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劫妻 第十章 哥戰

輾轉反側,雅安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披衣而起。帳外,雪已停了,滿天星光映在雪上,分外的動人。寒意仍深,鼻中呼出的氣在眼前形成濃濃的白霧,久久不散。

咯吱咯吱的踩雪聲引起守夜人的注意,但在看清是她後,又收回了警惕的目光。

雅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眼中看不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心實難安。連她自己都惱恨這樣的矛盾,不讓他踫她,卻又對他牽腸掛肚。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要持續多久,但是很確定一點,那就是她絕對不會和其他女人分享他。

「想逃嗎?」身後傳來哥戰冷漠的聲音。

回頭,雅安看到他正牽著馬站在離自己不遠處,顯然她因為心事重重而沒有听到馬蹄踏雪的聲音。

扮戰去打獵了,後腰上吊著兩只野兔。白天的事,他顯然沒太放在心上,只是對于曾拒絕過他的雅安,他也無意再強迫她做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何她的拒絕沒有挑起他征服的興致?

他將馬牽到馬欄中。雅安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他便將獵到的兔子丟給了她。從馬欄走回大帳的路上,他一句話也沒再說。

雅安看著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心中一陣淒楚。曾經她竟然會妄想依靠在這張背上,安安分分地過完一生。如今,當他真成了她的男人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要的不只是成為他的女人,而是唯一的女人。唯一,這個詞在這個世上會有多難得到,她不是不知道。更何況,若不是用的假身份,她恐怕連「他的女人」這個身份也無法得到,更別說其他。

一絲苦笑浮上眼眸,雅安笑自己的痴心妄想,笑自己的貪心。但是若非唯一,她便寧可不要,寧可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一輩子,也不願讓分享的妒意凌遲自己的感情。

靶覺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哥戰驀然轉身,恰恰捕捉到她眼中泄露出的深濃情感,心中一動,終于明白了她的反常來自何因。

沒想到他會突然回過身來,雅安呆住,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哥戰開口,語調譏嘲。

雅安微愕,而後笑了笑。她知道,所以她寧願要什麼也沒有的瞎子白木,也不願跟著強大得讓所有人又畏又敬的哥戰。只是,天神捉弄……

扮戰發現自己竟然一反常態地和女人廢話起來,不由皺了皺眉,正要再說點什麼,卻見雅安臉色驀地大變,在發出一聲短促且難听之極的啞叫時,人已不顧一切地向自己撲了過來。此時弓弦震動和利箭破風之聲也已傳入他的耳中,在被雅安撞上身時他已判斷出是六支箭,分前後兩組,前三支分取自己後頸,後背心已經左腿,後三支則完全封鎖住了自己上左右三方退路。

不及細想,雅安已經張臂抱住了他,以自己的身體相護,但是卻也因此牽制住了他的行動。哥戰一時竟抽不出手來,不得已只能帶著她的身體往地上滾去。

撲撲撲數聲,有五支箭插入了雪中,另一支卻無聲無息。趁著滾動的緩沖,哥戰掙月兌了雅安的雙臂,從地上彈跳起來,順勢一腳將她挑向最近處的帳篷陰暗處。雅安落地,便趴在那里一動也不再動。

火光乍起,有數處營帳都熊熊燃燒起來。狼般的厲嘯聲在暗夜中驀然響起,驚心動魄之極。

有人夜襲!而且是里應外合。哥戰站在雪地中,看著那幾支靜靜地插在雪地中的箭,偷襲者已經杳無蹤影,英俊的臉龐瞬間變得如雕像般冰冷而剛硬。

丈三長矛一沉一挑,千百點寒芒,銀光皪皪,將持馬刀由馬背上撲過來的黑衣漢子迫得飛退往兩旁,悶哼聲不斷,顯然有人吃了虧。

地上的積雪隨著矛勢帶起的勁氣,卷飛而起,形成一場人為的雪暴。

長矛回收身後,冷冷地看著敵人重組攻勢,哥戰臉容古井無波,面對數倍多于己方的偷襲者,眼中不見一絲一毫的恐慌。

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影突然從敵陣中縱身而起,臨空一個翻躍,借下落之勢一刀直劈哥戰額心。

一絲冷笑浮上唇角,哥戰身體微矮,長矛仿似有生命一般從頸右側射出,寒芒一點直射來人。那人也不慌,電光火石的瞬間一扭腰,竟然就這樣生生在空中變換了姿勢,由俯沖換為橫挪,手腕一轉,彎刀斜削哥戰面門,盡展其隨機應變的靈動以及腰肢的柔韌性。

