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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繼妃 第11章(2)

比較好命的朱塵劭則舍棄了馬車,騎馬奔向晴園。

這段日子,鄔曦恩總往那里去,園里的老小都可以看見她春意融融的動人微笑,而他愈來愈管不住自己的心,甚至一想到她,身體就燃燒起熱度。

前幾日,善解人意的她在孩子們好奇跟渴望的眼神下,找來蔡元倫那幫人,陪著她帶著一大群三到十二歲的孩童,浩浩蕩蕩的去參觀碼頭,對停著整排大型商船的壯觀景致,孩子們驚呼聲不斷,在看看許多船員忙進忙出的把貨物扛入艙內又送下船後,不由得好奇船上長啥模樣。

她隨即自掏腰包買了船票,讓一群大小娃兒上船參觀。

她的親切、美麗與善行,成了延安城百姓最愛閑聊的話題,也因為她帶頭,過去少有皇族官員前去的晴園,也陸陸續續有官夫人前去幫忙、奉獻愛心。

但最讓百姓舉起大拇指稱贊的是,那群以蔡元倫為首的紈褲子弟,竟然讓她收得服服貼貼的,乖乖讀書,還會到晴園去陪小朋友習字、陪老人家聊天。

當然,就他跟田晉的側面了解,是「親切又善良」的鄔曦恩拿蔡元倫等人調戲她、還有絕不說出蔡元倫尿褲子的模事當條件,要他們乖乖的去晴園陪老人小孩三個月,他們才這麼乖的。

不過那些孩子的本性原就不壞,在接觸晴園里的老少,知道每一個因戰爭而家庭破碎的故事後,個個都變得惜福且自動自發,還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他來到晴園,翻身下了馬背,將馬兒交給園里的奴僕,快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她。

老老少少莫不圍著她,與她聊著、笑著,她的笑足以教人心神蕩蒙。

此刻,有個孩子過來跟她說了些話,她隨即從椅上起身,拿起藥箱,邊走邊跟她錯身而過的每個人點頭微笑,有的甚至談上一、兩句,才往後方的房間走去。

在他的眼神跟隨她的同時,也有很多人看到他了,但他示意他們別驚動她,讓她去做她要做的事,可是他的腳卻像有了自我意識般主動跟了上去。

她來到一間半開的房門前,蔡元倫正好走出來,手上還持著以細麻繩綁妥的藥包,沒好氣的對她抱怨,「老太婆跟老太爺又吵起來了,像小孩子一樣……」

「臭小子,我耳朵還很好。」

「我也是!」

她露齒一笑,兩個老人家的聲音中氣十足。

蔡元倫受不了的又回頭吼,「兩個幾十歲的人了,還吵個沒完沒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煩耶。」

「臭小子,老太婆生氣了,躺在床上唉唉叫說她日子不遠了、她動不了了,但明明還凶巴巴的,我能不吵回去嗎?誰先死還不知道啦。」

「死老頭,我頭痛又頭暈,你還敢說我凶──唉呀,王妃來了!死小孩,怎麼不說一聲。」

房里的一對老夫婦見到她走進來,可是尷尬極了,偏偏那小子還一副「誰教你們愛吵」的討人厭表情。

「我來把個脈吧,婆婆。」她溫柔的為老婆婆把脈,隨即往她後腦的風池穴與百會穴按壓了好一會兒,總算讓婆婆笑了。

「舒服多了,王妃,你真行。」

「不客氣,還有--」她從藥箱內的瓷瓶里倒出兩顆藥丸交給蔡元倫,「拿去泡熱壓成藥湯,婆婆比較好咽下。」

他乖乖的接過手,走出房門,看到朱塵劭,眼楮一亮,但朱塵劭連忙笑著搖頭,示意他別出聲,他笑著點頭,腳步更輕快了,他願意來這里,除了被威脅的那件事外,就是因為還可以見到他心目中的神,當然,矮子王妃也長得不錯就是了。

