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我們系花嗎?」一道尖銳的聲音在樓梯口響起,四五個人從二樓慢慢下來,看到她們這桌就尖銳起來了。
韓七葉抬頭一看,心知不妙。隔壁班的女生,開學進來的時候大家有個小餅節。
「花烈影,你們也來吃飯啊?」隔壁班的班花夏如姬優雅地慢慢踱下來,走到她們面前,溫婉地笑,「不要介意她們,呵呵。」
花烈影腦門刷下三條黑線,她什麼時候說介意了?
當初把系花的帽子扣她頭上的時候,她也不樂意啊,又不是她自願的。但因為這個虛名,夏如姬一干人等就是不爽,每次看到她們就要挑釁。
「溫雅,听說你被楚浚甩啦?」瞧,一開口就是挑起戰火硝煙。
溫雅眼光一冷,「听說你考試帶小抄被記過了?」她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
「……」
如此來回幾個回合。
夏如姬只是微笑著看花烈影,她幾乎不受那些嘰嘰喳喳的影響,徑自從盆子里挖出田雞,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掉。吃幾口又端起水抿一口,還不忘回視她一眼,然後報以淡笑。
這種慢條斯理的感覺看在夏如姬的眼里,萬分的刺眼。
「花烈影,不介意我一起坐吧?」她拉了條椅子過來。
花烈影淡淡地笑,拿起紙巾擦拭嘴角,「不介意,但是你不是吃飽了嗎?」
「……」這就是所謂的殺人于無形。夏如姬的臉一下子綠了。
門口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米色的開司米大衣,里面是白色的襯衫套著一件深色的針織,燈光投影在他身上,拖出一個長長的背影。
「花烈影。」他環視一周,對上她的背影。
瀑布似的發絲垂落在背後,健康的黑色光澤很有讓人觸模的沖動。不知流瀉在手心的是否也有這樣的感覺。
她正微笑對著夏如姬,听見這個不是很熟悉的聲音側頭看了一眼,見到是他愣了一秒。
其余的人也因這個人的出現全部噤聲了。
她知道他的氣場強大,卻不知道堂堂清純——清高單純的夏如姬也直愣愣地看呆了。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眼底灑著笑意,「怎麼來了?」
紫潮陽走近她,看著她盤子里的大片骨頭微微皺眉,「晚上葷菜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語氣里三分責備七分關懷,听得周圍的人羨慕得要死。
這麼帥氣又光彩逼人的俊雅男子到底是誰啊?
室友們已經猜到了,但是她們也只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好戲似的看著他們。
「我喜歡田雞,你吃嗎?」她想起出校門時給他發的短信,「我告訴你九點半後來解放路接我,怎麼現在就到了?」離她說的時間還差兩個小時咧。
他微微淡笑,韓七葉已經識趣地騰出位子給他坐到她旁邊,手里抽著一次性消毒衛生筷,一邊掃視盆里的水煮田雞,「因為……我餓了。」
他昨夜趕去外地開會,剛下飛機收到短信就來了。這附近多的是購物店,進了幾家飯店,找到這家已是第四家了。
「哦,這個很好吃的。」韓七葉朝花烈影使使眼色,示意她夾給他吃。
花烈影差點嗆住,「呃……對,這里水煮田雞很有名。」
「晚上我不吃辛辣食物。」他禮貌地微笑。
「……」集體沉默。
夏如姬的眼似有若無地瞟向他,想了想道︰「先生,我知道附近有家甜品店的碗仔翅很好吃,不如我帶你去?」
花烈影寢室集體鄙視她。
但花烈影只是沉默著,笑看他們不經意的對視。
夏如姬算得上是個美人,外表清純如茉莉,一身可愛的學生裝扮還有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蛋,相信一般的男子都會喜歡她吧。
可惜,她也有估算錯誤的時候。
紫潮陽只是拉著花烈影的手站起來,「吃飽了嗎?我帶你去吃甜品。」
手心暖暖的,大手拉著小手,像是極為親密的姿勢。
