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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椅上的王者(上) 第1章(2)

聞言,玫瑰恍然明白,那誤中自己三箭的男子竟然就是三朝之一的宿星王朝的王子,傳言此人雄才大略,廣受宿星子民愛戴,可他怎會出現在弦月?

這些年來三朝表面和諧,實則互相敵視,三方的王族絕不輕易露面,更何況是只身潛入另一國的領域,這無疑是找死!

她臉色煞白,「那人真是宿星的王子嗎?這……這不可能吧?」她還是不相信。

「你先前真不識這個人?」他龍目陰沉地逼視她。

「我只是個街頭賣藝的人,怎會識得一個王子?」她茫然搖首。

「主子,這可能是她的狡辯之詞,街頭賣藝的也能是宿星滲入弦月的,奴才們這才會將她抓回來見您。」黃德道。

「奸細?你說什麼,我是弦月子民,怎會是宿星奸細!」玫瑰立即變臉。

「黃德說得沒錯,任何人都可能是宿星派出的奸細,而你……」他眼色越顯陰狠起來。

她口水一吞,急慌慌的表明,「我不是,你們不能胡說八道!」三朝抓到奸細一般都是當場處以極刑,因此她急于否認。

「哼,莫說你可能是奸細一事,就說你剛剛沖撞我又出言不遜的諸多錯事,就該死一萬次了。黃德,割了她的喉吧!」他毫不留情的落下這句話後,連看她的死相都懶,轉身就要回轎子里去。

「是!」黃德抽出劍,王上向來寧可錯殺絕不放過,自己早料到這丫頭的下場會是這樣了。

意識到自己真要被殺,玫瑰驚恐的轉身要逃,但其他人立即將她圍住,黃德手中的劍很快的逼近她,玫瑰以為自己死定了,她瞪大雙眸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會死得這般不明不白,就在長劍即將劃過她的咽喉時,一支不知由哪射來的利箭朝那轎子真射過去。

男子正要入轎,一抬首,箭中轎頂,他神情一沉,侍衛們立刻驚愕的丟下她,改去護住他們的王上,就怕下一支箭射中他,若主子真出了事,他們幾個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殉葬。

丙然,又有箭射來,黃德馬上揮劍格開,這次他們清楚的看見那些箭是由牆的另一頭射過來的,他們位處在窄巷里,兩旁高牆聳立,想躍過牆誅殺射手不易,眾人一時之間被困在其中,儼然成為敵人的箭靶。

「黃德,立刻退!」男子當機立斷的下令,鑽進轎子後轎夫馬上護著他離開,匆忙間,一群人根本無暇再管玫瑰的死活。

玫瑰因此反而死里逃生了。

「爹,我回來了,順道給您打了一壺白酒。」

玫瑰一天經歷兩場生死驚魂,總算于傍晚時分走進家門,在回家途中她特意彎去酒鋪買了壺酒,爹見她突然被擄想必嚇壞了,而這壺酒不僅給爹壓壓驚,也是給自己安神用的。

她提著酒壺往屋里走,但奇怪的是屋里沒點燈,她心里暗忖,爹該不會是嚇得四處尋她還沒回到家吧?

「爹,我提酒回來了,咱們父女今晚喝一杯吧……唉唷!」不知絆了什麼東西,她在屋里跌了一跤,連酒壺也給摔破了,白酒灑了一地,香醇的酒氣瞬間四處散開。

玫瑰懊惱不已,跌這一跤無所謂,就平白可惜了一壺好酒,她可沒有多余的銀兩能重新去買酒了。她爬起身來,模黑找到火石子點上燭火,想瞧瞧自己到底絆著了什麼,讓她損失了好酒。

當屋內被燭火照得一亮,她朝絆倒她的地方望去後,倏然一驚——

「爹」絆倒她的竟是爹的身子。

玫老爹圓滾的身子倒在門邊,令她駭然的是他心口上的那把刀,那刀身真沒入心髒,由他睜大的雙眼瞧去,明顯是一刀斃命!

「爹!你……怎麼了怎麼了」她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抱住那早已僵硬的身子,驚慌痛苦難抑。「誰……誰殺了你爹、爹——」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好半晌才發出驚哭聲。

這哭聲引來左有鄰舍的關心,他們見玫老爹慘死,受驚後幫忙報官,官府的人前來驗尸,但也只是表示近來北方來了一批盜匪,很可能是強盜劫財所為,做了記錄後便草草了事離開。

玫瑰悲憤至極,他們家家徒四壁,連門板都破爛到幾乎不能擋風,怎會有人要搶劫他們這樣的人家?

再說,若真遇到瞎眼的強盜來搶,為何家里頭的東西都那麼整齊,根本沒有遭匪賊洗劫的模樣,這是哪門子的強盜來過?

