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無數的「為什麼」在腦中圍轉,空白的大腦產生暈眩感。
龍景隻不是一直要把她趕出國,趕離冷奕情身邊嗎?
為什麼!是誰讓她改變了!是誰!!
「我要你回來,把李碧靜逐出冷家。」
手握著听筒,她驚愕地顫抖了一下,差點抓不住電話筒。
李碧靜?
「只是一個復制品罷了,她憑什麼讓奕情愛上,憑什麼讓冷家人喜歡!我要你立刻趕她出去!現在只有你能辦到了……」那端仍在喋喋不休,冷若寧無意識地听著。
「你與冷奕情有十幾年的感情,區區一個李碧靜你一定能辦到。」
冷若寧開口了,聲音是費力克制下產生的平靜。「我沒那麼好本事。」
因為這樣的話,內心冷笑了一下。「當初你如此看低她,事實上她比我好得多,讓他上心的女人自然有能耐之處。這個忙,我幫不得也無法幫。」
作為姐姐,她有什麼立場避弟弟的感情事?
「冷若寧,你似乎忘了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在我手上?」龍景隻冷笑,不相信憑她那近乎懦弱的個性,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你就不怕我把你和弟弟上床之事宣揚出去,讓冷家在上流社會落入笑柄,讓現今的冷總裁名譽掃地嗎?你可要好好為奕情想想,他千辛萬苦地通過考驗坐上的總裁位置。還沒坐穩,就要被自己的親姐姐拉下來嗎?媒體,絕對不會放過那麼好玩的事!」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千夫所指,無病而死。
手捂上胸口,那里在陣陣發疼,憤恨的熊熊烈火讓冷若寧不自覺得繃緊了心。「你……憑你片面之詞,別人不相信你的。」
「就知道會如此說。好啊!等收到我的禮物以後你再決定也不遲,記住這樣的禮物我可有很多哦!」龍景隻冷聲說完,果斷地掛了電話。
她保持著跪坐的姿態,對著對話筒良久良久。
他主動帶女人去了冷家?他主動帶女人進家族認識。他……愛上了別的女人?
門外傳來郵遞員的車鈴聲,然後是與房東的聲音。似乎听到了自己名字「寧」的聲音。
她站起來想去開門,突然腳步一踉蹌,差點站不住身子。
「真是的。」她看著自己麻木的腳,露出極苦的嘲諷笑容,「來日本那麼久了,還是不習慣跪坐啊。」
房東看到了出來的她連忙說,「寧,這是從中國寄來的,你的東西。」
接過郵遞員手中的鋼筆,等她簽了字,郵遞員好半天才從對她美貌的驚艷中回神,非常窘迫地騎著自行車一下子跑遠了。
「是什麼好東西嗎?」房東笑得曖昧。
「不會是。」盯著這個包裹,內心是越來越不安。
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塌塌米上打開,有些吃驚地發現是盤DVD。
她屋內沒有電視機,也從不訂報紙,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只好再次麻煩房東了。幸好房東是個很親切的傳統居家女人。她來日本之時許多不懂之事,都會幫忙照顧一些。
進去的時候,房東正和她四歲的兒子看電視。「打擾了。」
「咦,難得難得,快進來!」房東熱情地招呼,平常她是不太過來她這里。房租費也是好幾年連著一起繳清的那種,難得踫上那麼好的房客。
「這個,其實我過來是想試試這個。」她揚揚手中的片子。
房東從她手中接過,冷若寧發現房東的兒子流著口水目不轉楮地盯著她,將小手含在嘴里吃得吧唧吧唧有聲。
她歪頭對他微微一笑。正巧房東放進碟片轉過頭來,看到寧小姐難得露出的表情,忙不好意思地抱起她兒子。「這孩子真是……呃,寧小姐,開始了。」
播放出的影像,一開始有些跳頻,後來?
有個穿著白裙的女孩突然從房中沖出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是……演恐怖片嗎?
電視屏突然一黑——關掉了?
她有些驚愕地側頭,見寧小姐舉著遙控器的手不住地發抖,面色蒼白如蠟,完全沒了血色,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寧,寧小姐?」房東緊張地輕喊,這突然之間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一個女孩突然之間怎麼成了一副駭人的模樣?
她一下子站起來拿出盤片,很迅速地推開紙門,卻是立在門口沒了動作。
殘淡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背影看起來僵硬又無助,似乎隨時都能倒下。
「寧小姐?你沒事吧?」房東對著她一連串的動作看得眼直,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美麗的東方女孩像一團謎。一向很好奇她的身份,因為她從來都不曾透露她的家庭背景,最多也只是知道她叫「寧」,是個非常安靜的女孩。
「我可能,要盡快……去中國一趟。」她低垂著頭,似乎連說句話都很費力的樣子。
房東抱著兒子吶吶地,跟著有些不知所措。覺得她的聲音壓抑到讓人發疼,而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請盡快回來。」自己能說的,似乎也只有那麼多了。
敵不過命運的牽絆,掙不月兌傀儡的命運。最終,她還是回來了。
搭飛機回港,時值下午二點多。
冷若寧不知該如何開口,想了千百個要回來的理由,到最後一個都不成立。
就像她突然離開,又突然回來,需要理由嗎?以她的個性,若發生在她身上的話,家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吧。
提著簡單的行李,她出現在冷家大門口。望著那闊別已久的家,好像城堡那樣的森嚴華貴,讓人望而生畏。
有些躊躇,有把無形的刀架在脖子上。她不想出現,卻又非逼著出現不可。
正在花園的管家無意中看到了她,「二小姐!」驚奇的叫喚,完全沒料到遠在日本的二小姐會突然出現在這里,揉了揉眼楮後再次確定無誤。連忙按下鐵柵門開啟鍵,一邊已經朝內大喊︰「二小姐回來了。」
「二小姐回來了!」
她拎著簡單的行李進去,還未走到門口,里面的吳媽、雲兒已經迎了出來。
「二姐,你回來了。」雲兒歡快地跑出來,親昵地摟住冷若寧。
她有片刻的僵硬,最後還是軟化了般模了模她的頭發。「你不見的那段日子去了哪里?」要說不擔心,那是騙人的。自己不能欺騙自己一樣,遠在日本時常常夢到雲兒,受良心的譴責。她是為了替自己買生日禮物才失蹤的啊!
