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麗堂皇的大廳里滿是裝扮華麗的貴客。殿中最顯耀的一排位置上坐著十位老者。他們是靈貓族最德高望重的十位長老,氣勢莊嚴而肅穆,是這一次王族婚事的見證人。
童西被羅有琛抓著手走進大廳,廳中立刻交織起一片掌聲與歡呼聲。
「多美的新娘呀!」
「听說她才是繼承了‘王之魄’的真正的公主殿下,卻一直遺落在人界受苦,真是可憐。」
「公主殿下與公爵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啊!」
羅有琛微笑著接受眾人的祝福,只有童西自己在心里叫苦。那個惡魔、敗類!她用最凶狠的目光盯著他禮服的口袋。可憐的小桐,會不會被悶死……
「各位。」為首的一位長老站了起來,「今天是本族羅氏公爵與公主訂婚的日子。我宣布,訂婚儀式現在開始!」
「誰要嫁給他呀!」一聲嬌叱突然冒出來,眾人嘩然。童西怔怔地抬起頭,她沒有說話呀!
人群中閃出一個身影,一下子就到了首席長老的身邊。他搭著長老的肩,「喂,老頭,你不知道西西是被綁架來的嗎?還來這里給他們主持儀式?這麼大的年紀了還是非不分,你羞不羞呀?」
童西眼楮一亮,驚喜地叫道︰「大妙!」真的是他!他果然來救她了!
羅有琛臉上變了色,手一揮,立刻有一堆侍衛沖進人群,持槍圍住了藍妙。
「很好,藍妙,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他冷笑道,「今天我就當著十大長老的面替藍家清理門戶!」
「算了吧你,又來這套!想奪位就直接說,我不稀罕!你以為我願意再看到你這張臉嗎?從小就喜歡裝腔作勢,耍陰招,我都看夠了!這次我來是接西西回去的,把西西還給我!」
「奪位?」羅有琛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王位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我有必要跟你爭嗎?童西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侶,我又怎麼會把她交給你!」
「你根本是在強迫她!你只是想得到她的‘王之魄’。」
「哈哈哈哈!」羅有琛大笑,「你也知道她有‘王之魄’?」他把童西一把拉到十位長老面前,「各位長老請看,公主的身上被種下了血印,而這個血印的制造者正是那個藍家的野種!」他指著藍妙,「以血印控制住鮑主,企圖得到‘王之魄’不正是你的野心嗎?」
「不是的!」藍妙大聲道,「我不想要什麼‘王之魄’,西西,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童西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腦子里卻一下子亂成了一團。她想起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那只凶貓,它的話語、它的殺氣、它在自己身上咬出的傷……
「西西!」藍妙注視著她愈發漂移不定的目光,焦急地說,「你相信我,我只想帶你回家去。」
羅有琛蔑笑,「如果你真想證明自己對她沒有企圖,那就解開她身上的血印。」
「我……」藍妙的表情一下僵住,既說不出話來也沒有任何動作。
「哼,早知道你舍不得。沒關系,即使不用你出手我也有辦法替公主解開這個束縛。」他轉向十位長老,「各位長老大人,你們以為如何?」