他們日子過得單純,從沒得罪過誰,若說真有什麼沖突,也就白天的那兩場意外而已,但兩方人馬他們父女從沒見過,更不相識,若說爹的死與他們有關,這也著實莫名其妙得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這麼狠心殺了你?爹,你在天有靈,可得幫幫我,給女兒一個指示,這才好為你報仇啊!」她跪在玫老爹的尸身前,悲慟的說。

自她八歲那年娘因病餅世後,她便與爹相依為命,至今她十七歲了,父女倆以表演雜技維生,日子雖過得不寬裕,但父女倆感情好,吃苦也不以為意,如今爹驟然死得不明不白,她頓失依靠,不禁悲從中來,怎麼也想不通會是誰對爹痛下殺手。

「玫姑娘,這個……姚嬸不是有意挑這時候來跟你要房租錢的,實在是本來就向你爹催繳多回了,他一真拖著沒給,說好今天要給的,可卻又在我屋子里發生這種事,這教我該怎麼辦才好?」姚嬸是這間屋子的屋主,她唉聲嘆氣的說。

「姚嬸,對不起,咱們不僅欠租,還讓你這屋子成了凶宅……」玫瑰歉然地垂淚的說。

「唉,你爹這般慘死,你也真是可憐,姚嬸知道這時候來跟你要錢又抱怨這些很不厚道,但我也是無可奈何啊,家里還有七、八口等著姚嬸我來養啊!」姚嬸嘆氣連連,她家里人口也不少,這屋子是繼承遠親得來的,原以為靠收租日子能過得輕松些,哪知這對父女租金老是遲繳不說,如今更將這屋子變成了凶宅,之後別說再租給別人了,就是賤價賣也賣不掉了。

原是怨氣極了,可見玫姑娘跪在玫老爹的尸首前哭得傷心,她也不忍心了,她生活雖不見富裕,但也還過得去,不像這丫頭死了爹便再無依靠了。姚嬸又嘆口氣後再道︰「好吧,這房租我可以不急著要,但玫老爹你也得花錢安葬,你要不先想想去哪里掙些錢給你爹辦喪事,否則這天熱,不出三天,這尸身就會腐爛發臭的。」

「掙錢……這幾日街上表演雜技的人多,競爭激烈,賺取的銀兩有限,因為這樣爹才會拖著給不出租金,而今爹突然橫死,一時間我實在不知上哪弄錢……」玫瑰心酸起來,想不到自己身上竟然連給爹下葬的錢都沒有。

「沒錢也不成啊,難道要讓你爹死無葬身之地嗎?對了,我來之前才听街上的人說,宮中內務府正在選爆女,凡選上者會先給一筆錢安家,我瞧你不如去報名選爆女,若選中正好利用這筆錢為你爹安葬,如果還有多的,便能付我房租錢了。」姚嬸建議的說。

「進宮當宮女嗎……」玫瑰低頭沉思。宮女的日子不輕松,伺候的人全是極貴之人,若對方對自己不滿意,被打罵是尋常的事,莫名橫死宮中更是家常便飯。

在宮里人命不值錢,因此願意進宮當差的人多是貧苦人家的子女,這才要先給一筆安家費,而這筆錢說穿了就是賣命錢,拿了錢,就得心甘情願進宮做牛做馬。

但瞧著爹的尸身無處安放,還只能擱在地上,爹死得慘,死後還無以安息,她不能這麼不孝,進宮為婢似乎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了。

「內務府已經公告這事了嗎?」她下了決心的問。

「听說上個月就公告了,今日是最後一天,你若願意,得趕這日就去報名,遲了得等兩年後了。」內務府選爆女兩年才一次,錯過這回,下回可幫不上她了。

「好,我這就去,一定選上讓爹順利下葬。」玫瑰起身說。

「嗯,也難為你這孝心了,不過你也別一徑認為進宮苦,宮女地位雖低微,但總有機會見到王上,若讓王上一眼瞧中,也多的是宮女一躍成為寵妃的例子,你別喪志啊!」姚嬸的屋子租給他們也有三年,怎麼說對玫瑰總是有些情分的,如今情勢逼得她進宮吃苦還錢葬父,她多少于心不忍,便說了些安慰的話。

可這話反讓玫瑰蹙起眉,「弦月的宮女做滿五年就可以出宮,我不求聖眷,只想趕快期滿後出宮,過自己的日子。」

姚嬸瞧瞧她,相貌並不出色,虧她有自知之明,中等之姿想要受寵,確實是難事,自己方才的話就當沒說過吧。

「也是,王上有三宮六院,你就安分做好自己的事,期滿出宮後年紀雖然大了些,也還不算太老,二十二歲要找到人家嫁,勉強還是有可能的。」

內務府選爆女想來也不是這麼容易,不是報了名就能成的。

爆中女子就算只是個宮女,除了做事細心外,也講究姿色,玫瑰相貌不出眾,內務府的太監們一見她就搖頭,原本要刷掉她的,是她死求活求的說自己急需銀兩葬父,再加上今年報名的人不多,名額不足,這才勉勉強強將她收進去。