「這孩子說要習醫,不想讓你這矮子王妃給看扁了。」房里的老爺爺呵呵笑著,「但王妃更難得,听說你也沒制止他說你是矮子王妃?」

她莞爾一笑,「這是事實啊,尤其在延安城,就連十歲孩童都長得跟我一般高,更甭提其他人了,一個個都比我高大,而且听久了還挺親切的。」

「听久了?」

「五、六歲、還有更小的娃兒真的以為我叫矮子王妃,每回看見我都是這麼叫我的。」她笑得極開心,一點也不以為意。

在門外的朱塵劭,眼楮也浮現笑意。

此時,蔡元倫去而復返,笑著經過他後就喊,「藥好了,矮子王──咳,王妃。」

生得唇紅齒白的蔡元倫手上端了藥湯,但心情太飛揚,順口就喊出王妃的綽號來,嚇得他干笑兩聲,不敢看向門口。

「听說你乖乖的在讀書了,而且還是醫書,你爹好高興,他是商人,老听外面的人說商人子弟很流氣,外界都不看好你。」她一看到蔡元倫就道,「偏偏你又交了一幫無所為的公子哥兒,他都快失望了,沒想到你卻到晴園來幫忙,還主動要求讀書……」

「爹那麼唆干麼,老太婆,你快喝了,免得湯又涼了。」蔡元倫臉紅紅的草藥湯給婆婆後就快跑走人。

惹得兩個老人家大笑,「臭小子害羞了。」

鄔曦恩微微一笑,人生的際遇多麼微妙,他的人生竟在遇見她後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一旁,老爺爺已無心與她交談,他輕輕的吹著藥湯,再小心翼翼的喂老婆婆。

她看得眼眶泛紅,因為感動,也因為想到重生前的自己,曾經也有一碗熱燙的藥湯,她的堂姊是毫不猶豫的往她嘴里倒下,當時,若有一個人能像老爺爺如此溫柔對待她,該有多好……

她深吸口氣,一回頭竟然就看到朱塵劭。

她先是一楞,隨即急忙低頭,眨回眼底的淚。

他皺眉但沒說什麼,與她並肩走出房門,再輕聲將房門給帶上,沒有打擾那對相愛相守的老夫婦。

「何老爹是個老兵,征戰多年,一輩子幾乎都住在軍營里,回來時已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少年妻也成老姬。」他靜靜的開口,「兩老太孤單,又沒有子女孫兒承歡膝下,但在這里的日子,至少還有些孩子熱熱鬧鬧的一起生活,多少填補他們沒有子女的遺憾。」

她看著他,「我知道,還有你,他們總會一再的跟我說,你只要有空,就會過來陪陪他們、跟他們說說話,你是個有心人。」

她真的好感恩,上天給了她一個這麼好的丈夫,雖然他們之間的關系始終無法再跨進一步,但她不貪心,這樣相守就很好了。

他有些不自在,尤其面對她熠熠發光的星眸,那麼美麗、幾近崇拜,可他腦海中想的卻是之事。

「你事情多,我會過來多陪陪他們,你留些時間給自己,別太累了。」

「累的是你,以前大夫一個月來三次都嫌多,你卻天天在這里看診。」

「夫妻就是要共同分享生命中的一切,你把他們視為家人,而我是你的妻子,我很願意與你一起關注他們的一切。」

「你真的很不一樣,這里雖然繁榮,但仍比不過京城,何況眷夏秋冬,這里卻只有兩個季節,不是過冷就是過熱,所以前兩任妻子莫不希望我回京長住,去伺候陪伴皇太後,與皇上論朝政不更好?那才是真正有血緣的家人,何必將時間浪費在這些老老少少身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為夫君如此的胸襟感到驕傲。」她嫣然一笑,「再者,皇太後在京城,身邊有皇上,還有許多皇子皇孫陪伴,這才是夫君可以放心的將大多時間留在延安的原因,這也是對皇上的信任,他會照顧好太後的。」

她竟然如此懂他!望著她清靈如水的眼眸,一股難以形容的悸動瞬間涌上心坎。

「你跟我來。」

他突然拉著她的手往門口走去,這一路上,老老少少看到這一幕,莫不笑嘻嘻的,可是她臉都紅了。

他先行上了馬背,她仰頭看向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的他,正感到困惑,他卻已彎身將她一把拉起,讓她也上了馬背,坐在他身前,雙人一騎,親密無間。