十位長老相互低語了一番,首席長老嘆了一口氣,「憑我們十人之力,確實可以用外力解開血印,只不過……這對公主的玉體會有所影響。」
羅有琛扶住童西,「各位不必多慮。解開這個血印也是公主的夙願,只有丟開這個束縛,我們才能開始新的生活。對不對,公主殿下?」他微笑著望向她,目光卻是冰冷如刀。
童西深吸一口氣,「……是的,我想解開血印。」
羅有琛滿意地笑了,把另一只手從口袋里伸了出來。十位長老圍坐在童西身邊,開始準備作法。
「等一下!」藍妙沖過來,「你們這樣,西西會受不了的!」他咬著牙,「我自己來解!」
「求之不得。」羅有琛示意十位長老退開。
「大妙……」童西神情復雜地望著他。
「西西別說話,這個不疼的,一下就好。」他的一只手上突然生出尖銳的指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畫出一個圖案。傷口似乎不淺,血一瞬間就覆蓋住了整只手掌。
她忍不住道︰「大妙,算了……」
對方沖她輕輕笑了一下,用那只手覆上她被種下血印的手腕。肌膚相交的地方緩緩地亮起一片紅光。藍妙的口中默默念著咒語,紅光越來越亮,剎那間,童西只覺得手腕上的皮膚、血肉、筋脈全部一緊,有什麼東西一下子被抽走。她的精神連著全身都是猛烈地一震,接著就看到藍妙從眼前猛地被沖出去一米多遠,跌倒在地上。
「大妙!」她跑到他的身邊,「你要不要緊?怎麼會這樣?」他的臉色幾乎看不到一絲血色,唯一的鮮紅是從嘴角滑落下的血跡。
羅有琛哼笑了一聲,「自作自受!這不過是血印的反噬力而已。」
「你!」童西怒視著他,「你是故意的!你明知大妙會受傷還逼他這麼做!」
「我逼他了嗎?在場人人都看到了,那是他自願的。」他平靜地望過來,「公主殿下,請你過來。」
「等等!」藍妙從地上站起來,「我已經解開了西西的血印。接下來公平點,西西想去哪里就按她自己的意思去哪里,不許你再強迫她!」
「她的意思?」羅有琛大笑道,「那你盡避問她吧,究竟是選擇我還是你?我絕對尊重公主殿下的決定。」
童西苦著臉對他低語︰「那個人渣把小桐封在了一個小塊水晶里,如果我不听他的話小桐就……」
「小桐是哪個?」藍妙奇怪地望著她。
「我的堂妹!我花容月貌的堂妹!」
「哦……」藍妙揉著耳朵轉向羅有琛,「既然這樣,你有沒有膽量和我比兩場?」
羅有琛揚起下巴,「比什麼?」
「靈貓一族最古老權威的較量方式——半身格斗。如果我贏了一場,你就放了西西的堂妹。如果我再贏一場,你就發誓讓西西去她自己想去的地方,決不許再去糾纏她!」
「和你決斗?哼,如果你輸了的話,拿什麼來抵?」
「我的命。輸一場,我就給你一枚魄。」
「哈哈哈,你的魄?你那先天不足的魄不知還剩下幾枚,也敢拿它來當籌碼?」
「你說得沒錯。」藍妙道,「我的魄本來就不足九命,這些年來在你的追殺下又丟了不少。如今不多不少,剛好只剩下兩枚了。也就是說,如果今天你可以贏我兩次,就能如願以償地置我于死地了。」
童西驚恐地張大眼楮,「大妙,你別傻……」
她的話被他伸手止住,「怎麼樣?」藍妙直視著羅有琛,「大伙都知道公爵你最善于在背地里耍弄陰謀詭計了,你就不敢讓大家看看自己的身手有幾斤幾兩、堂堂正正地和我這個冒牌貨比一比嗎?」
「好。」羅有琛沉著臉,「今天我就徹底為靈貓族鏟除你這個大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半身格斗開始了。
童西望著場地中央的兩個人,驚訝得合不攏嘴。果真是「半身」,正在較量的兩個人居然都變成了半人半貓的狀態!
