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公路上馳騁著,韓軒心急如焚。忽見一個女子從路中間躥出來,他急急地剎車打轉方向盤,只听輪胎和地面摩擦的猙獰聲。韓軒喘出一口氣,大路間卻慢慢地聚集了許多路人。
韓軒心緒一動,跌坐在路中間的女子似乎于記憶深處的某處記憶重合,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小姐,你沒事吧!」
路中間的女子睜著一雙大而漆黑的眼楮,聲如蚊鳴︰「眼鏡,我的眼鏡呢?」
韓軒才注意到路邊已經摔碎的玻璃眼鏡,他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將眼鏡遞到女人手中,「眼鏡摔壞了,我帶你去重新配一副吧!」
女人點點頭。
韓軒于是在廣大人民群眾的注視下扶著女人上車。
「要順便去醫院嗎?」
女人搖搖頭,「不用了,我沒事。」
「我叫韓軒,你呢?」
「我、我叫小秦。」女人說,「秦晉的秦。」
那一瞬間韓軒像想起了什麼,秦晉的秦,秦綿綿的秦,不是晴天的晴。
「你是誰?」他冷冷地問。
女人笑靨如花,「我是墨兒。」
「你想干什麼?」韓軒感覺一把槍正抵住自己的腰跡。
「呵呵,你是七年前因連星珠寶失竊一事受到牽連的警察,難道就不想知道真正的聖手天使在哪里嗎?」
韓軒撇撇嘴,「如果我沒猜錯,聖手天使不正是閣下?」
墨使恨恨地說︰「我才不是!」看著韓軒鎮定的面龐,她輕輕地說,「她說她是強者,她說黑白兩道沒人能耐她何,我才不信!她很強,以前我不承認一直想要取代她,我以為她有心,原來她沒有,她從來沒有把我當回事,她不愛我,也從來不肯恨我!我恨死她了。」說著竟掉下淚來,小孩子氣地抹一把淚,「現在我承認她很強,我永遠不能超越她,可是我才不信她一點弱點也沒有。你,她肯因為你一句話而留下來,一定是你了!我要看看,看看她如何抉擇。」
韓軒的手指微動,墨使喝道︰「你想干什麼?」
韓軒從手邊拿出一盒紙巾放在她面前,「你想要我干什麼?」
墨使微怔,拿出面紙擦了擦眼淚,「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韓軒嘴角露出無奈的笑容,這真的是將沈玉他們玩得團團轉的「天使」嗎?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別扭小孩。
「左轉。」
韓軒依令行事。
也許所有他猜測的他不知的秘密今日會一並都呈現在他面前。
墨使拿出電話想要撥一個號碼,卻不知從何下手,「哎,她有電話號碼嗎?」
韓軒苦笑首搖搖頭,不要說手機,就是連座機也沒見秦綿綿有過。
墨使蹙眉,然後像決定什麼似的撥了一個號碼。
「謝希仁嗎?你管我是誰,你找到秦綿綿告訴她下午六點到華麗游樂園來,她這一生唯一在乎過的男人在我手上,如果不來我就殺了他,反正我殺的人也夠多了,不缺這一個。」
然後「啪」地關掉手機往車窗外一扔。
「你這樣會把警察都引過來的。」韓軒好心地提醒。
誰知對方根本不買賬,一巴掌拍到他頭上,「要你管。」
那手勁大啊!直拍得韓軒頭暈目眩。
作為人質,韓軒雙手被墨兒不知從哪里尋來的手銬銬在身後,認命地坐在路邊供行人休息的木椅上。
墨使坐在他身邊喝著女乃茶。
「哎,她真的會因為我來嗎?」
「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抓我?」韓軒心中也十分失落,如果秦綿綿那女人不來救他,那他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墨使靜靜地看著手中的女乃茶,「我從來沒有了解過她。」
韓軒覺得氣氛有點煽情,轉而問道︰「七年前和我過招的人是你吧!」
墨使點點頭,忽然正色道︰「我不是故意要殺人的,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她一定不會在那時候就丟下我,所以我不欠你什麼。」
韓軒氣結,「你的意思是我就該由著你將連星給盜走了?」
墨使看著周圍的游人,「你知道嗎,她以前也這樣溫柔地對我,帶我來游樂園,告訴我其實我也是個普通的孩子,可是自從那件事過後她再也不願意對我流露出一點點溫情。我一直騙自己那是因為我搶了她的風頭,本應是她出面的連星被我偷來了。其實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她之所以放棄我是因為自那時起我的手里沾了血。」她的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可她又比我好多少呢?她的手從沒被鮮血污染過,可是因她而間接死的人哪里少了?她最是厲害,借刀殺人,最後還留得一個干干淨淨的名聲。我不服!冒著她的名作案,結果呢!原來她根本不在乎,我所以為可以引起她注意的小把戲她通通都懶得理念,太殘忍了,那個人,世間愛的也不過是她自己。」
韓軒無語地看著天空,他的敵人一直都不是真正的聖手天使,而是眼前的這個滿身都透著迷茫無助的女人。所謂的「聖手天使」,真正擁有這個名號的人一點也不在乎,讓他們這些汲汲于此的人一直站在圈外看著,那個女人太過于理智冷靜,果真是沒有弱點的吧!