他策馬奔至半山腰,遠望可見有蜿蜒河流向南,「看!那就是尼曼運河,冬無積雪,水流合沙量雖多,但月復地廣,不會影響航運,可以承受大型船船的航行,這也是你在碼頭能看到那麼多高船的大地之河。」

好美啊!她從運河的方向再遠望山頭,仍可見長年積雪不退的山頂上是一片雪白,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閃動著銀光,再加上那條閃著听听波光的運河她忍不住屏息欣賞著眼前這幅美景。

「我再帶你去看另一個地方。」

他看來很開心,從他的眉眼、嘴角都可看得出來,雖然不明白她說了什麼取悅了他,但能讓他這麼快樂,她也很快樂。

隨著馬兒踢踏向更遠的山林奔去,還足足奔馳了近一個時辰後,她才看到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于延安的景致。

「那是什麼?在一片黃土高原風貌的景致中,竟有炊煙升起?還有一個又一個像房子又不是房子的山洞?」她又驚又奇。

「那叫窯洞。」他笑看眼前的景致,不只在地下,也有傍山而建的一排排房舍,這些全是在厚厚的土窯上挖出的一個個窯洞,再裝上門窗,就被做為居住的家,眼前看過去的一大片,就是一個村落。

他告訴她,這里的人全是讓他雇來挖掘金礦的,豐富的礦產就在這四周的高山河谷間,夏季時由于地下水豐富,水拿遍地,牛羊可放牧,因而成了眼前這番動人的風景……

冬春之際,這里成了一片銀白世界,黑夜里,窯洞的燈火與天上的星星組成了天上人間的銀河,璀燦迷人。

她幾近著迷的看著眼前動人的風景,而他此刻就像個孩子,興奮的想要帶她去看他所鐘愛的、守護的西北大地。

他策馬來到山地與高山疏林、灌叢相接的垂直帶,這里有許多太白紅杉。

山上的空氣較為冰涼,他發現她的粉臉被凍得微紅,顯得更加白里透紅,細致得不見任何瑕疵。

「這里好美,這些樹木又高又直,像是深入天際了。」她抬頭看向天空。

他收斂了心神,「曾有盜木賊在這里大肆砍伐,破壞森林景觀,殊不知賺了那些錢,破壞水土保持,將會影響在下方群居的老百姓,幸好友現得早,這里被列為神木區,將永遠的被保存下來了。」

「你殺了那些盜木賊?」

「沒有,我命人將他們綁在他們所砍伐的紅杉木上,盯著他們一路順看運河南下,約莫一個月後,盜木賊就不再出現。」想到當時的景象,他仍想笑。

她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你是個仁德之人。」

「是嗎?」他發現他愈來愈喜歡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不喜殺戮,偏愛這里的平靜風景。」

「何以見得?」他定定的看她。

「你的雙眸里深藏著淡泊,名利不是你要的。」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是,叱 風雲、功業、霸績及榮華,都不是我想要的。」他承認。

那他想要的會是什麼?無論如何,她都會竭盡所能的為他取得!

她靜靜盼著在黃昏下俊美如神只的他,這個男人受到百姓的愛戴是有原因的。

夕陽在無垠天際涂抹了幾許橘紅色,山上天黑得快,他不得不帶她返回延安城。

只是在斜黃的余暉下,他不斷思索問著自己,他想要什麼?

對,他想要這麼一路的與她共騎下去。

不,不對,即使她已坐在他懷里,他還是不滿足,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她對自己多一點點的在乎,除了一個妻子該盡的責任外,不要只是相敬如賓,不要只當一對規規矩矩的夫妻,他還要她愛她,甚至告訴他,她是屬于他的!

他更需要她在感情上同等的沉淪,與他有著一樣情難自已的深深悸動,不是只有這麼有禮的尊重與包容。

然而在男女感情上,他不曾涉獵,也是個初學者,他不知道如何向她索取靶情,因為她曾告訴他──可以不要相知相愛,但一定要相守。

可笑的是,這是第一次他願意讓一個女人分享他生命中的隱私、踫觸他的心!可沒想到這麼快,初識愛情的他同時也體會到了情字所帶來的深刻無奈與濃濃苦澀。

那麼,為了不給她帶來困擾,他只能把持著一顆心,靜靜與她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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