大妙半貓的樣子她今早剛剛看過,不過這時他似乎又有些不同了。他的眼楮金得發亮,頭發也變成了純金色,身後的一條貓尾分岔到半截。而羅有琛則變成了銀發藍眼,雪白的尾巴幾乎分到了底。
這才是靈貓族的真面目嗎?童西在驚嘆的同時心中不由又是一緊。從尾部看來,羅有琛的力量明顯更強。何況大妙的傷才剛好,剛剛又受了血印的沖擊……
眼前一陣凌厲的爪風襲向藍妙,童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眨眼間處于下方的藍妙就從半空中躍下,童西只看見他在羅有琛飽來的拳頭上一點腳尖,接著看見他已經單手抓住了羅有琛的脖子。
「羅氏公爵,這一場你服不服?」
羅有琛的喉嚨被他捏在指間,緩緩地收起了招式,「好,這一場算你贏。」
藍妙伸出另一只手,「水晶棺。」
羅有琛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攤開手掌,封印著童桐的水晶赫然出現在他掌中。
「小桐!」童西立刻飛奔過去,誰知還沒有到他面前,那枚水晶又消失了。
「你!羅有琛,你答應放了小桐的!」
「我的確放了她。水晶棺已經解開了,不出意外的話她差不多要落回人間了,你們要是不信,回去的時候盡避去看她……只要你們還回得去!放開!」他一把打開藍妙的手,「第二場開始了!」
這一次童西已經不再那麼提心吊膽了。她知道藍妙的身手應該不錯,但沒想到他會這麼厲害。她不禁嘆道︰「我們家阿妙真不簡單!」
「那當然,也不看看他是誰教出來的。」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在耳邊,嚇了她一跳。她一側頭就看見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名華服的男子,眉眼高挑,長長的黑發整齊地束起在腦後。
她疑惑地望著他,「請問……您是?」
「在下蒼朧。」他微微笑道,「童西小姐不認識我了?」
「……大黑貓?哈!」她一下就樂了,「原來你長這個樣子?你怎麼也來了?」
「在下畢竟是藍少爺的保鏢。拿人錢財,替人出力嘛。」
「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教?」
蒼朧挑著嘴角,「教小少爺的人自然是大少爺,大少爺教出來的人又怎麼會輸給一只傻貓?」
「可是,我記得听誰說過,靈貓族尾巴分得越開力量就越大的。」
「是在下說的,童西小姐你記性真不OK。尾巴確實是那樣沒錯,不過力量是力量,實戰是實戰。打架又不是光靠蠻力的,還要頭腦呀、速度呀、運氣呀等等等等。藍少爺從小就被人追殺到大,沒兩下子的話不早就被暴打成渣啦?」
「可是我還听說他的九枚魄只剩下兩枚了,不是已經被暴打得丟了七條命了嗎?對了,他先天不足,只有七枚,但那也被打死五次了?」
「那不是被暴打的……不,也不能說完全不是。他的命丟得七零八落,各種原因現在也一言難盡,其中和大少爺有很大的關系……總之,這孩子被磨煉得能耐得很,除了打雷和一米以上兩米以下的高度,可以說天不怕、地不怕。」
「為啥他就怕那兩樣?」這情況她是知道的,但現在卻覺得格外不可思議。
「听說那倒霉孩子小時候有一次被誰逮住了,大暴雨的晚上被關在一小黑箱子里擱在樹上听了一夜雷,落下後遺癥了。」
「原來如此。」她一邊點頭一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滿臉同情。這時再望向大廳中央,只見羅有琛節節敗退,顯然已經狼狽不堪。
藍妙將他逼入了一處牆角,「公爵,你認不認輸?」
羅有琛狠狠地瞪著他,眼楮里噴得出火,「認輸?」他一聲獰笑,「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你的!傍我上!」
他一聲令下,十幾支槍全部對準了藍妙。
大廳里一陣驚呼。首席長老剛要站起來,又一隊侍衛闖了進來,舉著槍「請」他坐了回去。
童西怒道︰「羅有琛,你要不要臉?你就只會耍這種陰招嗎?」
「我只要勝招,管他陰招陽招!」他退到侍衛的後面,指著包圍圈中的藍妙,「殺他二十次,不要再留下後患!」
槍聲未響,卻先響起一片接連的慘叫聲,十幾名侍衛只一眨眼的工夫已經全部被撂倒在地。童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剛剛還在自己身旁的蒼朧,現在正踩著一名侍衛持槍的手,撢著衣袖。
羅有琛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在下目前是藍家的專署保鏢。請放心,比賽中在下絕不會胡亂出手,只是清理一下有可能破壞比賽秩序的雜物們。現在清理完畢,兩位少爺要比的話還請繼續。」
「哼,還用得著再比嗎?」羅有琛沉著臉瞪著藍妙,身形卻一下到了童西面前。他一把抓住她,哈哈大笑,「‘王之魄’是我的了!」
「你要干什麼?」童西驚恐地望著他逼近過來的扭曲的臉,耳邊傳來幾大聲「住手」!她只感覺眼前一晃,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血紅。身上的每一寸骨頭都似乎被打斷了,意識也被打散了。恍恍惚惚中她隱約看見自己先前被解開了血印的那只手腕正在大股大股地向外流血,所有的血沒有落地,卻飄在了空中,匯聚成了一枚紅得刺眼的珠子……
她就要死了嗎?
