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在號稱「冷面撒旦」的黑道戰將樊預衡身後,鐘含帶著阿斌一言不發地走向大門方向,走前面為他們帶路的男人則邁著優雅的步伐,宛如走在T型台上的模特兒。
三人還沒走近大門,寬敞的鐵門便徑自打開,一輛銀灰色的高級轎車慢悠悠地由門外駛了進來,車身那睥睨一切的氣勢仿佛向世人宣示其主人的囂張與不可一世,讓鐘含打從心底不屑車中的人。
「吱嘎」一聲,轎車阻住了他們的去路,一個笑吟吟的男人自突兀停住的高級轎車上下來。
他一身合體的西服,利落的剪裁,一看即知是名家手下的驕傲;扎在腦後的長發掉落了幾綹在頰旁,像在說明他的頑皮;和煦的笑容盈滿他深邃的雙眸,仿佛在瓦解旁人的防備。
這個男人絕對有耀眼的本錢,但一樣不像是一個應該出現在「青焰盟」這個黑社會組織總部的人。倒比較像一個在華宅中享受榮華富貴的富家子,或是一個坐在寬闊的辦公桌後悠閑地批閱公文的天之驕子。而不管是哪種人,他都應該屬于那種游手好閑的紈褲子弟,也正是鐘含生平最不屑的那種人。
「大姐大,這個男人就是‘青焰盟’的頭頭——年放藍……」阿斌湊近鐘含身邊偷偷地壓低聲音提醒她。
「噢?」鐘含心中又是一陣詫異︰原來這個「青焰盟」專門出產一些披著人皮的狼,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不管是「冷面撒旦」樊預衡還是眼前這個姓年的笑面虎,都是內心奸險狡詐之徒,偏偏他們的外表卻可以成功地把這一切掩蓋過去。
和這樣的人為敵,難怪鐘月秋那群有勇無謀的草包會全數遭擒。
「預衡,今天家里來了貴客呀?」瀟灑地步下車的年放藍,一雙彎成半月的眼中盈滿了笑意,成功地把他眼底那抹狡詐的精光掩住,察探意味頗濃地掃視樊預衡身後跟著的人,他一邊問著。
噢喔,今天真是有意思哦!昨天晚上樊預衡才在南方分部抓了一幫無知狂妄的毛頭小子,今天又有一幫送上門來了。側門外等著一群滿口憤恨的小混混,沒想到竟然有兩個人能攻破電子監控的程序混進來了。
呵呵——還是一男一女呢!男的是個毛頭混混模樣,沒什麼特別。這女的可就是塊寶了,雖然是一身黑色皮衣的緊身打扮,一頭如絲的長發披散了滿肩,硬是想要裝出一副黑道大姐大的模樣,可那氣質怎麼看怎麼不像!因為實在是太純淨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黑道中女人的氣息,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在黑道中打滾長大的?倒比較像不小心闖進了迷宮的愛麗絲。
樊預衡那小子一定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特意放她一馬,畢竟那樊小子可是一向以尊重女性而著稱的。
不過他們到底是怎麼闖過段焰葉的防線的?這一點倒挺令人好奇的,須知「青焰盟」總部的防衛系統可是段焰葉的最大驕傲!看來他今天是遇上敵手了,只是不知道是這個小混混還是這個純淨美人的杰作?
「我正代焰葉送這兩客人出去,那小子沒臉見人了。」樊預衡挑眉笑道。
「他應該的。不過你應該不會介意告知我這位小姐的芳名吧?作為主人之一,不知道貴客的尊姓大名,實在太失禮了些,你說對吧?」年放藍的視線投注在鐘含臉上,笑看她臉上掩飾不住的不屑,那張清冷的面龐上罩上了一層薄霜,讓他有些不怕死地很想逗一逗她。
因為她實在太不會掩飾心中所想了,連站在別人的地盤上,立在別人面前也不會掩飾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讓別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嗎?再怎麼說現在的處境也是對她不利吧?她難道就不怕惹惱了她的對手?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你可以親自問問這位小姐,說不定她會很樂意地告知你——畢竟我們應該尊重女性。」一看到年放藍臉上的笑意,樊預衡心下立即很清楚他年老大打的是什麼鬼主意,當下意思意思地配合。
但話題中的女主角鐘含可沒閑情陪他們玩這一套,滿面寒霜的她朝阿斌點點頭,兩人不理會那兩個擋路的門神,徑自繞道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路就在腳下,他們的雙腳長在自己身下,沒有必要一定要等人家送了才能走。她相信眼前這兩個自大的男人暫時還不會出手強留下她和阿斌的,要出手,也會得到第二次交手的時候,而那時,她也會做好正面交鋒的準備——鹿死誰手,不到最後,誰也無法確定。
年放藍笑看那寒著一張俏臉的女人側身避過了樊預衡,正欲走過他的身邊,他忍不住偷偷地伸出一只腳堵住她的去路,一邊還裝出一副回身送客的模樣。
去路被攔住,鐘含腳下一頓,仰頭正好看到那個姓年的男人詭異的眼神一閃而逝,她很快領悟到他是故意的。
眼神一冷,她當下決定將計就計,將柔軟的身子稍傾向他,她手肘一撞,一手揪住他身後的發辮,另一手已持槍頂住他的太陽穴。
與他相比,她的身高是不夠,至多及他的下巴,但她一把揪住了他腦後的發辮用力往下扯,逼得他不得不認輸地低來就她的身高。
真狠!這一撞怕是用了她的全力吧。年放藍悶哼了一聲,一手揉著胸前的痛處,一手順勢攬住她依近的腰身,絲毫不理會被揪住的發辮和腦門上頂著的槍。
嗯,她縴細的腰身手感還不錯,雖然現在才開春不久,氣候還殘留著冬天的氣息,而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算少,可他還是挺滿意手下的觸感︰柔軟而溫暖。伴隨著她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真是讓人迷醉。
很快就發現他的不老實舉動的鐘含,厭惡地踢他一腳,手下更用力地拽著他腦後的發辮,冷聲呵斥︰「識相點,別亂動!」
「好!好!我不動。」年放藍的兩只手早就悄悄地圈住了她的腰,正在暗暗測量她的腰圍,一听到她的喝令,忙乖乖地抱住她不動。
要他不動?那還不容易?佳人已經在抱,軟玉溫香也正中他下懷,目的達到的他自然乖乖合作。
目前看來,表面的情形是︰一只笑面虎落進了純淨美人手中!但其中的實際內情怕是只有美人和她那個跟班才會以為自己佔了便宜。
眼清目明的「冷面撒旦」樊預衡在一開始的震驚過後,一看到年老大的表情就知道了其中的端倪——唉,真是可惜了一個這麼美好的佳人,竟然被他家的不良老大看上了,真讓人同情啊!
