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莎拉並不知道自己的兩名「隨從」,已經想出了和平解決問題的方法,而是仍然沉迷于自己「華麗地離開」監獄的幻想之中。
「記得有一個什麼咒語,最適合在這種時候使用的了。究竟是怎麼念的呢?為什麼偏偏會想不起來?」
她在小小的牢房里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已經有好大一會,隔壁的拉特早就放棄再跟她交談的想法。
「不行,實在是想不起來。司祭大人給我的那本書在哪里?讓我找找看。」
這麼自語著,夏莎拉已經開始搜尋自己所有的衣袋,最後,終于喜形于色地取出一卷已經泛黃的羊皮紙,展開來看。
大概是覺得光線太昏暗,她向牢房門口挪了挪,卻還是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于是向著走廊的那頭大叫了起來︰「衛兵!衛兵!……」
一名守衛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幫我照個亮。」夏莎拉相當自然地對他頤指氣使。
被她紫羅蘭色的美麗眼眸看了一眼,守衛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听使喚,情不自禁地取下了牆上燭台里的蠟燭,湊了過去,還非常關心地問了一句︰「這樣就可以了嗎?」
「如果你能幫我找到那個咒語當然是更好,不過,我也不期望在這里還會有第二個懂得古文字的人,除了我自己之外。」夏莎拉的視線飛快地在羊皮紙上那些曲折難懂的文字上逡巡而過,並毫不留情面地打擊著守衛的自尊心。
雖然如此,能夠在如此近的距離之內觀賞一位美女的幸運,還是令那名守衛暫時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同時低聲下氣地求教︰「請問,你是在尋找什麼樣的咒語?」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能夠讓我華麗地從這里月兌身的咒語……找到了!」
守衛還沒有從前半句話中回過神來,夏莎拉一聲興奮的大叫震得他險些失手把蠟燭掉到了地上,從而也就沒有注意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一只手忽然有些粗魯地推開了守衛,接著另一只手打開了牢門上的鐵鎖。守衛震驚地看著來人,驚呼了一聲︰「隊……隊長?」
夏莎拉詫異的視線也轉到了新來者的臉上,他正是監獄的衛隊長。
「喂,你可以走了。」衛隊長拉開鐵門,對著夏莎拉大喝了一聲。
夏莎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連手中的羊皮紙卷也掉了下來。然而一直在衛隊長身後的暗影中、未能被眾人及時發現的兩人中的一個已經搶先一步,在羊皮紙卷落地之前接住了它,並將它重新卷好,遞回了她的手中。
「看到我們,不至于驚訝到這種程度吧?夏莎拉主人?」黃金般璀璨的頭發,湖水樣蔚藍的眼眸,這個笑容英俊雅致的家伙,正是被夏莎拉封為「隨從A」的亞修,另外的一個,不用說,自然是艾塞斯。
「什麼呀,原來是你們這兩個不中用的家伙啊……」夏莎拉拉長了臉,別過頭去,「我才不要就這樣離開呢。」
片刻的沉寂,亞修和艾塞斯都感覺到自己的眼皮不自然地跳動了幾下,這可是不祥的預兆。最後,萬般不情願的亞修終于還是追問了一句︰「那麼,您想要怎樣呢?」
「要離開的話,當然也是本小姐施展無人能及的法術,瀟灑地打倒所有的守衛,然後在兩名隨從的簇擁下,華麗麗地越獄而出才比較有趣。」
……
又是片刻的沉寂,然後艾塞斯終于忍耐不住,走上前來,「你、你又在說什麼蠢話?到底還想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你……」
沒有等他說完,夏莎拉已經念誦起了那個古老的咒語,忽然之間,整個監獄的地面都搖晃了起來,接著轟然巨響,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各種各樣的尖叫,這一切都表明,有危險的事情很快就要發生。
始作俑者則站在這陣震蕩的中心位置,有些茫然地眨著眼楮,似乎在考慮究竟有什麼地方出了錯。艾塞斯的眼楮,一直留意著這個任性妄為的家伙,眼見她頭頂上的天花板直落下來,而她卻還茫然不知,他不假思索地沖上前去,將她撲倒在地,同時伸出右手,撐起了向他們當頭砸下的那一大塊石板。
接下來的一切完全是一場噩夢,整個渥頓城似乎都感覺到了這場混亂,最後,當人們睜開眼楮,狼狽不堪地紛紛從自己的臨時避難處爬出來的時候,無比詫異地發現,渥頓城的監獄,已經變成了一片瓦礫。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人們還是紛紛過來幫忙,把一個個的士兵或是囚犯從瓦礫堆里挖了出來。幸運的是,這一天在監獄中的人並不多,似乎也沒有什麼人死亡,但是傷筋動骨卻是免不了的事情。
「哎呀呀,這還真是一場浩劫啊……」沒有等救援的人靠近,亞修已經慢吞吞地掀開了自己一直撐著不讓它砸到自己的石板,極為敏捷地跳了起來,那種生龍活虎的樣子,令所有的人都嚇一大跳。
然後他看了看四周,直接向著前面不遠的地方走了過去,停在一堆稍微隆起的石板前,俯去,剛伸手想要在石板上敲上一敲,卻因為忽然听見了對話的聲音而停下了動作,改為側耳過去偷听。
四周一片漆黑,艾塞斯覺得自己的右手手腕似乎快要斷掉了,因為它一直要承受著重愈千鈞的石板的分量。
左手所抱著的身體卻是異常的輕,跟右邊一比簡直像是空無一物。然而,艾塞斯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它的存在,並因此而心跳加速了好幾倍。
