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人丟到家了……

她尷尬得面紅耳赤，但是叫做陳亦的年輕男子卻很紳士地當作沒有看到，反而轉身看了一下書櫃上的書，「你喜歡看歷史方面的書？」

「嗯，」她點了點頭，「我覺得歷史很有意思。」

「讀史使人明志。」陳亦笑了一笑，隨口說了一句，但是卻沒有做任何評價。

看起來是個很謹慎的人。

雖然是理科生，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卻是屬于那種文質彬彬的類型，簡言之，就像是錯讀理科的文科生。

「只是隨便看看罷了。」她也笑了一笑，隨即將自己剛才看的書找出來，「最近一直在看這本書，非常精彩。」

「你喜歡明朝？」陳亦看了看那本書微微舒眉開口。

「是啊，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很喜歡。而且，」她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我還很喜歡明成祖。」

「他？」陳亦也笑了起來，「看起來，你的品位似乎有點獨特啊。」

「好多人都這麼說。」她微微笑了起來。

和他交談了幾句之後，突然就放下了心來，與陌生人的交往，似乎並沒有那麼難以打破之前自以為是的那種隔閡，起碼陳亦是個很好的朋友，說話的時候很溫柔，有種老友相見的感覺。

但是……還是覺得心里很難過。

為什麼和她這樣說著話的人不是章洛呢？

或許……他們真的會這樣錯過吧？

「要不要休息一下？」陳亦伸手指了一下她腳上的高跟鞋，體貼地開口。

「嗯。」為他的體貼會心一笑，她跟著陳亦上了電梯朝二樓的休息處走去。

微微抬頭，幾乎是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她看到了一張臉。

仿若動漫中英俊男主角的狹長臉形，眼楮如美麗的寶石般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看到她的時候，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分明有一分微微的驚訝。

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

電梯上下錯開，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瞬間移過臉去。但是隨即卻听到電梯周圍的人一片嘩然，還沒反應過來，那個笨蛋就已經從對面方向向下的電梯中翻到了她這邊，隨即緊緊地抓住了她。

「你干什麼？」看著他凶巴巴的眼神蔣心伊直覺地想逃。

完全不理會下面的保安，許喬仁帶著微微的敵意看著她身旁的陳亦，「他是誰？」

「我朋友。」蔣心伊伸手想要掙開他的掌握，「我們還有事，麻煩你放手。」

「約會嗎？什麼時候改變了目標？」眼看電梯已經上到了二樓，他硬是抓著她的手把她給拉到了自己這邊，讓她跟陳亦明顯地隔出了一段距離。

「這不關你的事吧？」蔣心伊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心慌意亂地幾乎恨不能學鴕鳥。

「你朋友？」陳亦茫然了半天之後終于發覺眼前的情況不太對勁。面前的漂亮男孩子幾乎是以一種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仿佛只要他膽敢朝前靠近蔣心伊一步，他就會立即沖上來將他咬個體無完膚。

看起來，辛晴和宋岩介紹的資料似乎有點失誤。

「不是。」她立即否認。

許喬仁的眼神頓時變得陰沉，隨即一字一句地開口︰「是嗎？那麼是誰，昨天晚上跟我在外灘接吻？」

「那是你強迫我的！」蔣心伊頓時火冒三丈，但是話出口的瞬間卻頓時發覺自己又做了一回笨蛋。

許喬仁的眼神終于浮現出了一抹笑意，而陳亦微微嘆了一下，隨即看著她微笑，「我看，你們還是在這里好好談一談比較好。」

說完話，他客氣地點頭，隨即繞過他們徑直下樓。

「你你你……」看著愈走愈遠陳亦，蔣心伊有種強烈撞牆的沖動。

她又把事情給搞砸了！

她猛地回頭，氣呼呼地瞪視著面前的漂亮男孩子，「你到底想做什麼？算我求你了，你就當從來不認識我好不好？」

她說著拔腿就走，上了電梯便要下樓。

許喬仁連忙跟了上去，「果然被我猜對了是不是，本來你是想來這里約會的？」

「那和你有什麼關系？」蔣心伊的口氣很惡劣，「即便我隨便找人約會那也跟你沒關系！」

許喬仁頓了一下，隨即開口︰「是因為昨天我吻了你嗎？」

「轟！」一股熱氣從腳底一直冒到頭頂，蔣心伊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蝦子，已經被煮得外焦里女敕，從頭到腳一片紅彤彤，「跟那沒有關系。」

