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小雲口中得知苗雪蘭因為丟了食譜,而來龐岳房里找人算賬的白逍寒。
當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他被眼前的這一幕嚇了一跳。
龐岳捂著額頭,滿手是血地對他說︰「王爺,這個姓苗的女人,是九年前朝廷通緝犯苗啟文的女兒,她手中的那本食譜,就是罪證……」
白逍寒冷著臉,將房門關好,緩步來到他面前,晚著他的狼狽模樣。
「你是說,苗雪蘭就是苗啟文的女兒?」
他用力點頭,惡狠狠道︰「沒錯,就是她!她是朝廷欽犯的後代,王爺,快抓住她,切莫讓她跑了。」
「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了,那的確是不能讓人跑了……」說話間,白逍寒突然從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在龐岳無比震驚的目光中,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瞬間噴出來的血,染紅了他的眼,也染紅了王爺的衣襟。
房間里出現了短暫的沉寂。
「你……」龐岳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張著嘴想要問什麼,卻又無力問出口。
白逍寒眯著眼,又用力將匕首在他的身體里擰動了幾下,冷笑道︰「龐岳,老東西把你放到本王身邊監視控制了整整八年,如今你功德圓滿,也該帶著這一身罪孽下地獄去了。」
說完,抽出匕首,對著龐岳的天靈蓋再狠狠一拍致死,整個房間,頓時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的苗雪蘭,更是完全嚇傻了。
龐岳緩緩倒在血泊之中,白逍寒卻優雅淡定的抽出匕首,在龐岳的袍子上輕輕擦拭了幾下,直到將血漬擦淨,才慢慢將匕首塞回腰問,回頭對傻眼的她道︰「你是不是不習慣看到這樣的場面?」
苗雪蘭心神恍惚,顫抖的指著已經死掉的龐岳,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他……」
「他已經死了!」
「你剛剛說他……」
「他是皇上派來在本王身邊的奸細,會定期將本王的一舉一動,如數匯報到朝廷,包括本王的性格、脾氣,以及本身所擁有的能力和作為。本王越是紈褲無能,那個老東西便越是沒有危機感……」
話說到這里,就算苗雪蘭再怎麼遲鈍,也將事情整理出了個大概。
她怎麼也沒想到,白逍寒故意將他刁蠻、殘暴、無理又不得人心的一面表現出來,完全是為了避人耳目、混淆視听。
她也沒想到,龐岳在他身邊,扮演的竟然是這樣一個角色。
難怪坊間會把白逍寒的名聲傳得那麼不堪。
也難怪他會大張旗鼓,當著那麼多老百姓的面,把他最惡劣、卑鄙又殘忍的一面,無所不用其極的表現出來。
她既感到心驚,又感到害怕。
精神恍惚了一下,差點摔倒的時候,被他接了個滿懷。
他緊緊將她抱在懷里,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著嗓音道︰「別怕,龐岳已經將這本食譜的秘密帶進了閻王殿,死人,是不會再亂說話的。」
本來他還想再多留龐岳一陣子,既然他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別人的生活,再留下去,只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後患。
心生懼意的苗雪蘭緊緊回抱住他,只有在他懷里的時候,狂跳不止的心髒,才算得到了片刻的解月兌。
餅了好一會兒,她才從極大的震驚中回神。
「王爺,現在龐岳死了,如果皇上那邊知道了這件事……」
「不必擔心,本王自會安排。」抬起衣袖,輕輕擦去濺到她臉上的血漬,低聲問她,「他剛剛有沒有傷到你?」
她心有余悸的搖搖頭,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小聲道︰「我只是被嚇壞了。」
「沒事,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
雖然這句話說得直白,卻直達她的心深處。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離不開他的守護。
