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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來馴養你(上) 第6章(1)

生活部的制服也是白襯衣黑外套。不過外套是燕尾服式的,襯衫的前襟有細微褶皺,看上去不知像周子殷哪次穿過的衣服,領口上系的也不是校服式的領帶,而是蝴蝶狀的領結。非常合身,合身到周曉安非常清楚地明白動作幅度稍微過點頭衣服很可能就被扯開一道縫的地步。

侍者的工作其實很簡單,確切地講只是「迎賓」與「傳達客人意見給餐廳」而已。真正的傳菜擺桌都有專人負責,何時上菜何時上酒何時撤盤都不關這些賺學分的富家子弟的事。這簡直太輕松了,輕松得曉安站在邊上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嗎。唯一的缺憾是沒辦法在餐點吃飯,看著人家飯桌上的菜一道道上來,周曉安的肚子餓得咕咕叫。跟她一起的女生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口,遞給她一塊蛋糕,「女乃油的,熱量很高,吃了就不餓了。」

「謝……謝……」周曉安看著那只小到還不夠她一口的蛋糕,很糾結地才能開口。很明顯她們的腸胃構造是不一樣的,吃了這個她只會更餓吧,「不用了。」

在這種狀態下,看著燈下的兩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湯,一小塊一小塊地切著肉,一小勺一小勺地挖著甜品,周曉安簡直恨不得沖上去幫他們把東西塞進嘴巴里!身邊的女生看到她眼楮發綠,「……曉安同學,你怎麼了?」

「……沒什麼。」周曉安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真的,牙齒非常癢,媽的明天一定要吃了飯再上工!餓著肚子看人吃東西,這簡直不是人干的活!

等到客人慢條斯理地用餐終于結束,周曉安一個箭步就要沖出去找吃的,卻被人拉住,門邊同樣穿生活部制服的一名女生一臉溫柔笑意,「曉安同學,這邊房間——」

「我只當一間!」周曉安的手非常巧妙地掙月兌了她,腿已經邁出去,「同學你自己搞定吧!」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快到餐廳,女生連忙叫︰「這邊有人請你吃飯啊——」

在這樣一個時刻,再也沒有比「吃飯」兩個字再具有魔力的詞匯了!如果非說要有的話,那就是「請你吃飯」這四個字吧!

周曉安倏地回過頭,「哪里?!」

「這邊。」女生推開隔壁間的門,「請進。」

燈光燦爛的雅間,桌面放著鮮花與銀器,一個人坐在桌子的一端,舉起杯子,向周曉安微微一笑。鏤花的椅背剛到他的腦後,長發沒有束起,溫柔地垂在頰邊,他整個人像一支溫暖燭光,照耀著被饑餓打敗的周曉安。一切看起來都可愛得要命,好看得要命,最要命的是正對著她的位置,侍者揭去了銀罩,熱氣與香氣一下子噴薄而出,直撲過來,煎得恰到好處的牛排對她發出世界上最不可抵擋的誘惑。

她走過去抓起刀叉,最後一絲理智確認一下,「請我?」

周子殷含笑點頭。

周曉安敢發誓,周子殷從來沒有這麼帥過!從來沒有這麼漂亮過!那張無懈可擊的面容此刻簡直像天神一樣!

等到嘴里塞得滿滿的、胃也差不多半飽的時候,曉安的腦細胞也有力氣運轉起來,「今天怎麼這麼好心?」好心得簡直像剛開始她不知道他真實面目一樣。

「我只是很好奇,」周子殷輕輕搖了搖酒杯,去聞那蕩漾出來的香氣,漆黑的眸子望向對面的周曉安,「為什麼在所有的可以獲得籌碼的社團里,你會選擇最不適合你的一個?」

這個問題周曉安沒辦法回答。所以她咕噥一聲又用牛排塞住自己的嘴,「我怎麼知道不能在餐點吃飯?我看聞雯她們都做得很開心……」

「那些小姐們基本上是不吃晚飯的。」

「啊?」

「她們的晚餐是一份水果或者一顆維生素。」

「那生活部里也有男生啊!」

「他們喝下午茶,且吃夜宵。」

好嘛,總之這些人都是不用吃晚飯的……不對,周曉安警覺地瞟了他了一眼,「你怎麼知道我進了生活部?」

沒有理由她不知道他今天干嗎去而他卻知道她的行蹤啊!女乃女乃啊這反得太厲害了吧?應該是保鏢時刻了解雇主而不是雇主時刻掌握保鏢啊!