雲兒搖頭,「二姐我沒事,只是跟家里玩了場捉迷藏而已,哈哈。」
「二小姐。」吳媽過來,接過若寧的手提箱,交給跟著出來的女僕。
「吳媽。」她微笑,摟了摟吳媽胖胖的身子。
「二小姐,四年不見出落得更標致了。」茶出來,由衷地說。越來越漂亮的二小姐,不知道有多少英俊少年追呢。
「快去洗個熱水澡,這麼遠的路趕過來一定累壞了。」
「怎麼回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否則大小姐還可以派私人飛機來接你。」吳媽一臉喜氣,卻還是責備地說。
「不用那麼麻煩。」她淡淡地開口,眉眼有絲疲憊。
「好吧,先別說了。去洗個熱水澡休息一下,晚飯很快就會做好。」
進了自己久違的房間,關了門,背靠在門上過了一會兒。對著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小窩說︰「我回來了。」雖是被逼著回來,但看到久違的親人……還是讓她有絲動容。
她的房間一層不變,還是以往的白色被褥,以往的淡綠窗簾。
吳媽將一套白裙拿進來讓冷若寧替換。冷若寧正梳一頭長發,發尾自然卷,糾結在一起有些難以梳通。
吳媽見狀拿過她手上的梳子幫著梳,「頭發長了,快到腰際了。記不記得小時候吳媽總是替你梳頭。」
她點頭,當然記得。媽媽從來不會幫她扎頭發,一切都是吳媽幫著梳的,經常跟她扎各色綢帶。
「你扎辮子的綢帶,小時候總被少爺一把奪走,那時候他可真皮。等一眨眼,兩人都長大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她一驚,扯痛了頭皮一陣麻木。
「哎呀,小姐別亂動,正梳頭呢!你看頭發掉了幾根。」
「吳媽,奕情是不是想和龍景隻結婚?」她故意不說另一個女人,試探性地問。
「才不是呢!小姐你不在的四年,少爺踫到了真正喜歡的人,是個叫李碧靜的女孩。目前已經在讀大學。雖然對不起龍小姐,但是婚姻之事也只能由少爺說了算,他喜歡誰不喜歡誰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說。」吳媽一邊仔細地梳頭,一邊接著說下去,「那個李小姐我是見過的,吳媽也認為她比龍小姐好多了!大方懂事溫柔得體,而且學業是主攻商業方面的,將來必定能幫助現在的‘冷總裁’。」吳媽抿嘴笑,少爺初上任很辛苦,需要一個賢內助,李小姐是再適合不過了。
「哦?連吳媽都會夸獎,那一定是位很好很好的女孩了。」她看著鏡子,目光卻落在遙遠的空間。少爺真正喜歡的人,真正喜歡的人啊!
「二小姐你等會看了可別驚訝,那個女孩跟二小姐還長得有些像呢。」
「我不會驚訝。」這句話,她已經听了好多遍,心里也在想李碧靜是一個如何像法。
龍景隻就是栽在這句話上,以為是替代品不足為懼,實則可能是真正的璞玉,是那個讓冷奕情真正喜歡的女人。
誰像誰,還不知道呢。
這時茶出現在房門口。「二小姐,少爺他們回來了。」
心驀然跳快了幾拍,他來了,來了……還有那個未曾蒙面卻似乎早已熟悉的女孩。
「好了好了,姐弟四年不見,總算可以見上一面了。」吳媽高興地說,順便將若寧拉起來。「小時候二小姐和少爺關系好得令人羨慕呢。」
那只是小時候的事了,冷若寧微微地扯著唇角,試著扯出一抹笑容。最後看了一眼鏡子,和吳媽下樓。
懊來的總是要來的,該面對的也總是要面對的。她可沒忘這次為的目的——破壞冷奕情和李碧靜的關系。
遠遠地听僕人正興奮地說,二小姐回來如何如何的聲音。從高往低看並排而立的一男一女,看不清李碧靜的外貌。
一步步踏在樓梯上,發出的聲音成功地引起那兩人的回頭。
時間有片刻的靜止,踏在樓梯上的腳步有幾秒的遲疑。
初次見面,因為听到過太多關于她的描述,所以乍見跟自己相似的臉蛋,並沒有太多驚愕,就像——對方也沒有驚異一樣。
凝視著下樓的女人,李碧靜終于明白為何冷奕情會對自己的姐姐動心。入眼第一感覺是素白淡雅。冰冷如雪的眼眸,設計高雅的絲質白裙天生為了陪襯她那潔白無暇,她有著令人驚艷的空靈美貌。如果說像的話,自己只能說是一個模仿失敗的瑕疵品。
她偷瞟了眼身旁的冷奕情,如今他的眼中完完全全只有一個人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