總之,玫瑰總算拿到一筆錢葬父,並且還了積欠姚嬸的租屋錢,一個月後,宮中派人來領她進宮去,此後五年她便再不能離開弦月王宮了。

入宮的第一天,內務府的太監聚集了所有新進的宮女,教導她們宮中規矩。

午後,有人帶著一張大圖來向她們介紹弦月王宮內的地形,囑咐她們留意哪些地方能去,哪里是禁區,尤其是弦月王所住的上弦宮,那里是若無召喚絕對不能靠近之所,違者必遭重刑。

另外就是王後所居的下弦宮,雖說目前弦月王無後,但說也奇怪,那里依然是禁區,弦月王不準任何人靠近。

至于其他妃嬪的宮殿,如儲月宮、閉月宮、明月宮等等都住有人,遇到那些娘娘時得格外小心伺候問安才行。

大約了解宮中情形後,內務府開始分派她們的去處,玫瑰是勉強被安排進來的,內務府的人自然對她不怎麼上心,問明了專長,得知她從前是表演雜技的,便打發她去馬役司照顧牲畜。

而當內務府的人說出她的去處後,其他人都對她露出訕笑的表情,她便知道這應該不是什麼好差事,可她無所謂,既然都進宮了,再苦她都會咬牙撐下去的。

日落後,玫瑰與新進的宮女被帶往夜宿之地,才幾尺大的地方,竟就安排了五個人睡,而隔壁房住著的資深宮女,則兩人住一房,一群人正想抱怨時,隔壁的資深宮女便過來下馬威,擺明有苦也得吞著,因為她們初進宮時,也是這般受罪,要大家好好熬著,過兩年等新一批的人進來,自然能晉升為資深宮女,才有機會過些好日子,而這話也讓大家明白,因為最資淺,以後所有粗活就都歸她們做了。

大伙听聞後,雖氣憤不平,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更不敢滋事,誰都知道宮中有一處偵刑司,是專門懲治犯錯宮人的地方,傳言一旦進到慎刑司的人,很少能完好出來,不是被打得半死,就是成了一具尸首被送去宮外的亂葬崗。

大伙不敢再抱怨,乖乖上床睡覺去,因為明天就開始真正在宮中當差了。

玫瑰自爹死後,忙碌了周余,如今進宮一切塵埃落定,她真累了,原以為自己倒頭就能睡,可哪里知道才闔眼,睡在自己隔壁的宮女忽然逸出了嗚咽聲,就見對方抱著被子哭泣。

「你怎麼了?」她被吵得不能睡,索性靠過去低聲問。听白天每人向內務府報自己專長時,知曉睡在自己身旁的是小她兩歲的宮女,叫做碧玉,家境本來不錯,父親是賣油的,可一次大大燒光了他們所有的家當,還讓家里負憤,她這才讓家人送進宮來賺得一筆安家費,算來她也與自己一樣是無奈之人。

「我想娘。」碧玉抽噎的說。

她嘆了口氣,想想碧玉也才十五歲,初次離家,且又是到這麼個嚴謹冷漠的宮中,以後想見家人一面難如登天,難免夜里傷心哭泣。

而自己長年隨爹在街頭行走,對于陌生環境總能很快適應,不會像碧玉一樣一想到家人便夜不成眠。

她原想讓碧玉哭個夠的,忽而听見其他床的人似乎快被吵醒了,她連忙悟住了碧玉的嘴。「別哭了,咱們只要熬個五年就可以回家了,這會想家也忍著吧,若讓人听見,以為你不甘願進宮這就槽了,可能會遭到責罰。」她小聲提醒。

碧玉一听,立刻止住眼淚,就怕哭聲再教人听去會惹出事端,朝玫瑰點了頭,玫瑰才松開手。

「宮中不比家中,進宮前娘也已經告誡過我,可我還是忍不住,今夜幸好是姊姊你與我睡,否則我這沒用的哭聲可要闖禍了。」碧玉感激的說。

玫瑰輕拍碧玉的肩膀。「以後咱們可以互相照應,若真想家人,我長你兩歲,不嫌棄就將我當成親姊姊也成。」玫瑰笑說。

碧玉趕緊握住玫瑰的手。「那以後你就是碧玉的親姊姊了,若在宮中受了委屈也有人可以訴苦了。」說著碧玉又想哭了,可想起玫瑰的話,便不敢再哭出聲。

玫瑰微笑,她沒有姊妹,想不到一進宮便認了個可愛單純的妹妹,如此甚好,寂寞宮中,有個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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