫框里的人就會活過來,會微笑,會說話。

周子殷已經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但跟他的母親比起來,十分之一都不到。雖然,眉目輪廓,這樣相似。

「姑姑很美吧?」多曄的聲音都低了下來,仿佛不想驚擾畫框里的人,「殷家的每一個女孩子,都會留下畫像,姑姑是最美麗的一個。以前沒有過,以後恐怕也不會有。」

「……畫得,非常傳神。」曉安吐出一口長氣,美麗真是一種強大的力場,「簡直像要活過來。」

「這是姑姑的老師畫的,畫完這幅畫之後,姑姑就跟他學了。」

「有哪些是你姑姑自己畫的?」

殷多曄把畫集找出來,還附帶幾大冊的相集,里頭有小時候的殷紫綬、長大後的殷紫綬,還有小時候的周子殷,以及和親戚朋友的一些合影。

卻沒有看到一張跟周先生相關的,時間在這里出現在了斷層,殷紫綬好像直接從少女成為母親。

「姑姑和姑父是自己在法國注冊結婚的,之後兩人回來住了一陣子,不久姑父就走了,殷出生時再回來了一趟,再來,就是姑姑去世的時候。」多曄趴在桌上,對于這位美麗的姑姑,她一直又傾慕又好奇,到漸漸長大,又慢慢多了一種同情,她嘆了一口氣,「姑姑很可憐,殷也很可憐。當時殷的父親讓殷回國,殷大發脾氣的。」

可是最終還是去了吧。

畢竟,那里有他最近的血親。

曉安輕輕呼出一口氣,「……像你姑姑這樣漂亮的女人,為什麼周先生會不愛她呢?」

為什麼,像他那樣一個人,不能得到一個完滿幸福的家庭呢?

「姑父是愛姑姑的。」多曄非常肯定,「姑姑去世的時候,他非常非常傷心,非常非常……我那個時候就想,要是以後我死的時候有人這樣傷心,就好了。」

「那他們干嗎不在一起?」

「……不知道。」

生活中的種種以及過去了的種種,都不可能是她們這個年紀完全可以理解的啊。

沒過幾天,曉安重新可以活蹦亂跳,眼楮又瞄上了雪山。周子殷被她煩得不行,恰好殷多曄接到某品牌新品發布秀的邀請,要去巴黎,兩人直接把周曉安拎上了車,「帶你去逛逛街。」

曉安很好說話,「好吧,我要去凱旋門、愛麗舍宮、凡爾賽宮、盧浮爆、盧浮爆、協和廣場、巴黎聖母院,還有艾菲爾鐵塔!」

殷多曄家在巴黎有房子,但父母目前在埃及,到的時候是晚上,殷多曄要拉曉安見識巴黎夜景,可是好孩子周曉安只想往床上爬。第二天殷多曄要看發布秀,周子殷對此也頗看興趣,于是第一天的行程就是跟著殷多曄混。

會廳布置得非常漂亮,秀前還有簡單的酒會,殷多曄和周子殷踫上不少熟人,在那兒像模像樣地寒暄著,曉安慢慢到餐區,小點心一個比一個精致,她正吃得津津有味,有人遞了一杯酒到她面前。

「我不喝酒,謝謝。」

「是果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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