「如果她來了你以為會怎樣呢?」
墨使搖搖頭,「會怎樣?公主救王子嘛!我只是很不甘心。」
「如果她不來呢?」
「那你就跟我一起死掉好了。」墨使笑得如天使般動人,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
韓軒不覺渾身的汗毛豎起……
六點時公園的游人漸少,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墨使一直就那麼安靜地坐著,如一只等待獵物的花豹。
韓軒的心一直懸著。她到底會不會來呢?會不會為了自己而暴露她真正的身份?如果來了自己該如何面對她,如果不來……
六點一刻的時候長長的人影出現在他們眺望的另一端。
墨使的嘴角彎了起來,「你還是老習慣。」
秦綿綿微微一笑,「我喜歡多給十五分鐘讓主人做準備。」
「只有一次例外。」
秦綿綿只笑不語。
「你真的為了他來了。」墨使嘆息。
秦綿綿輕聲笑著,「你以為他真的老到輕易就能被你制住嗎?」
墨使一愣,只見韓軒眉頭挑了挑,然後雙手自由地放在面前。
墨使不禁大怒,「你們合伙騙我。」
秦綿綿十分的恨鐵不成鋼,「墨兒,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怎麼還這麼天真?凡事要多動腦子,親眼看到的不能全信,親耳听到的也不能全信,自己對自己況且不能做到全然的真誠,又何況別人的心?」
墨使臉上一陣白一陣青,「我不要你來教訓。」
秦綿綿嘆口氣,「那麼你要我到這里來干嗎呢?」
墨使舉起手中的槍對著韓軒,「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嗎,也許我是瘋了,我就是想要看你難過的樣子,為什麼你總是這麼雲淡風輕?為什麼任何事情好像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為什麼你就可以?反正這回我是逃不掉了,不如圖個心里痛快。」
秦綿綿皺著眉頭,「墨兒,我就是這樣教你的?」
「是,你教我任何時候都要先考慮全身而退,可是你忘了,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那樣的天賦,我做不到。你說如果一件任務即使傷了敵人十分而自己傷了一分都是不劃算的,可是除了你我還沒有看到誰可以做到,要一點傷痕都不留地完成任務哪里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可是你偏偏做到了,還要求你愛的人也做到,我做不到,你就放棄了我。」
秦綿綿低著頭想了想,「對不起。」
墨兒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嘶聲叫道︰「對不起有什麼用?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如果你、如果你肯帶我離開我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秦綿綿不悅地冷聲道︰「墨使,你捫心自問,三年前我若是要帶你走你會跟我走嗎?」
墨使沉默。
秦綿綿說︰「你不會,你已經習慣了那種生活,讓你朝九晚五地穿套裝坐辦公室你可以嗎?不要說什麼我行你就行的小孩子話。我和你不過是幼時萍水相逢,你憑著什麼對我要求這要求那?我離開是靠我自身的能力,你若是想和我一樣那就靠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質問我為什麼放棄你,那麼我告訴你,因為你太軟弱,有你在身邊只會成為我的絆腳石。七年前的那件事情說明的已經夠多,居然在現場見血,已犯了偷兒的大忌,我留不得你,空空門更容不得你,你不自省,反而越發的張揚起來。作為一個實力不足的偷兒,居然還敢如此的放肆,警察若是連你都抓不到這社會就該亂了。」