許喬仁跟著她下了電梯，出了圖書城的大門。看她還要朝前走，硬是把她拖到了一旁僻靜的地方，「那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只是……我只是決定放棄我以前喜歡的那個人而已，這下滿意了吧?跟你完完全全沒有一點點的關系。」她這個樣子，算不算是典型的色厲內荏？

「你喜歡剛才那個男人？」許喬仁垂下睫，踢著腳下的小石頭，但是一只手卻依然牢牢地抓著她。

「起碼他看起來並不讓人討厭。」她頓了一下，隨即開口。

「那麼我呢？你覺得我很討厭？」他抬起頭，微微抽動了一下唇角。

「昨天以前。」她沒有看他，臉色有點不好看，事實上，她是硬撐著開口的。

可不可以不要再有提到昨天的事情的可能性了？

「那麼，也就是說，如果我像以前那樣慢慢接近你的話，你並不會討厭我對不對?甚至，你也可能會喜歡我對不對？」他的眼神里散發著奇怪的神采，幾乎讓她沒有辦法直視。

她想逃避，但是他卻抓著肩頭不容她退縮。

「那又如何？我現在已經討厭你了！」既然無法躲避，她索性大聲開口。

她能察覺到他握著她肩膀的手仿佛突然加大了力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神卻很激動，不停地閃爍著光彩。

他想做什麼？

還沒容她反應過來，他卻突然將她攬入了懷中，下巴在她的發頂處蹭了一下，隨即只听到他低低開口︰「不要討厭我，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蔣心伊頓時全身僵硬，大氣也不敢出。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

他卻再次輕聲開口︰「我喜歡你。」

他喜歡她？

他喜歡她？這是哪一年的事，她怎麼都不知道？

蔣心伊覺得自己此刻根本不是被煮了，而是被雷電電焦了，渾身上下都已經開始飄散出焦糊味了。她難以置信地開口︰「這怎麼可能？」

他微微放開了手，寶石樣的雙眸看著她，「我喜歡你。」

「這不可能。」她搖頭，以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他。

「我認識你在你認識我之前。」他再次開口，很冷靜的神色，所以那讓她突然覺得，似乎他說的是真的……

她茫然失措，僵在那里仿佛杵了一根人形電線桿。

許久之後，她終于反應過來，隨即嘆了口氣，看著他微笑，「別開玩笑了，最多我不生你的氣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寶石樣的美麗雙眸閃爍著危險的神采，許喬仁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表達上有問題，不然她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了，我不生氣了，你也別跟我開玩笑了。」她重重地點頭，隨即對他揮手，「我回家了！」

一只手猛地勾在了她的腰上，隨即他再次把她給拖了回來，帶著危險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耳邊︰「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一字一頓，帶著些許咬牙切齒的意味。

蔣心伊用力呼吸，一邊緩和自己劇烈的心跳，直到片刻後，她終于推開了他，隨即在他面前一站，開始演講︰「你說，你喜歡我，這個意思就是說，你準備追我，讓我做你的女朋友，是不是？」

許喬仁的眼中掠過了一絲不自在的神采，隨即掩飾得無影無蹤，但是他依舊點了點頭，以示她的說法沒有錯誤。

「為什麼喜歡我？」她開始問問題。

「以前，經常見到你。」他回答問題，「在你上下班的時候，我在那附近打工。」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子的人嗎？你了解我嗎？」她懷疑地看著他。

「經常一個人上下班，習慣自言自語，經常加班，加過班之後會從附近的超市買一瓶綠茶帶著方便路上喝。似乎很少生氣，但是脾氣也不是很好，我見過你一腳踹上你們辦公室大門的模樣。」他淡淡地開口。