沒多久,龐岳猝死的消息在鳳陽城傳揚開來。
苗雪蘭不知道白逍寒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兩天之後,明明死在王府里的龐岳,尸體竟然被人在北郊的燕南山山底發現。
很快便有人四處放話,說龐岳之所以會死在燕南山,是因為鳳陽王平日里做人太過放肆囂張,私底下惹出不少怨恨,才會招人暗中報復,只是鳳陽王福大命大,倒是苦了他的貼身僕從。
當然,龐岳的形象素來不好,如今慘死在燕南山,卻沒有人對他的死抱以半分同情。
不管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空穴來風,龐岳已經死掉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死得好!這個毒瘤兼禍害,早就該被千刀萬剮、碎尸萬段了。」
這日,蕭祁玉帶著身體已經好了大半的苗青羽來王府作客,很是憤慨的發表如此感想。
「我早就看那只走狗不順眼了,要不是忌憚著他背後的那股勢力,憑本少爺的能耐,一把毒藥直接就要了他的狗命。」又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說︰「不過,龐岳這個時候死掉,真的不會給你惹來麻煩嗎?」
身為鳳陽王結交了將近二十年的好友,蕭祁玉自然知道他的遭遇,有些事,就算白逍寒不說,他也明白,龐岳之死,外界的傳言雖然有一個完美的版本,可真正的實情,兩人卻心知肚明。
「麻煩不麻煩,他都必須死。」
蕭祁玉挑眉,「為了苗雪蘭?」
這個名字似乎觸動了白逍寒心底最柔軟的角落,雙眼不自覺望向門外,她正和那長高了小半頭的弟弟在院子里開開心心的敘著話。
原本凌厲的目光,在看到那個令他心神蕩漾的女人時,驀地一軟。
他幾不可見的笑了笑,語氣堅定道︰「她值得!」
放眼望去,這世上,除了苗雪蘭,他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肯為了他割腕放血的傻丫頭。
蕭祁玉循著他的目光向外張望良久,才收回視線,「就怕你逞一時英雄,卻給自己帶來更糟糕的後果。別忘了,皇上可是一直都在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世間之事,總有一個解決的良策,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況且現在的我……」說到這里,他眸中精光一閃,自負道︰「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傻小子了。」
蕭祁玉被他臉上堅定的神情嚇了一跳。
大多時候,白逍寒都會掛著偽裝的面孔,將原本的光華和睿智深斂在面具下,只有在極度信任的人面前,他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展露本性。
在王府用過了晚膳,蕭祁玉便帶著苗青羽回蕭府。
只剩下白逍寒與苗雪蘭獨處的時候,他將一只用綢布袋小心翼翼包著的東西遞到她面前。
苗雪蘭不明所以,「這是什麼?」
他儒雅一笑,「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被他迷人的笑容晃得心髒直跳,好不容易才收回心神,接過那只粉色袋子,慢慢解開上面系著的細絲帶,一看見袋子里裝著的物件時,眼神頓時變幻了幾分。
「王爺,這是……」
他笑著問︰「喜歡嗎?」
「可是,這只鐲子怎麼會在你這里?明明前幾天我才……」
她的眼眶驀地溢滿淚水,已經無法把話說完了。自從爹過世之後,這個世上,便再也沒有人待她這樣好過。
一個人辛苦帶著年幼的弟弟,時常受到旁人的白眼和欺負,就算作夢,她也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得一個男人如此厚待。
白逍寒伸手,輕輕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笑罵道︰「哭什麼,不過就是一只鐲子而已,要不是你弟弟前不久在我耳邊叨念你當初為了給他治病,竟將你爹留給你的嫁妝也給當了,我也不可能會知道。」
「這鐲子也不值什麼錢,不過……」