墨使臉色發白眼色發紅,「你、你、你也別想沒了關系,你才是真正的國際大盜天使,我被抓了你也不會好過。」
秦綿綿冷聲道︰「不過一面之詞,你可以試試看,看是警察先解決了你還是空空門先解決了你。」
墨使臉色一滯,「你說什麼?空空門?」
秦綿綿冷笑道︰「你以為做了那麼多大案的你若是被警察抓住空空門會不管嗎?不要如此單純無知好不好,莫怪乎凡是殺人放火的勾當都讓你打前陣。」
墨使忽然大叫一聲,朝天開了一槍,「不要再說了。」
三秒鐘之後四周忽然嘈雜起來,為數雖不多的群眾鬧起來也夠亂的。
墨使忽然像失了神志般將槍口對牢秦綿綿,「啊——」她叫出聲來。
秦綿綿翻身左右跳躍著,又怕子彈傷及無辜,急發數枚銀針將子彈一一打落。
墨使見秦綿綿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恐慌,突然將槍口對準韓軒開了兩槍。這一下秦綿綿和韓軒都沒反應過來,韓軒險險地避過要害,摔倒在地上,手臂上卻多了個窟窿汩汩地流出鮮血。
見了血的墨使更加的瘋狂,又扣動扳機,秦綿綿急發兩枚銀針,一枚直入槍膛一枚打在墨使的手腕上。
槍支墜落在地。
周圍響起警車的鳴笛聲,墨使呆坐在地上。
秦綿綿走到韓軒身旁,撕破他的襯衫將傷口草草包扎起來。
韓軒略顯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原來你功夫那麼好。」
秦綿綿不語。
不多久警察就將呆滯的墨使帶走了。
沈玉走過來,「秦小姐,看來這回又要請你協助我們警方進行調查了。」
秦綿綿心頭極不痛快,冷聲道︰「我已定了去巴黎的機票。」
韓軒愣然看著秦綿綿,秦綿綿站起身來就走開了,沈玉忙追上,「秦小姐——」
顯然秦綿綿現在的脾氣非常不好,「有什麼事情找謝希仁那小子,不要來煩我。」
沈玉愣在一旁,眼睜睜看著秦綿綿走掉。
旁邊的警察見老大吃了這麼個閉門羹不禁偷笑,沈玉面上掛不住,「笑什麼笑,還不偷偷跟上去?」
「是——」馬上有人應聲跟上。
沈玉扶著韓軒,「敢情好,哥們剛從醫院出來你又進去。」
韓軒苦笑,「還好有點收獲。」
「你是說聖手天使?也是,終于落在我們手上了!你也是,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就自己找上她了?我知道你一直對她有怨憤,可是她很強的,上次我就是在路上遇到她然後就吃了幾刀,現在想想都寒毛直豎,怎麼一個現在做賊的道行都這麼高?單挑還真不是她對手。」
韓軒不想解釋不是自己找上門而是人家找上他,而且顯然他也沒有沈玉想的那麼英勇無敵,在這出戲中因為女主角過于厲害,完全沒有他出手的余地,而且他還很沒用地吃了一顆子彈,這些他都不打算告訴沈玉。
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剛才在千鈞一發之際,他也並非不能躲,但是他並沒打算躲。他就想知道秦綿綿會不會美人救英雄地來救他,當時他就在想,如果她肯救自己,那麼無論她曾經是誰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去追求她……
由于聖手天使被抓,警部上下都十分歡欣,幾年來的辛苦終于沒白費。也不知是誰的面子,秦綿綿沒有受到任何株連,倒是韓軒,一躍成為報紙紅人,七年前的大警察七年後親手將聖手天使給抓住,一時傳為佳談。
韓軒對著電腦嘆氣,擁有著不屬于自己的榮譽也不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啊!
秦綿綿在一旁研究著星象書籍,「喂,我要吃葡萄。」
韓軒視線也不離開電腦,嘰咕著,「我也要吃葡萄。」
「你下去買。」
「我是傷員。」
「你在我家坐我的凳子玩我的電腦讓你去買點水果怎麼了?」
「我是傷員。」韓軒強調。
秦綿綿才不吃這一套,「不去是吧!那我自己去。」
韓軒馬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