她的臉上有半秒的呆滯。
「花烈影?」他輕喚她,無視夏如姬氣紫了的臉。
花烈影把視線從兩手交握間收回來,「但是我還有朋友……」
韓七葉丟白眼了,溫雅和莫小西也紛紛使眼色,她們根本就是不重要的路人甲乙丙,隨便逛逛就能逛回去了,不要操心了。
「一起去吧。」紫潮陽淡雅的嗓音輕輕飄蕩。
「好啊。」夏如姬一干人等眼楮一亮。
紫潮陽抱歉地微笑,「不好意思,我的車最多只能坐五個人。」
短短的一分鐘里,他已經分辨出周圍這些人里哪幾個才是她的朋友。
直到上了車,花烈影她們還在憋著笑那幾個大便臉。
「哇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韓七葉大笑著在後座摔來摔去。
花烈影坐在副駕駛位子上,一臉沉靜,「七葉,做人要厚道。」
「你最厚道了!」後排三人異口同聲。
車窗是開著的,秋季的夜里帶著微涼。
花烈影想起來,把袋子遞給他,「謝謝你的衣服。」
他專心開車,「其實你不用這樣急的。」
那麼急地發條短信來,讓他一定九點半來拿衣服……很想告訴她,其實他家里這樣的衣服不止十件,夠穿了。
車外,靜謐星空。
車內,風景獨好。
室友們吃了甜品都識趣地先進校門了,她留在位子上,「今天,真的謝謝你了,紫先生。」
紫潮陽的眉眼一挑,今晚第一次听到她口里說出的稱謂不是「你」,唇角微勾,「我上大學那會戀愛,也是要請客吃飯的。」
「噯?」她驚訝地眨了眨眼,看著他清晰立體的五官。
雖說去吃甜品,但他只點了店里唯一不是甜的碗仔翅,可給她們點的東西卻擺滿了一桌。七葉就偷偷跟她說,你男友好有錢那種吧?要不明天去東方假日酒店擺一桌?給她桌底下狠狠踩了一腳才消聲。
如果陌生人在做戲方面,他已經很盡人意了。
「你不會以為我這麼大了從來沒戀愛過吧?」他微微挑眉笑。
搖搖頭。
當然不是,她昨天上網查了他的資料才知道他是怎麼的一個緋聞男子。
她只是覺得換女友如吃飯的他,有那麼段經歷倒是稀奇了。
「花烈影……」他突然側頭注視著她。眼神深邃如潺潺流水,清澈如泉又夾帶煙霧秋色。
她的心「怦」的一跳又恢復平靜,「嗯?」
「不如我們以後來個口頭協議?」他淡淡地說,手指微微地彎曲,那撮快滑到指尖的發絲又飄了回去,「以後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直接問我,只要你問我就告訴你。」
她驚訝,隨即月兌口︰「為什麼?」
他笑了,毫不顧忌地撫上她的頭頂,這如絲的秀發滑不溜手,觸感極佳,真的如想象中的美好,「因為……」
看著她認真的表情,他忍不住擴大了嘴角的弧度,「因為……我們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啊。」
「嘩啦」一下,心里仿佛被丟進了一個小石子,在心湖里激起一絲漣漪卻迅速沉下去,連看清的時間都沒有。
她燻紅的臉,火熱火熱的。隱沒在夜色里。
到了現在,她都沒有身為他女友的感覺。
他是JOYIS總經理,年輕有為,身邊美女如雲。
她是一流大學生,乳臭未干,單純如紙。
以為與他,也不過是隨父母一起趕時髦地玩相親宴。現在卻覺得當初這個決定也不錯。
「這個給你。」他側身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個小袋子,「出差的時候買的,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牌子就挑了個清淡的給你。」
LV的夏日香氛香水。听說這款是唯一把設計師名字繡在商標上的香水,且有同時出品的二十萬定價制作的雪紡紗粉色連衣裙。
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翼,她的手指有點抖。
這股味道,她很喜歡。似有若無的清雅香氣撲鼻而來,幽然入心底。她很愛這種含著糖果芳香的香水。這一款應該是限量版,她沒有用過,但是最愛這類產品。
她的劉海很長,覆蓋了她左邊的眼,他一時看不清她的眼眸,「花烈影,還喜歡嗎?」