「那個……那個不用說了……」她有點尷尬，隨即凶巴巴地看著他，「但是即便這樣，我也不可能會接受你的。」

「為什麼？」他固執地開口，似乎只是為了要一個答案而已。

「首先，我沒有戀童癖。之前我就已經說過，我不喜歡姐弟戀。」她慎重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年齡不是問題。」他快速地開口反駁。

「那是我的原則。一般來說，我不會違反自己為自己所制定的原則。」蔣心伊看著他，隨即微微移開了視線。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面對的是這樣嚴肅而認真的問題，或許在收到像他這樣的漂亮男孩子的愛慕她會激動得跳起來。但是現在，很明顯的，這個問題嚴肅而認真。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心里已經住下了一個人，已經沒有辦法再輕易塞下另一個人了。

「第二，讓我們來討論一下比較現實的問題，」她舉起了第二根手指，「我有工作，可以養活自己，你呢？這樣的工作，薪水應該不是很高吧?如果我答應了做你的女朋友，甚至，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感情加深達到了想要結婚的地步後，作為一個丈夫，你該怎麼來養活一家人？難道只是靠你去做送貨工人嗎？我想這是不太可能的。」

「我可以去學習做別的事情。」他頓了一頓，隨即開口，但是聲音卻明顯地低了一些。

看看，被她的「現實論」嚇到了吧？

蔣心伊決定再接再厲，隨即舉起了第三根手指，「第三，由于存在著年齡和工作上的問題，你以為，我的父母會答應我們兩個交往嗎？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想出各種手段來阻止我們。」

「如果你接受我的表白，我可以為了你改變。」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終于低聲開口。

「為什麼你不能為了自己改變？即便我們交往，也有可能分手。那個時候，是不是我要你改變的話便成了廢紙一張？」蔣心伊以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看著他開口。

他終于完全沉默了下來。

但是沉默，並不代表他贊同她的話，只是他不想開口反駁而已。

她所說的這些，的確是他將要面對的問題，但是他不認為這些問題是天塹一般的存在而無法逾越。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可以做到這些，雖然辛苦了一點點。

或許她已經忘記了吧，他對她的記憶最早最深刻的那一幕，是在兩年前。

那個時候他在她公司隔壁的隔壁的咖啡廳做侍應生，早晨打掃的時候一桶水潑出去，幾乎將她淋成落湯雞。咖啡廳老板大發雷霆，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提到了她的面前，要他認錯。

那個小日本開的咖啡廳超級變態的，如果是做了錯事，是需要跪著認錯的，而那個時候，他正需要用錢，所以不能因為所謂的尊嚴失去這樣一份有小費可以拿的工作。

就在老板再次逼著他認錯的時候，她卻冷冷地揮了下手，隨即就離開了，走了兩步卻又板著臉回頭跟老板說︰「是我走得太近了，不關他的事。還有，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希望你也能入鄉隨俗，習慣我們的生活方式。」

就這樣深刻地記住了她，再也沒有辦法忘記。

于是天天看著她上下班，直到能夠認清楚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知道那樣的表情所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一點一滴地收集她所有的一切，揣測她的思想和感情。直到有一天突然發現，原來這樣的舉動已經成為了他無法再改變的習慣……

他微微抬起眼楮看著她，微微嘆了口氣。

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有些惴惴不安，蔣心伊連忙一鼓作氣，伸出了第四根手指，「最後，我的心里……還是只可能有那個人的存在。」

沒有辦法輕易忘記那個喜歡的人，即便已經預知了自己和他很有可能錯過，但是卻還是沒有辦法忘記他。

已經喜歡了那麼多年，即便以前只是一顆種子，經過了那麼多年，也早已經該長成參天大樹了。

怎麼可能說忘記就忘記了呢？

「所以，我不能接受。」她緩緩搖了搖頭，隨即轉身離開。

這一次，他沒有再拉住她。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瞬間，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極度暗淡，就仿佛曾有的神采和光輝，因為她的離開，瞬間被抽離了他的身體一樣。

他喜歡上一個人，兩年多的醞釀讓他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但是現在，他的勇氣似乎突然消失了。

所以，他沒有辦法再去留住她。

即便……那麼喜歡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