他試著用力推了推手上的石板,看能否把它掀開,然而因為上面還加上了其他石板的重量,所以一點也推不動。
懷中的人卻在這個時候抱怨了起來,「這里也太黑了……而且,我躺得一點也不舒服。」
與這些相比,能活著就算不錯了吧,在她犯下了如此嚴重的錯誤之後?心里這樣想著,艾塞斯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反而帶著幾分欣喜地听著她的聲音。
夏莎拉卻沒有再開口,反而很不老實地伸出手來,在黑暗中模了模他的胸肌,然後命令︰「你躺下來,當我的墊子,這樣我可能會舒服得多。」
她的撫模令艾塞斯無法自制地申吟了一聲,抱著她的左手也緊了一緊,然後勉強開口︰「如果我也躺下來的話,我們倆就會被石板給壓死了,小姐。」
黑暗中夏莎拉猖狂地低笑了起來︰「本小姐才不會因為自己所施展的法術而死于非命呢……不過,隨從B,你今天倒令我對你有所改觀了嘛。別人都在避難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沖過來啊?」
在那種情況下,他能不沖過來嗎?可恨這沒心沒肺的家伙卻完全不當一回事,還大言不慚說什麼她不會因為她施展的法術而死,若自己沒有擋住那塊石板,她現在恐怕早已去見九位主神了。
艾塞斯覺得右手的石板更加沉重了,于是咬牙切齒地回答︰「因為我笨。」
「你那是什麼話?像我這麼聰明的主人,怎麼可能雇用一個笨蛋當隨從?」夏莎拉的手從他的胸膛向上模過去,直模到了他的面頰,然後輕輕拍打了兩下,聲音里得意洋洋,「你今天的行動,說明你對本小姐忠心耿耿,我很欣賞。嗯,可以考慮給你點獎賞……」
事後回想起來,艾塞斯堅信自己當時一定是神經錯亂了,才會不要命地做出了那一件可載入大陸史的壯舉,使自己就此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而多年以後回憶起來,夏莎拉的反應則是一陣女王級的狂笑,「喔呵呵呵……本小姐可是這片大陸上最美麗可愛的修女,這種天生的無敵魅力,可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擋的哦。」
總之,當時艾塞斯,這自稱為「全大陸最英俊男子」的紅發美男子,在听了夏莎拉的那句話後一時間意亂情迷,情不自禁地月兌口而出︰「你真要給我獎賞?」聲音奇怪地有些嘶啞,連他自己幾乎都听不出來。
「是呀,賞你什麼好呢?事先聲明,想要免除債務,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夏莎拉的手已經揪住了艾塞斯的頭發,完全是出于無聊地一陣亂揉。
艾塞斯卻就勢低下了頭,憑著他多年浪子的經驗,十分準確地覆上了她的雙唇,深吻下去。夏莎拉的手停在了他的亂發之中,一時卻忘記了松開,仍然緊緊地抓住幾縷火紅的頭發。
這個場面,倒像是她主動把艾塞斯的頭按向自己,好與他接吻一樣。
吻過無數的美女,不知道為什麼,艾塞斯卻覺得這一次才是最美好的體驗。雖然被吻的家伙全無經驗技巧可言,雖然他們是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雖然他的右手還……
對,要不是他的右手微微抖了一抖,使得石板很危險地下沉了半厘米,同時響起一陣有些恐怖的石塊即將塌陷的聲音,恐怕艾塞斯還不會這麼快從這一吻中回過神來。
他立即意識到自己鑄成了大錯,上次無意中踫到她,後果已經極為嚴重,這一次,恐怕自己一輩子賣身給她也還不夠還債。
慌亂地離開了她的唇,艾塞斯想看看能不能推開其他的石板,好從這里出去。他的頭發卻被夏莎拉緊緊地抓住,她更還用力地拉了兩下,示意要他靠近一點。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聲音有些困惑。
艾塞斯的心跳得格外劇烈,急急分辯︰「是你說要給我獎賞的,是你自己說的……」
「那,就是你想要的獎賞?」
听聲音她分明在思索著什麼,趁她現在還糊里糊涂要趕快轉移話題,否則等她想明白了所發生的事情,自己就完蛋了。艾塞斯急忙開口︰「是呀……好了,現在我們該想辦法從這里出去了,否則真會死在這里……」
「……感覺還不錯。」
「?」
艾塞斯的大腦短路了片刻,差點就松開了右手,令自己和夏莎拉被巨大的石板壓死。
他還以為自己听錯了。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覺,那個自高自大、任性狂妄的家伙,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扣薪水,支付賠償金……這些才是她會有的正常反應吧?
听不到他的回答,夏莎拉不耐煩地拉了拉他的頭發,令他的腦袋又向著自己貼近了幾分,然後命令道︰「我要再試一次,來領賞吧。」
「!」
艾塞斯的半邊身子都酥軟了,手上的石板再次向下沉了沉。這、這家伙是個白痴啊?在這種要命的時候,竟然向他提出這麼誘惑的要求,她是成心想讓他喪失理智、托不住頭上那一堆石板,然後跟她一起被砸死嗎?雖然,他好像不是太介意會跟她死在一起,但是為了這種事情,在明明有機會活下去的時候死掉,這,未免也太愚蠢了吧?
心里雖然是這麼想,他卻無法抵抗那種誘惑。是的,哦,是的,他也非常非常地,想要再試一次那一吻的甜蜜與美妙。
艾塞斯的呼吸急促沉重起來,理智還在掙扎著,腦袋卻違反他的理智越垂越低,哪里還禁得住夏莎拉再次發出的命令︰「快點!」
唉,死就死吧。他把心一橫,閉上眼楮便吻下去。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敲了敲他們頭頂上的那些石板,極有禮貌地開了口︰「兩位,還活著的話,就可以出來了吧?」
那正是亞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