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車隊悠悠然往南邊行去,與去時的極盡氣派不同,少了諸多嫁妝的車陣顯得有些頹喪。
策馬走在最前頭的費揚古不時地仰頭望著蒙古人口中的那個長生天,如果它真的在他的頭頂上,不知道會不會保佑端靜以後的路平平順順,從此福泰安康?
站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海冬青似听到了他心底的秘密,旋上高空發出嘹亮的叫聲。車隊人馬全都抬頭觀望它的英姿,唯有它的主人低垂著頭,沉悶的嘆息湮沒在胸口。
保綬駕馬追上費揚古,扯出他迷倒格格們的吊兒郎當笑容,他像這大漠的天空,明媚到透亮,「人都已經送走了,還想那麼多干嗎?」
費揚古仍是不說話,下巴貼到胸前,兀自想著心事。
保綬一個勁地開導他︰「費揚古,我的爵爺,你年輕俊朗、位高權重,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非拘泥于這一個做什麼?」
「你听……」
「你先听我說。」保綬一如既往地饒舌,「人都已經送走了,你再怎麼思念也是多余。我就不懂你是怎麼想的,皇上明知道你們倆是兩情相悅,還硬生生把她送走。我更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皇上不憐惜你們,你男子漢大丈夫拿出點勇氣,帶她去私奔啊!你不!你還……你還親手把她送到別的男人面前,你怎麼面對她?她又該怎麼看你?我說你啊,董鄂•費揚古,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你听……」
「你听我說才是。」保綬抓住費揚古的手臂,卻被他一把甩開,「有馬蹄嘶鳴的聲音,快!眾人听令,準備對敵。」
費揚古揚起手的瞬間,整個車隊進入戰備狀態。保綬被這突來的陣仗嚇到了,立刻拔出刀環顧四周。
馬蹄聲由遠及近,不多久他們便看到草原的北邊跑過來一群熙熙攘攘的人馬。為首的漢子將一個姑娘勒在懷中,刀橫在姑娘的脖子邊,已經劃出了一道血痕,很是刺目。
見到這些清兵,馬上的漢子像是見到了救星,撲到為首的費揚古面前,手指依然勒住泵娘的頸項,不肯罷休。
「救……救救我們,噶爾丹……噶爾丹要……要滅族……」
費揚古淡淡地望了一眼那姑娘,下一刻,他拔出腰間的彎月刀,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削下了那個漢子的人頭。動作之快連身邊的保綬都看得目瞪口呆,「費揚古……」
費揚古轉身收起彎刀,命令身後的清軍︰「一個不留。」
費揚古的近身清兵得令,拔刀奔上前去,那些歷經戰火的殘兵游勇哪是訓練有素的滿清第一大軍的對手,頃刻間那些剛剛逃過一劫的殘部全部倒地,一個不留,只除了那個頸項上掛著血污的姑娘。
他一步一停終站在她的面前,俯視著坐在草地上,滿眼驚慌恐懼的女子,他以深不可測的沉默望著她,深深地望著她。
「你……你救了我?」姑娘仰起頭望著他好似望著她的長生天。
費揚古沉默地點點頭,她終于安全了,放松心情的她闔上了眼楮,費揚古敏捷的身手恰好接住她癱軟的身體。
她,落到了他的手中。
費揚古望著她安逸昏睡的臉龐,心中卻在起著翻天覆地的動蕩。
保綬繞過滿地尸體跑過來,直問費揚古︰「你干什麼?這些是哪個部落的人?你怎麼問也不問就把他們全都殺了?」
「他們是哪個部落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保綬望著費揚古懷里的女子,困惑地搖了搖頭,他更不明白費揚古臉上的掙扎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