周子殷噙著一口酒輕輕地笑了,對面的人眼楮瞪得老大,眸子像漆黑而渾圓,像什麼呢?嗯,葡萄。咬一口就溢出酸甜汁液的葡萄。

有一次,在一間掩映在蒼郁古樹的寺廟里,老僧就曾經用一只白瓷碗裝出一粒葡萄,在座的每人只得一粒。那時去走了好長的石階,又是最炎熱的天氣,葡萄清涼酸甜,一直沁進心底。

「喂,」周曉安對著他揮了揮手,「喂。」

「那好像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葡萄……」周子殷喃喃地說,說出來自己才發覺,不過周曉安並沒有听清楚,她跟進剛才的問題,非常想知道答案,「你怎麼知道的?」

雖然這種事情會發生讓她感覺到很矬——但要是他真有什麼好辦法她也應該學一下,因為作為一個保鏢,她確實太給周家祖宗丟臉了。

可惜很明顯周子殷不打算公布他的秘笈,「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有辦法知道。」他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放下杯子,「你吃好了嗎?」

「有事?」早知道他不會無端端請她吃飯嘛,周曉安趕快把盤子里的東西全掃進肚子里,一抹嘴站起來,「好了。」

站起來的樣子非常利落,像個整裝待發的兵士。非常貼身的裁剪顯出了平時不太明顯的腰線,周子殷的視線落在上面停了一兩秒鐘……這家伙的腰好像很細,身形比例格外修長,臉上帶著一副準備嚴陣以待的認真表情。

周子殷忍不住微微一笑,「沒事,只是出去一趟。」

嚇?「出去?現在?」

「有什麼問題?」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晚上出校門需要兩個籌碼……我可什麼都沒有。」

「算我的。」

周曉安呼出一口氣,不過又省起,「等會兒,我先去換衣服。穿這身衣服沒法跟人動手……」

周子殷回過頭來,「誰說要跟人動手?」

保鏢的想法當然不一樣,「萬一有事——」

「走吧!」周子殷拖過她的手臂,打斷她的顧慮,「出去了再換。」

出去了哪還有得換啊。周曉安非常憐惜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發給她的時候是沒收錢的,可是不知道破了要不要賠……

在校門口的時候,門衛讓兩人簽名,周子殷在上面簽了兩個自己的名字,門衛看了一下,「代簽的籌碼是雙倍,這位同學你知道嗎?」

「唔。」

周曉安坐在車里暗暗地心痛了一下下,那就是說出去一下要六個籌碼!這混賬周子殷,「我說你哪里來這麼多籌碼?」

說起來,真是很不公平啊!明明是同時入校,為什麼她踢球打工到現在還是一個籌碼也沒有,而這個人卻有足夠的籌碼喝酒玩樂?「你問別人買的?」

周子殷發動車子,輕輕笑,「有人會賣嗎?」

當然,我。當然前提是等我有了,「那你是怎麼來的?」

周子殷斜睨了她一眼,一個轉彎駛出學校門前的林陰路,車子進入外面的車流,「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真是典型的周子殷式的邪惡,周曉安喪氣地倒回位置上。車內有音樂輕輕地回響,听不出是什麼曲子。還有淡淡的香氣,不知是車上放了什麼空氣清新劑,還是周子殷身上的。

男生用香水,真是想想都覺得「好娘」的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放在周子殷身上竟不沖突。還有男生留那麼長的頭發,且還竟敢這樣直披著,笑起來竟然比女生還女生……都實在是娘娘腔得不能再娘娘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周子殷做起來卻讓人覺得非常……非常自在。好像只能用這個詞了,好像他就應該是這樣子,用別人不能想象的精致裝點自己,如果讓他像一般男生一樣,沒準反而有一大堆人受不了。

總之,有些人生來就是要打扮的吧,就像有些人生來就打扮不起來一樣。在這個開始有點涼意的深秋的夜晚,周曉安忍不住為上天的不公平嘆出一口長氣。她又一次想起了人生中的一些傷心事——有一次,媽媽、兩個姐姐、小姨,還有堂嫂,五個人陪她一起逛街,行動口號是「就不信穿不出個女孩子樣來」。然後大家一起折騰了一下午,最終還是挫敗地回了家,並且從那以後再也沒約過周曉安逛街。

