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淺唯對下蠱並不了解,所以如果靳東痕問她到底來找紀香做什麼,她也絕答不上來,她只覺得,紀香房里,應該布置有蠱壇之類的東西才能下蠱,但她似乎猜錯了。
「唯唯!」他發現懷里的人又在不住的痙攣︰「我還是送你去醫院!」
「你被她騙了!痕!她是裝的!」紀香再次擋在他面前。
「讓開,紀香。」
「不,我不讓。我不會讓你再被她騙下去,我愛你,痕,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她沒有必要騙我,」靳東痕說︰「如果堅持你不能留下,我想我會答應。」
「什麼?」紀香美眸倏瞠。
「老實說我對你動不動就說‘我死了算了’‘我不要活了’的話很煩,你卻總不厭其煩的用這些當作無往不利的武器,你真的變了,十年前的紀香不會這樣用心機。「靳東痕沒有感情的說︰「就算唯唯不說,我也打算讓你搬出去,就在這兩天,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所以你或許可以做好準備。」
「騙人,下午你說沒有人可以趕我走的!是你親口說的!」
「我是不打算趕你走,我是想請你走,你不可能在這里呆一輩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唯唯不喜歡你。」
「我才是和你從小長大的人,我們曾經一起度過那麼美好的童年……」
「是你的美好童年,我的童年,從九歲以後,就不再美好。」靳東痕依然沒有感情的打斷她。
「但我們曾是夫妻。」
「從來都不是,你知道,但我利用了你,因為那樣,所以我認為我對你變成今天這樣多少有責任。」
「只是責任嗎?」
「連責任都多余,你還想要什麼呢?小姐?」一個聲音從踢破的臥室門口傳來,門口站著一老一少的兩個女人,年輕的那個靳東痕認識,是宋盈雨,而她攙著的白發婆婆他卻從未見過。
「姥姥?」懷中的巫淺唯輕喚了聲。
宋盈雨扶著姥姥進來,嘖著舌繼續說︰「小姐,我要是你,我就跟這個男人保持陌路人的關系,你的父親殺了他的父親,還差點用巫術殺了他,難道你們之間,除了仇恨還應該有些別的什麼嗎?」
「什麼?」靳東痕對突如其來得到的訊息有些詫異。
「不!她騙人,她騙人!」紀香大聲說。
「好吧,就當那些事實不存在好了,現在你用蠱術想致他的女人死地,你不能不承認吧。」
「我?」紀香笑道︰「我根本不會什麼蠱術,你不要血口噴人。」
「那麼,這是什麼!」宋盈雨猛地掀開床上的被子,沒有發現,又扯下床單,一個被紀香藏在枕下的小匣子應聲落地。
紀香的臉色忽地煞白,從盒子里爬出一個一個金色蠕動的小蠶。
姥姥看著這些小東西︰「是金蠶蠱。」
「真毒啊,唯唯,這些小東西已經到了你的五髒六腑,如果我們再晚來一步,這些家伙可就把你五髒六腑啃完了。」宋盈雨不甚同情的說。
同住一個屋檐下,要把這些小東西通過食物放進巫淺唯的體內,方法太多了,下蠱根本不用設壇,也許紀香早就下了蠱,只是在等著蠱蟲在她體內長大,開始攻擊。
靳東痕臉色鐵青︰「你是說,這些東西,在唯唯的……」他說不下去,哽咽了。
「不要再說了,事不宜遲,扶她在床上坐下。」姥姥說。
靳東痕扶她坐在床上。
「姥姥,你懂蠱術?」巫淺唯痛的精疲力竭,只能精疲力竭的問。
「你啊,還是閉嘴吧。」姥姥搖著頭,在她背上猛力一拍,另一手幻化出一道符咒,隱入她的背部,巫淺唯忽的一陣反胃,俯在床邊難受得想吐。
「唯唯?」靳東痕拍著她的背,看向姥姥︰「她沒事吧?」
話音還沒落,巫淺唯便吐了出來,吐出的正是一條條活蹦亂跳的小金蠶,看著這些還帶有血絲的金蠶,她又是一陣反胃,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吐了,癱軟在靳東痕懷里。
「吐出來就沒事了。」姥姥說。
「我覺得我的五髒六腑都被這些東西啃壞了。」巫淺唯說,靳東痕擁緊她︰「不要緊,那就把我的給你。」
巫淺唯感動了,靳東痕從沒說過愛她,但她卻終于知道,他愛她,犧牲了很多原則,甚至可以犧牲他的生命。
「會張全的,」姥姥悠哉的說︰「反正你本來也沒心沒肺了,不也活得很好?」
「姥姥!」巫淺唯有些撒嬌的口吻,她大概知道姥姥指的沒心沒肺,是當初她說靳東痕的死活與她無關的事。
「你們都是騙子!你們怎麼可能解得了金蠶蠱!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她一定會死,她一定得死!」紀香突然尖銳的說,瘋了一般。
「這位美麗的小姐,我還以為你應該走了呢?你不覺得你非常不適合再呆在這里了嗎?」宋盈雨和藹可親的笑著說。
「我走?這里本來是我家!我才是痕的妻子!她搶走了他,痕是我的!痕……」
「夠了!賓,我不想再看到你!」靳東痕斷喝道。
「不,不,你不會不要我的,我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會這麼做的,我只是想奪回屬于我的一切,你是我的,我們從小就注定要在一起,我們也結過婚,你是我的!」
「他是你的?還注定?」宋盈雨似乎听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當然!二十年前就已經注定了!」紀香說︰「只要這個女人死了,就沒有人再分開我和痕,只要她死!」
「沒有人告訴你嗎?他們是命定情人,緣系三生,就算你殺了她,下輩子,下下輩子,她還是會和他在一起,沒有人可以把他們分開。」宋盈雨說。
「騙人,什麼命定情人!你騙人!」
「巫門中人可是從不騙人的。」宋盈雨眨著無辜的眼說︰「就算你不信我的話,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也應該相信了吧?」
紀香看了看靳東痕和他懷里的巫淺唯,又看了看一臉誠懇的宋盈雨,吶吶說︰「緣系三生?命定情人?緣系三生、命定情人……」
她不斷重復著這兩句話,像陷入自己的咒,既迷惘又心痛。
姥姥走到她面前,慈藹的說︰「紀香,你本性不壞,但你被你父親的仇恨和野心夢寐了純真,又為情所困,幾乎因為嫉妒釀禍,可我相信你會想通的,我住在山里,那里很安靜,你要不要和我去住上一段時間?」
紀香抬眸,迷茫的看著這個慈善的斑白老人。
「姥姥哪里像巫婆啊,簡直像觀世音嘛。」巫淺唯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