他捏了捏她的手,「既然這鐲子是你的嫁妝,要是落到旁人手里,本王心頭可就不痛快了。」他拉著她的小手,輕輕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苗雪蘭被他灼熱的眼神盯得面紅耳赤,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抓得死緊。
「王爺……」
他伸出食指,掩住她的唇,搖頭道︰「叫我逍寒,白逍寒!」
不等她響應,他已經霸道的將她扯進懷里,灼熱的一吻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迎面落了下來……
本以為龐岳死了,大伙能過上幾天太平日子,結果到不出半個月,備受當今皇上寵愛的蓮貴妃的親佷女,也就是兵部尚書方沐恩的幼女方巧靈,居然在大批人馬的護送下,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鳳陽城。
她今年剛滿二十,因為家世顯赫、地位尊貴,五官樣貌又生得比尋常家姑娘美艷了幾分,所以在京城也算得上是一個知名人物。
這次她帶著大批人馬初踏鳳陽城境內,便將自己要去鳳陽王府叨擾數日的消息送進了王府里。
方巧靈坐在八抬大轎里,前有護衛開路、後有丫鬟婆子從旁照顧,而她則好整腳服的掀開轎簾,欣賞著鳳陽大街繁華熱鬧的街景。
雖然鳳陽城里的權貴向來不少,但能有如此大排場的人實在不多,惹得百姓不禁紛紛駐足打量。
方巧靈眼泛桃花,漂亮的唇邊逸著自信滿滿的笑容,神情舉止之間,盡展風華嫵媚之態。
漂亮的姑娘,向來不乏那些登徒子弟的覬覦。
偏這鳳陽城里,最不缺的,正是紈褲放蕩之流。
被男人們痴迷的目光緊緊糾纏著的方巧靈,仿佛從中找到了更高的自我價值。
當鳳陽王府的門匾出現在眾人眼前時,轎夫們才終于落下轎子。
避家早就率人出來大肆迎接。
畢竟是當朝皇貴妃的親佷女,先甭說王爺待不待見方大小姐的到來,就沖著她背後的那股勢力,這些下人們也不敢輕易怠漫。
很快便有小丫頭上前掀開轎簾,將方巧靈扶了出來。
避家笑著上前迎接,「方小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了。」
輕踩蓮步的她,被人扶下轎時,捏著細甜的嗓音問︰「王爺可在府中?」
「王爺早上便出了門,得知方小姐這個時辰也該入府了,相信再過不久,就會回府親自迎接小姐的大駕。」
聞言,她美艷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滿,忍不住嬌斥,「王爺明知我要來此叨擾,怎麼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出門,他去了哪里?」
避家笑著回道︰「主子臨出門的時候只說有事要辦,至于去了哪里,老奴也不甚清楚。」
「你不是王府的管家嗎?你家王爺去了哪,沒對你交代一聲?」
「方小姐真是太瞧得起老奴了,雖說老奴是府上的管事,但在王爺眼中,只是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既然王爺不說,咱們當奴才的自然也不敢多問。」
這番話答得巧妙,至少一般人听不出半分不對,可方巧靈總覺得有幾分弦外之音。
她心底不痛快,卻又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脾氣,只好耐著性子道︰「虧人家還讓轎夫快些趕路,切莫誤了入府的時辰呢,沒想到還是撲了個空。」
「王爺晚些自然會回府招待小姐,這外頭天熱,小姐快別在外面曬著了。」
王爺不在,身為管事,他自然有責任將貴客好生伺候著。
就這樣,大批人馬在管家的安排下,全都入了府。
方巧靈自幼出生在官宦人家,也算是見慣了榮華富貴,這是她第一次有幸踏足鳳陽城,也是第一次有機會踏進鳳陽王府。
這王府的院落雖比不得皇宮大氣豪華,卻也寬敞明亮,讓人忍不住在小橋流水的院子里駐足觀賞。
本以為稍作休息,就會等來鳳陽王回府的消息,結果晚膳都已經用完了,卻還遲遲不見白逍寒的身影。
這讓一向沒什麼耐性的方巧靈頓時生了幾分脾氣,幾次催著管家打听王爺究竟何時才會回府,可極會打太極的管家,不管面對她怎樣的喝斥與無理,始終面帶笑容,恭恭敬敬的答道︰「王爺怕是就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