其實,其實有時候,她也會想要「女孩子」一次啊。

車外的流光時而掠過車內,周子殷從後視鏡里看了安靜的室友一眼,「想什麼?」

「沒什麼。」聲音好像有點懶懶的,垂頭喪氣。

「下次我帶你去就是了。」

「啊?」

「下次我去賺籌碼的時候。」

周曉安的眼楮立刻亮了起來,「真的?!」

怎樣去形容那種感覺?像是黑暗之中綻放鑽石之花,像是烏雲瞬間消逝露出明月的臉龐,總之周子殷清晰地感覺到眼前一亮,這車內,這街道,這街燈和各式的燈牌都明亮了起來。

心里也有一種被照亮的感覺。

他的嘴角輕輕翹起來。

他的感覺是不會錯的。

車子先在停車場停下來,然後周子殷帶著周曉安去步行街。

這座城市晚上好像比白天要漂亮許多,就像白天的一個小白領晚上突然畫了濃妝穿了漂亮衣服出現在酒吧的燈下,有一種周曉安說不出來的迷離輝煌的美。也比白天熱鬧,加之沒有車輛通行,步行街上幾乎到處都是人。

周子殷看著周曉安一顆腦袋四下亂晃的樣子,「沒逛過?」

「一來就給你當牛做馬,哪有時間逛?」

「你今天不是出來玩了?」

「那是去——」

剎住!周曉安頭發險些豎了起來,千萬不能給他知道陸上夫,不過好在周子殷的目的地到了,他把周曉安拉進一家店。

這家店……好像太大了一點吧?空間太大,以至于衣服都顯得很少。跟周曉安在鎮上逛的兩邊密密麻麻掛滿衣服的小鋪完全不一樣。地板明亮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燈再打在上面,周曉安更加認為自己走上去必須小心一點才能避免被滑倒。

扁滑,光滑,愈光愈滑,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原來這家伙是來買衣服,這倒讓她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去酒吧啊舞廳啊什麼的地方,看來她今天這身行頭可以保全。

她挑了只沙發坐下,那邊周子殷已經由漂亮的姐姐陪著選衣服。燈光令他的發色看上去比平時要淺一些,眉眼口鼻也像是度上了一層光圈似的,那位親愛的姐姐一邊說話一邊笑,眼楮簡直沒有辦法從他身上挪開。

于是周曉安想︰「這樣應該比較好殺價吧?」

不過看周子殷會殺價嗎?看他買起衣服來跟批發似的,手指頭點點點,很快那位姐姐手里已經抱了一堆衣服,又來了一位姐姐幫忙,一套一套搭好。挑完了,他的眼楮在店里掃了一下,落在周曉安身上,「過來。」

「是,少爺。」周曉安說,「把這些都放進車里?」

「去試試。」

「呃?」周曉安的腦筋忽然有點搭不上,「雖然我們差不多高但尺寸畢竟不一樣吧?」而且你竟然懶到連衣服都讓別人試的分上了嗎?!

周子殷已經面向那兩個人,「帶他去試試。」

試衣區域在另一邊,試衣間外放著沙發和茶幾,還放著水果飲料與花。周子殷就在外沙發上坐下,氣定神閑地看著周曉安抱著一堆衣服進去。不到半分鐘,門就打開了,速度快得令人意外,不過表情比他更意外的是周曉安,她拎著衣服沖出來,自己的衣領解了兩粒扣子,領結歪在一邊,「周子殷,別在這家買!」

「哦?」

「太貴了!」她湊近他身邊,壓低聲音,「明擺著宰人啊!一件衣服怎麼可能這麼貴!黑店!黑店!」

「又不是你付錢。」

「雖然你很有錢,也沒有必要這樣給人宰啊!」那四位數的標價讓周曉安第一時間還以為它標錯了小數點,「太離譜了——就一件襯衫!」

那只花瓶貴點就貴點吧,畢竟是水晶。好歹也算寶石了。可這件衣服,不就是布嗎不就是布嗎?憑什麼這麼貴?簡直讓她義憤填膺,臉都漲紅了。周子殷卻笑了起來,把她推進去,「叫你試就試,真是,就算你是鄉巴佬,也沒有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鄉巴佬吧?」

「喂喂喂——」

「換上。」周子殷帶上門,「不換上不許出來。」

「真是豬頭!活該被宰!」試衣間里,周曉安嘀咕,還說她是鄉巴佬,靠,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該被宰,干嗎不標一萬塊一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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