「……嗯,謝謝。」她的嗓子清澈如水,靜靜流淌在繁星點點的夜色里。
「我不知道今天還有你室友來,所以……」他又從身側掏了掏,拿出一個小盒子,「這是上次朋友送我的巧克力,不如送給她們?」
「給她們干什麼?」她發愣,這是進口原裝的巧克力,包裝精美全都是英文。
紫潮陽繼續把玩手心的一撮發絲,纏纏繞繞在手心里,「當作見面禮吧。」
「咳、咳。」她連連嗆聲了。
到底是她適應能力太差,還是他調節能力太好。
才短短的兩天,他看起來就像是相戀數年的戀人,溫柔體貼,又柔情似水。
手機震動起來,韓七葉發短信提醒她門禁時間快到了。
她解下安全帶,黑色的安全帶上有著細細的條紋,一下就擱著了她的手,拿著禮物,打開車門,「謝謝。」
肩膀被他按住,他繞個圈替她打開車門,俯身低頭靜靜地看著她,「花烈影,情侶之間是沒那麼多客氣的。」
他是在不滿她的禮貌嗎?她微微想。
罷要承諾說點什麼,卻見他口袋里亮起來,然後一陣鈴聲響起。
他抱歉地接起電話,「喂?嗯。是……不在……有事……再說吧……嗯……知道了……就這樣。」
花烈影站在他面前,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朝他擺擺手,示意自己先進去。
他的電話還沒有掛掉,但看她的門禁時間也只能看著她先回校去。
她在路過校內梧桐樹的時候,發了條短信給他︰「紫先生,如果你不介意就讓我排第九吧。從今天開始我們好好戀愛,我知道你女友多,我不介意每月九號見一次或者一個月多見幾次,但那天無論多忙都歸我。」
愛或不愛,沒關系。
真的……沒關系。
她只要每天過得開心,能平平淡淡也不錯。
或許從現在開始培養一個定期情人,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大學英語四級考試就要到了,大家都忙著練習,復習,有些早起的都去圖書館自習室佔位子。
天氣很晴朗,花烈影慢慢在校園里踱步。旁邊的楓葉輕然飄落,悄悄地親吻著她的發絲與前額,她攤開手心握住其中一枚。
那是一片熟透了的葉子,邊緣微微地有點卷了。學校里的秋色很是迷人,常常一個人走著走著就被風景迷住,陷入沉思里。
「再往前走幾步,就撞樹上了。」耳邊,淡淡地飄進來一絲輕笑,仿佛帶著戲謔。
她猛地把思緒收回來,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往梧桐樹前走去,僅兩步之遙,她眨眨眼,看到了離她一米來遠的紫潮陽,他一身的休閑打扮,白色的一套休閑裝看起來想是陪完某個高爾夫球場的客戶。
「你怎麼來了?」今天是九號嗎?日子過得真快。
他輕柔一笑,拍落她肩上的細屑,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世上至愛的寶貝,「我學古人守株待兔。」
「……」三根黑線爬上腦門。她擠了擠笑容,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像生氣的樣子,「我不屬兔子。」
「呵呵。」他點點頭,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不屬兔子的兔子小姐,準備去哪里?」
他的掌心微微的涼,踫觸的剎那仿佛是夏季握住了冰塊,愛不釋手。
「找個地方復習英語備考。」她低著頭,腳步跟著他走。
他的個子很高,但是走得緩慢,似在配合著她的步伐,慢慢地前進。
無疑這又成了一道校園里亮麗的風景。
梧桐樹下,俊男靚女。
十指相扣,情意綿綿。
多麼美好。
花烈影沒有想著大家的心思,只覺得掌心越來越暖,越來越熱,漸漸地這股熱氣躥到了臉上,「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明明覺得他只是好看了些,難道她是個花痴?她的手滑了一下。
他察覺到了,拉得更緊了些。手指被他握著,仿佛是天經地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