扮戰一聲冷喝,另一只手驀然抓住自己的矛頭前壓,「嗡」的一聲,矛柄如裝彈簧般從其背後翻轉而出,化成數桿矛影,擊向來人。

但听兵刃交擊發出的清響,那人「噗」的一聲吐出口鮮血,落在雪地中,在暗夜里反射出死亡般的幽森光芒。敵人顯然都被這一幕震住,暫停了下來。

那人無聲地伏在地上,身形縴細窈窕,烏黑的長發散落,如同一件斗篷般蓋住她的全身。半晌,她吃力地抬起頭,看向哥戰的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美麗的臉襯著唇角沾著的血,顯得詭異而妖艷。

是車姬。

「這場游戲比本人預期的有趣。」哥戰淡淡道,長矛一收,矛桿著地豎在了身前。

一個打算剿滅馬賊的美人計,只可惜在一開始就被哥戰識破。

「只可惜壞在你身體的馴服以及眼底的輕蔑上面了。」哥戰不無惋惜地道,卻不是為他們,而是為著這場游戲不能更加有趣。

狼嘯聲再起,如同群狼攻擊獵物的信號一般。原本偷襲的白燕族戰士反被哥悍所率的馬賊反包圍。

「哇」的一聲,憤怒與懊悔攻心,車姬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臉上顯出死亡的灰敗。若不是她獻計,想借剿滅馬賊之戰讓弱小的白燕族在草原上樹立威信,他們也許不至于損失如此巨大。怪只怪他們事先因為哥悍的原因而過于低估了哥戰,也低估了哥戰所帶領的馬賊。

這一戰,白燕族損失了大批的女子以及族內年輕的勇士,此後,族勢日漸衰微下去。

一支箭射在了雅安的腿上,不算太嚴重,之所以會昏迷過去,完全是因為哥戰那一腳。不想她礙事,所以干脆踢中了她的昏睡穴,讓她暫時安靜一會兒。

事實上,若雅安不撲向他,他會更輕易地閃避開或者擊掉那些箭。但是,不得不說,被另一個人舍命相救的感覺很新奇,甚至可以說讓他有些些觸動。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能力,不會有人想到他會需要人救,更不會有人做這樣的傻事,何況是在連自保也不能的情況下。

傷口處理過了,雅安卻仍睡得昏沉,因為受了寒。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雪地里躺上半天,就算沒病也會躺出病來,何況還受了傷。

扮戰沉吟了下,便月兌了衣服鑽進她的被中,將她冰冷的身體擁進懷里。有一瞬間,他恍惚覺得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

昏昏沉沉里,雅安仿佛又回到了怨鬼谷,侵骨的寒意以及白木溫暖的懷抱讓她處于一種奇異的安穩狀態。

阿木……她微笑著睜開眼來。入目的昏暗牛油燈讓她有片刻的怔忡,一時竟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直到耳後的鼻息告訴她並不是一人獨眠。

一驚,她幾乎要彈跳起來,卻赫然發覺身子被緊緊地禁錮住,動彈不得。

「醒了。」哥戰帶點慵懶的冷淡聲音從背後傳來。

雅安僵住,這才憶起之前所發生的事,心中升起的第一念頭竟然是他受傷沒有。此念一起,便再也躺不住,掙扎著從他的懷中坐起來,手驚慌地在他身上模索檢查起來。

若不是說不了話,此刻她定然是連聲關切地詢問。哥戰如此想,手已經握住了她的,再次將她拖進了自己的懷中,然後翻身壓住。

「我沒事。」他說,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唇,「倒是你自己,受了一箭。沒感覺嗎?」手撫上她包扎過的腿,來回地摩挲。這一箭,是為他受的。

雅安僵住,這樣的哥戰是她不曾見過的,不由懷疑自己仍在夢里。夢里的白木會抱著她度過寒冷的夜,會任由她親吻擁抱……

可是,輕輕搖曳的油燈下,那張英俊而冷漠的臉上,一雙深如瀚海的黑眸正灼灼地看著她。那雙眼,是哥戰的。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心中某個地方被扯了下,有些痛,有些空。

「以後,別再做那樣的傻事。我不需要女人的保護。」哥戰說,心中突然憶起那個坦那女人,那就像一根細小的刺扎在他的心肉里,再也拔除不去。

唇落下,印上女人的,輾轉吸吮。手往上,輕柔不失霸道地分開她的腿……

也許,他該找到那個女人。哥戰告訴自己。

這一次雅安沒有拒絕,她無法忘記當看到那些箭凌空射向哥戰時心中所產生的巨大恐懼。在那一刻,她突然知道,只要他好好的,那麼其他再沒什麼可計較的了。

「車姬是白燕族的奸細。」在佔有雅安前,哥戰拋下了這麼一句話。

雅安不在乎那個,早在她不顧一切沖上去想護住扮戰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乎。她想,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離開他。

扮戰……哥戰!在被激情淹沒之前,她啟唇,第一次無聲喊出的是哥戰的名,而非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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