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寧的情緒很不穩定。
吳媽很是擔心,做了些甜品拿進去。「二小姐,晚飯沒吃,吃點我剛做的花糕。我知道你受了不少的驚嚇,但是這也不能怪二小姐。是李小姐心甘情願代替……」
「她如何了?」悶悶的聲音從枕下傳來。
「醫生說撞到了頭要再檢查幾天,身上有些地方擦傷了也不是很嚴重。少爺一直陪在她身邊,我們相信李小姐會沒事,吉人自有天相。」
「她是好人。」暗啞壓抑的聲音,有哭過的痕跡。
「是啊,碧靜小姐是個大好人,這次的事大小姐那邊也傳到了,說是抽空想親自感激碧靜小姐。」
冷若寧的臉從被褥中緩緩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時間已經很晚了,「奕情是不是想在醫院過夜?是的話就吩咐管家多準備些夜宵過去,半夜里會餓的。」而自己是沒臉去探望她了。
「好的,我會吩咐老頭子。」
這是冷家的東方醫院,環境清幽淡雅,絲毫沒有醫院藥水味的高級病房,病人療養非常舒適。
冷奕情正陪在李碧靜的身側,醫生診斷已沒什麼大礙,額頭的傷用白布包著,等過幾天就可以拆線。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傻事,為了救她難道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嗎?」冷奕情目光緊鎖她。她的嘴唇從青紫慢慢恢復了紅潤,看來應該不至于那麼痛了。
「我這樣做會讓你開心,不是嗎?」她望著他微笑。
「什麼意思,你死了我會開心嗎?我是這樣的人嗎?」對這樣不負責的話,冷奕情濃眉緊鎖。在他家發生這種事他難逃其咎,已經非常過意不去。還讓他听到這樣殺千刀的話!
李碧靜「撲哧」一笑,「我說錯話了行不?」然後又低下頭不容質疑地說,「但我知道,如果這次換成是她摔下來,你一定傷心得不得了。」
冷奕情微微吃驚,然後笑說︰「你這樣說話,感覺好像已經愛上了我一樣。」
「少臭美。」她瞪了他一眼,別開臉去,內心卻刺痛了一下。
奕情,為什麼你從來沒想過……我早已愛上你。你是那麼容易讓人愛上的男人啊!
門口傳來敲門聲,然後護士小姐引著一位貴婦人進來。「冷少爺,這位夫人說是病人的家屬。」
「媽媽。」
「靜兒。」
冷奕情有些詫異,李碧靜喊母親的時候語中帶了些微哭腔。就算在他送她至醫院的路上,疼痛劇加的時候也沒哭,而現在似乎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也許見到母親的孩子都會如此吧。不過,她除外。她一向對自己的母親敬而遠之三緘其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從小起母女之間就有嚴重的隔閡。冷奕情想著,這是天性使然吧!卻從來沒想過其真正的原因。
冷若寧顯得蒼白無力,累極想上床休息,吳媽幫著蓋好被子。
「二小姐,好好睡吧,吳媽出去了。」最後掖了掖被子,吳媽自己也打了個哈欠。老了,越來越想睡。
「吳媽,晚安。」
「晚安。」
到了樓下,沒想到少爺已經回來了,一臉的風塵僕僕。
「少爺,李小姐沒大礙吧?」
「嗯。姐姐呢?她沒事吧。」月兌下黑色風衣,他抬頭看了眼樓上。
「二小姐剛剛已經休息了,本來還吩咐讓管家送宵夜給你們,沒想到少爺已經回來了。」
「碧靜的親人過來陪她,我就先回來了。二姐真的沒事吧?」他有些擔心,一直想起癱坐在樓梯上的她,蒼白到透明,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這樣的不安定感,讓他無法放下心來。
「放心吧,二小姐沒那麼脆弱。」
一室的黑色,暗夜的荊棘,昭顯著惡毒卻致命的魅力。血色的夜,永無止境的黑暗。
她翻來覆去,睡得極不安穩。幾乎能听得到時間流逝的聲音,嘀嗒嘀嗒。
迷蒙中似乎听到了聲響,一雙冰涼無骨的手勒住了她的脖子。
「啊!」
脖子被越勒越緊,直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猝然睜開眼……「龍景隻!」
是那個空有外貌蛇蠍心腸的女人,她終于還是下手了!!
一股求生的讓她死命掙扎,「龍景隻。」
「龍景隻!」
這個瘋子,為了得不到的愛竟走上如此極端的路。難道她不明白殺人是犯法的嗎?既然如此,她也不怕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再值得她留戀的人。
手模索著找到台燈,狠狠地朝她的頭砸向去。
龍景隻連吭都沒吭一聲,一下子倒在地上。越來越多的血流出來,越擴越大。她殺人了,她殺人了!!