「‘王之魄’!炳哈哈哈!我終于得到了‘王之魄’!」羅有琛仰天大笑,將那枚珠子牢牢地握在手中。
「啊!」他突然慘叫一聲,猛地甩開手。鮮紅的「王之魄」又重新浮在了空中,而他的手卻已經皮開肉爛。他怒吼道︰「為什麼?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無法吸納它?難道真正的‘王之魄’還沒有分解出來?」
他猛地轉向已經倒在地上的童西,利爪一揚又向她的手腕抓去。這一瞬間一記爪風率先閃電般地落在他身上,緊接著他又被一腳踢飛出去。從地上爬起來之後,他驚天動地哀號起來︰「我的尾巴!我的尾巴!」
他那一條雪白的、分離成完美的兩股的尾巴已經被血淋淋地撕斷了半截!
藍妙抱著童西,「西西,你怎麼樣了?西西!你忍一下……」他一抬手,浮在空中的「王之魄」立刻落在他的掌中,紅光一閃便消失了。
羅有琛踉蹌著向前兩步,瞪大眼楮,「為什麼?為什麼‘王之魄’被你吸收了?」
藍妙淡淡地望過去一眼。此時他全身光彩流動,虎斑的長尾完全變成了兩條,「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他什麼也不再理睬,俯子,將手按在她的心口,「西西,我再把它送給你一次,你一定要好好地活過來。」
「不可能!」羅有琛望著紅光融入童西的體內,瘋狂地叫起來,「‘王之魄’怎麼可能是你的東西?你只是只……只是只天生殘缺的雜毛貓!」
「哈!」一聲怪笑來自蒼朧的口中,「雜毛?你知道小少爺那身虎斑是怎麼來的嗎?那是大少爺特地從虎族取來的特種疫苗!你們這些故步自封的封建貓听著,時代不同了,不進化的話必然就會退化!會被淘汰的!」
「西西!」藍妙望著懷里慢慢睜開眼楮的人,驚喜道,「你沒事了嗎?」
「誰說沒事的?」她皺著眉左右張望了兩眼,想揉揉肩膀,「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疼死了,只想躺著睡覺。」
「好,我這就帶你回家。今天我煮了飯,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也煮。」
「什麼,已經可以回去了嗎?羅有琛他……」她一眼望去,只見他遠遠地、頹然地坐在地上,滿是血絲的眼中有著一絲不甘、一絲憤恨,但更多的卻是灰敗和絕望。他清楚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的後果,也清楚,自己是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了。
「那‘王之魄’呢?」她問。
「又還給你了。」他答。
「哦。」她點點頭,難怪自己現在又活蹦亂跳的了。雖然親眼看到了那個奇怪的東西從自己體內跑出來,但她還是無法相信自己是什麼靈貓族的公主,「那快走吧!我還得去看看小桐有沒有安全到家。」
「快走快走!」蒼朧拍著手笑得合不攏嘴,「順便再去一趟藍家,我好拿酬勞!」
藍妙扶著童西站起來,十位長老也都站了起來。
「你們什麼也不要說。」藍妙向他們望去一眼,「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談,現在……」他拉緊了身邊人的手,「西西,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