「放藍,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听這位小姐的話吧,腦袋開花可就不好玩了。」還算有點同情心的樊預衡在一旁涼涼地開玩笑。
哼,之徒,槍都頂在了腦門上還不忘吃豆腐!虧他剛剛一開始還替他擔心過呢,誰知他老大一點兒沒當一回事兒。
這女的身手不錯,可惜不是混道上的料,哪里斗得過老奸巨猾的年放藍?到時不被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算很不錯了。
要知道他家年老大的殺傷力可是非同一般的,要不也不會黑白兩道都混得那麼開了。一向只有他耍人,目前還沒有人能耍過他的,看來今天以後又多了一個犧牲品了。
「大姐大,叫他放了老大他們啊!」一旁的阿斌一看有機可乘,急忙提醒鐘含他們此行的目的。
「你們老大是什麼人?怎麼會在我們這里呢?」根本不知危險為何物的年放藍笑眯眯地問,一臉不知情的模樣。
「‘中天盟’的鐘月秋,昨晚在南方的‘青焰盟’分部落到了你們手上,你若是肯放了他們,我就放了你。」鐘含壓緊手上的槍,冷冷地說出交換條件。
說實話,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殺了一個人過,可她真的很想一槍砰掉這家伙的腦袋,越看他臉上的嬉皮笑臉她越覺得不舒服。
「我們盟里有這個人嗎,預衡?」年放藍聰明地把問題拋給一旁閑閑觀戰的樊預衡。
「沒有,昨晚是在分部逮到幾個不成氣候的小混混,我已經叫人轟出去了。」樊預衡漫不經心地攤攤手,把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
「听到了吧,你們確定沒有找錯地方嗎?」年放藍轉向鐘含,仍是笑得一臉的和煦耀眼。
「哼……」鐘含冷冷地掃視他和樊預衡幾眼,知道這兩人壓根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中。她雖然天真了些,卻也不是什麼三歲的小孩,他們想用這一套騙過她也未免太侮辱人了吧!
她其實也對這樣威脅他們放人的舉動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他們這樣來耍弄她也太可惡了些。
銀牙一咬,她狠命地扯住他的長發往下拽,讓他吃痛地哀叫出聲,她持槍的右手手肘更是用盡全力狠狠地撞向他的月復部,腳上也不忘狠狠地踢他幾腳,把他逼退幾大步,一邊收槍入懷她一邊朝阿斌招手,「阿斌,我們走吧。」
不再理會身後的兩人,也認定他們不敢再攔她的路,鐘含領著阿斌,撒開步伐走出「青焰盟」敞開的大門,臉上的寒霜讓阿斌不敢多嘴,乖乖地跟在她身後。
「夠狠!這一回你總算踢到鐵板了吧?」樊預衡嘖嘖有聲地目送一副戰爭女神架勢的女人遠去,這才似笑非笑地轉向吃了癟的年放藍,其實他心底忍不住靶到有點幸災樂禍,畢竟不是每天都有幸看得到年老大吃癟的樣子的。
年放藍聳聳身子,整理了一上的衣服,又回復他一臉若無其事的和煦微笑,「他們還會再來的,記住她是我的,不用你們插手。」
「別玩過火了,小心玩完自己。那女的雖然不像道上的女人,但她的身手還不錯,而且女人一旦凶狠起來,誰也料不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樊預衡掃一眼他臉上的得色,忍不住不冷不熱地提醒他。
有時候他還真覺得年放藍這家伙囂張得過分了點,老看到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讓人覺得很是礙眼,真想在那張臉上揍上一拳,看看能不能打掉它。
可惜好話相勸總是有人听不進的,否則那人也不會成了他們的老大了。
「放心吧,我不會這麼快就丟下你們不管的,雖然我心里也確實很想這麼做。」年放藍仍然是一臉怡然自得的微笑,讓人猜不出他話中的真假。
轉過身,他丟下樊預衡一個人在原地發呆,悠悠然地走進「青焰盟」總部高聳雲天的大樓。