龍景隻死了,從今以後再也不用受制于人,再也不用做一個傀儡。
心狂跳著,就像要跳出胸膛。她的手慢慢地探向她鼻端,試探她的呼吸。
突然間,朝地的臉轉過來,她的臉變成了李碧靜的。
「啊……」莫大的驚懼尖叫從口發出來。
「醒醒,快醒醒!」有人猛拍她的臉,「你作噩夢了,快醒醒!」
猛的一下赫然坐起來,全身都被汗濕透了,受盡噩夢折磨的身體顫抖得如狂風中的落葉。
「別怕,只是噩夢。」听到柔聲安慰,後怕的眼淚忍不住撲簇簇地從她眼中往下流。
她撲進身邊人的懷中,緊緊地抱著眼前的溫暖。「吳媽,我好怕,我真得好怕!我活得好累好累,為什麼要把我逼上絕路!我好想死,我根本沒法活下去。」驚魂未定的心還在劇烈的「咚咚」亂跳,夢境中的真實感讓她手腳冰涼渾身發冷。
「我不是吳媽。」
我不是吳媽?一句話進入大腦慢慢消化,猝然驚醒——完全從夢囈中回到現實。
台燈大開,室內頓時亮如白晝,清清楚楚地照射出來人挺拔高大的身影。
她尖叫一聲,緊緊地摟住被子,身子克制不住地顫抖,冰涼的小手捂上小嘴,她不知道剛才自己說了哪些有的沒的,到底透露了多少。
他果著上身,壯碩健美的身體無一絲贅肉,完美無瑕的肌理,無法掩蓋銳利如刀的眼神。「你一直在喊龍景隻。」
她睜著大眼,和他的眼楮對視,他暗黑的瞳孔中映出自己慌亂的模樣。
「你們什麼時候那麼熟悉了?連夢中都會喊她的名字。」他步步緊逼。
床上的她緊緊蜷縮著縴細的雙肩,長發零散地披在肩上,很美卻也慌亂的隨時會休克似的。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瞞著我?」他握住她的雙肩,繃著臉沉聲問。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她搗住了耳朵,拼命地搖頭。
「她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你還說沒有!到底是什麼事情告訴我!!」他粗魯地搖晃她的肩膀。
冷若寧拼命掙扎,淚水大滴大滴地滾下來,「你不要逼我,我求求你不要逼我。」
腦中閃過她回國後的異常,他冷冷地問︰「你一直想讓我和龍景隻在一起,是不是也是這個原因?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怕成這樣。」
「我不知道,什麼事都沒有!我恨你,我恨你!你走開!!」她哭喊著,白到透明的手拼命地推搡他光果的胸膛。
「告訴我!!」他勢必得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總覺得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你為什麼突然之回國!」據在日本的人透露是為了一盤DVD。
「不要不要!」她固執地搖頭,身子不住地往後退,怕極了他!
她的眼神已經達到崩潰邊緣,意識到這一點,他盡量放緩聲音。「別慌,慢慢地跟我說。」手撫過頭她汗濕的額頭,他柔聲安慰,「別怕我,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是你值得信賴的人,我不會傷害你的。」
為什麼她想死?剛才她無意識的夢囈著著實實震驚了他。听到如此的話,天知道他有多心痛!是誰把她逼成這樣的?是龍景隻嗎?為什麼會是那女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不是不是,啊……」驚恐地厲聲尖叫,渾身克制不住地顫抖。他不會傷害她?他卻是那個傷她最深的人。
冷奕情慌忙抱住她,想讓她平靜下來。不過這只是適得其反,冷若寧懼怕的似乎是他。
「你們在做什麼!」
門口是被驚叫聲弄醒的冷若真,一手還耙著頭發,意外地發現她那哥哥深更半夜竟然在姐姐的房間中。而且兩人姿勢曖昧,一半的瞌睡蟲當場就被嚇跑了。「冷奕情,你跑到女孩子的房間作什麼!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冷奕情回頭冷冷地瞪她一眼,讓若真硬生生打了個冷顫。好凶狠的眼神!他在發什麼瘋啊!再看二姐,這才發現二姐驚恐失色的表情,那是她從來沒見過的。「二姐怎麼了?」
她問,這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冷奕情緊緊地看著床上蜷縮成一團,那個兀自抱著雙膝發抖的人。「你好好照顧她。」他不在的話,她就不會如此害怕了。至于為什麼,他會找出答案的,一定會找出答案的!他不想,她怕他。
冷奕情走後,留下床上那蒼白的女人讓她照顧,冷若真無耐地抓頭發,她也不會照顧人啊!讓她怎麼做!雖然她將來要當醫生。
靈光一閃,她匆忙回房翻找自己的醫藥箱,給二姐打了枚鎮定劑,然後讓她乖乖躺好,這才松了口氣地出去。
房門關上,暗黑的夜中,再次睜開大大的眼楮。黑暗中素白的手模索在枕頭下,抽出的是一把具有收藏價值的古刀,瓖嵌龍紋花卉的漂亮刀柄,鋒利的刀身在暗夜中閃著冷冷的寒光。
死後會是什麼的?是不是再也沒有被逼無奈的心情,再也沒有受制于人的不甘。她想嘗嘗……真正的靈魂出竅是何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